21、鹊踏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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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风到的时候孟西州已经来了一阵了，聪儿许久没有同爹爹一起出来过了，他如今正是好动的年纪，来到了书肆之后更是一刻也没停下来过，跑前跑后看来看去，很是活泼。
孟西州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才决定带着聪儿来见南风，聪儿是他嫡亲弟弟孟西泽的儿子，他的弟弟五年前在战场上被敌箭射中，不治身亡，留下了还在襁褓中的聪儿，他年少之时就被当成质子送至洛阳城中长大，与自己的这个长在父母身边的弟弟到也没有多么深厚的感情，然而母后相托，他也就将聪儿认作自己的孩子。他本来于人情上单薄，然而聪儿的到来倒让他多了一点人情味，他看着他从牙牙学语的孩子长到如今如此聪明伶俐，早就将他当成了亲身儿子来看待，并且也从未告诉过聪儿他的身世。这些本也无妨，他原先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心悦于一个那么玲珑剔透的小姑娘，恨不得为她挡住这世上所有的污垢，不让她受一点委屈。他觉得自己应该对她坦诚，否则就会变成对她的欺瞒，今日若是南风能够接受那是最好的结果，皆大欢喜，若南风不能接受，他也无法强迫。想到此处，他心里有点发堵，一想到自己会有失去小姑娘的可能，心里就有点难受，他只能强迫自己别多想，可心里还是一阵有一阵的恐慌，退缩的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谁能想到，他孟西州也会有如此胆怯的时候。他看着眼前天真烂漫的聪儿，再想想心中的小姑娘，难得相见的喜悦就被一声叹息掩盖了。
南风乘着马车来到汲古书肆，让下人们就在外面，就连采莲采蘋都甩在外面，南风在一楼打量一圈，没见到孟西州的身影，挥退书肆的小厮，她是这家书肆的常客，轻车熟路的往楼上走去。
上到楼上她先看到的并非孟西州，而是一个大约五六岁的孩童，五官隐隐透出一点异域风情，眼窝有些深邃，双眼亮晶晶的，看见她上来，便转过头来望着她，眼神之中带着点孩子的灵动。
其实当南风一下车孟西州就看家她了，今日的她一看就是经过一番仔细打扮过的，自她一下车，路上的行人就或多或少的将目光聚焦在她的身上，他既有些骄傲与自豪，又有点嫉妒与不满，恨不得金屋藏娇，让旁人再也看不到她的美好，然而他也只能在心里想想，先且不论他最喜爱的就是南风洒脱不羁的性子，一会儿还有巨大的考验摆在两人面前。他叮嘱聪儿一会一定要乖巧一点，聪儿有些不明就里，但还是点点头答应了，他向来最听爹爹的话了。
聪儿看着这个刚刚上来的小姐姐，感觉自己好像是看见了仙女降临凡间，这个小姐姐比他见过的所有女子都要漂亮，却也不像从前的那些女子那么娇气，明艳之中有带着难得的英气，他只看一眼便喜欢上了。他跑到小姐姐的面前，有心同她亲近亲近，可是刚刚举起的手又要放下，爹爹虽然将他保护的很好，可是天生敏感的他还是早早的就知道自己是异族人，而这洛阳城中的人是不喜欢异族人的，他不敢去触摸这个小姐姐，害怕自己会惹她生气，就像曾经的那些小姐姐那样。孟西洲和南风都注意到了聪儿的这个举动，从南风上来，孟西洲就一直紧张的关注着两人的反应，本来看着聪儿十分喜爱南风他还在心里窃喜，然而看见聪儿这小心翼翼的举动心中又心疼不已，敏锐如他又怎会想不到其中缘由，不由得蹙了蹙眉。南风不仅注意到了小孩子的举动，因为两人面对着面，她还看到了小孩子脸上一闪而过的难过，她当然了解那些世家小姐的臭脾气，高高在上、目下无尘，恐怕这才会让这个孩子这么小的年纪就有了这么多的顾虑，不似她，在家人的呵护之下才养成了这么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看着这个可爱的小男孩，感觉自己一下子心都软了，主动牵起小男孩的小手，看着他脸上不加掩饰的意外和开心，她自己也是心情大好。
二楼上只有他们三个人，南风隐隐也能猜到这个小男孩恐怕也和孟西洲有些关系，她看着这一大一小有些相似的面庞，心里隐隐有了点猜想。不过她也没不管不顾的就将心中的疑惑问出来，压下疑问，她温柔的牵着小孩子柔嫩的小手，两人一起走到孟西洲面前。聪儿平日里最爱粘着孟西洲，然而今天见到了漂亮的小姐姐，他的爹爹一瞬间就被他抛诸脑后，孟西洲现在心里可真是五味杂陈，既高兴两人之间的相处如此和谐，又有些吃醋，既不高兴聪儿有了新人便立刻忘了他，更不开心聪儿粘南风粘的这么紧，同时还为一会的摊牌感到紧张。他看着南风那充满神采的眼睛，那里面有疑惑，也有些许了然，看她他一直知道南风聪颖，却没想到南风眼光如此锐利，只消几眼似乎就弄明白了今日的情形，而且性子竟这么沉稳大气，不急不慢，和她平日里表现出来的活泼有点不一样，他在心里暗暗赞叹，更是觉得难以放弃。他对着聪儿说：“聪儿，爹爹今日有正事，你先随阿史那出去玩一会好不好？”聪儿有些不愿意离开这个漂亮姐姐，可是孟西洲却一点也不在意他的心情，抱住他下了楼交给阿史那，叮嘱几句就回了二楼，徒留撅着小嘴的聪儿不情不愿的坐在阿史那怀里生着闷气。
南风趁着这段时间理了理思绪，其实她也没有看上去这么沉稳，聪儿的身份无非就那么几种，看小孩的衣着气质，以及极有特色外貌，要么是亲戚家的孩子，要么就是孟西洲的孩子，想到后一种可能，南风一下子就感觉心里堵堵的，若真是这样，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孟西洲走上来，坐在南风对面，一时之间两人都是沉默，孟西洲还在思索该如何开口，南风却忍不住了，她清清嗓子，开口问道“聪儿是你的儿子吗？”孟西洲沉默两秒，嗯了一声，刚准备解释却看见南风却在一瞬间红了眼眶，一直以来活泼开朗的小姑娘突然呈现出如此情态，还是因为自己，孟西洲心里揪揪的疼，知她是误会了，赶忙将聪儿的身世一五一十的讲给南风听。南风本以为聪儿是孟西洲的亲生儿子，虽然孟西洲的年龄也不小了，然而她私心里却不希望他会有其余的女人，如今一听原来聪儿实际上是他的侄子，心里也算是长舒了一口气，同时也有点为聪儿感到难过，出生丧父，万幸还有孟西洲代为扶养，想起那个伶俐的小男孩，南风觉得心里柔软了，又想起自己方才的胡思乱想，一下子又羞红了脸。
孟西洲看着南风这短短时间内几度变了脸色，她将心思都放在脸上，他又怎么会猜不出她心里所想，起初的难过定然是以为自己曾同他人有染，简单的来说就是醋了，孟西洲看着此时害羞的南风，知道她是接受了，他心里的大石头也终于能放下了。这一释然，倒是让他起了逗弄南风的兴致，几次接触他也知道南风性格中带着点男孩子气，如今看她难得害羞他又怎能放过，他眨也不眨的盯着南风，一副戏谑的情态，看着南风的脸一点一点的变得越来越红，也不移开眼，直叫南风又羞又恼，脸红的不得了。
南风从小到大还真没遇到过如此窘境，可不是吗，谁不知道这位小亭主有两个厉害的兄长护着，谁敢来调戏她，因此南风起初还有点不知所措，可看着孟西洲那看好戏的表情，她心里一下子就产生一种不忿的感觉，也不顾着娇羞了，抬起头来对上孟西洲的眼睛，目光之中尽是挑衅，幼稚至极。两人对视片刻，终于憋不住一起扭头笑了起来，南风笑声清脆动听，好像山林之中的黄鹂鸟的鸣叫，而孟西洲的笑声则在温润之中又带着点男子的阳刚之气，两人的笑声合在一起，就好像金石敲击着上好的美玉，传至窗外，路上行人纷纷抬头，想要一睹妙人容颜。孟西洲最早发现这一景象，路上行人都探着脑袋往书肆中张望，他停下笑声，走到南风那一侧背对着窗户，阻拦了外面窥视的目光，南风不知他为什么突然之间就站在了自己身旁，想探出身去向外看，可是被孟西洲按住了脑袋，挣脱不能，只好抬起头来看向孟西洲。
孟西洲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珍藏着的小姑娘，可架不住小姑娘自己好奇，他一瞬间感觉自己突然之间就有了甜蜜的负担，看见小姑娘用水汪汪的眼睛看着自己，他叹了口气，用手捂住小姑娘的眼睛，感觉到她的睫毛一眨一眨的蹭着自己的手心，弄得他连心都觉得痒，他轻轻的在她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感觉到手心里小刷子似的睫毛瞬间静止了，过了好一会才松开自己的手。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鹊踏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