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 1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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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天未亮，梨霜便起床了。她一边熬药，一边准备着清哥儿的吃食。
今日她特意调了清哥儿最中意的沙糖绿豆，又用井水湃的冰冰的，不愁用早膳时清哥儿不喝个几碗。然后她将昨日准备好的田螺与葱蒜一起爆炒了，又调了一道菠菜豆腐瘦肉羹，一碗生姜炒兔肉。每一种食材不是互克，便是寒凉之物，今日她要为清哥儿备上一份“好礼”。
就着朦胧的天光，梨霜给陆粱喂完了一碗药。她一边喂一边道：“少爷，我知道你的委屈。不过不必着急，今日梨霜就替你好好教训那无法无天的东西。”
牛车晃晃悠悠地行驶在相间的小道上，清哥儿又捉着一只蜻蜓撕撸它的翅膀。梨霜看不过眼，又加上今日不同往日，忍不住多嘴了一句：“哥儿何苦总是玩弄这些小生灵，它们也是会痛的。”
清哥儿白了梨霜一眼，面无表情的将蜻蜓左右两边的翅膀都撕扯下来，然后将仍在蠕动的虫身扔到车下，嗤笑道：“它们痛不痛与我有什么关系？能让我高兴便是他们的造化了。”
梨霜暗悔，清哥儿这般没心肝的人，她怎么就问了这么一句。于是两人便一路无话驶达了德常社学。孙夫子还未到，屋里几个与清哥儿同龄的小孩儿见他来了，便一溜烟全围了过来。别看清哥儿平素脾气暴躁，因着出手大方再加上拳头硬，还颇有几个孩子愿意巴着他玩儿。
“你们都别围着我了！”清哥儿不知怎的，突然大吼一声，“烦不烦？今天我没带东西在身上，没得好打赏你们的。”这句话一出来，屋里坐着的学子不由面面相觑，那几个围着清哥儿的孩子也面红了，他们虽多半家境较为贫寒，馋着清哥儿手指缝里漏出的零食玩物，此时也觉得自己丢了面子，便怏怏散去。
清哥儿倒颇有些自得，以为自己威风八面，连朗诵一贯让他头疼的文章都比平日大声。而梨霜这一上午在他旁边则觉得心砰砰直跳，她还从未谋划过这种事。上辈子她原本是官家嫡女，后来又是二房正妻，只需要运用些阳谋，堂堂正正地惩罚下人便好，再往后自囚于素心阁，她心也灰了，人也懒了，更加不必用什么手段了。如今又大不一样，也不知道中午一切会不会进行的顺利，对方会不会真的履行他之前的承诺。
好容易挨到了中午，清哥儿照例溜到了园中的亭子里用饭，一见梨霜带的都是他平素喜欢的重油重盐的菜肴，不由胃口大开，就着兔肉和田螺，咽下了两大碗米饭。梨霜还特特带了一盅沙糖绿豆来，清哥儿也吃了。可刚放下碗，清哥儿便觉着肚子里一阵绞痛，肠子里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喷薄而出。
“我去一趟茅房。”清哥儿放下碗，手捂着肚子，来不及再说些别的，跳下台阶便朝茅房跑去。谁知今日不知是哪个人那么缺德竟然将茅房给锁住了，清哥儿在外面狠狠地踹了门一脚，也没有将门破开。想要破口大骂，可肚子里这黄白之物又实是等不得。也是情急生智，清哥儿想到社学外面有好大一片竹林，平素却没有人在里面闲逛，便赶忙朝竹林跑去。
才踏进小径几十步，清哥儿看看离出口有一段距离了，便迫不及待的要脱下裤子来。可还没等他撩起直裰，一块布忽然从天而降，蒙在了他的脑袋上。他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被人一下绊倒在地上，头上的布也被人用绳子绕着脖子扎紧了。这一惊非同小可，清哥儿在倒地的那一刻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屎-尿齐流，脏了一身，随之而来的还有一种无法言喻的臭气。
把他放到的人似乎也被这股味道熏到了，照着他屁股踹了一脚后便不再动作。待清哥儿回过神来，将头上的绳子解开，只看到一片清清爽爽的竹林，哪里有人的踪迹。
梨霜在清哥儿跑走后便坐在亭子里，她捏着袖角，不时焦虑的看着园门。越来越多的学生从书屋里出来，她要等的那人却始终没有来。
就在梨霜忍不住要站起来的时候，一个身影出现在大门口，梨霜见来人虽面上有些汗意，表情却是轻松，不由也舒了一口气。那人来到她的身边，低声道：“我已经按你说的做了，一切顺利。”
梨霜不动声色地从袖口里掏出一张叠成四方的纸给了那人：“那烧麦的方子我已写在了上面，还有一道桂花盘香饼也是江南地方的吃食，你也拿着吧，辛苦你了。”
茯苓这才擦擦额头上渗出的汗珠，将方子收在腰带内，道：“不打紧，我也瞧他不顺眼很久了。我要先走了。”说罢便又不动神色的转身离去。
茯苓还没走一会儿，梨霜便听见园子外有动静，仿佛有许多人在说说笑笑。她忙起身，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踱步到园门外看热闹。只见许多人站在清哥儿旁边用手捂着鼻子，虽然不好指指点点，但从他们的举止中也可以看出他们在笑话他。梨霜这才看到清哥儿原本湖蓝色的衫子下摆已经沾染了一大团黄色的污渍，由臀部一直延伸到了脚跟，还有些不可描述的秽物沾在了他的鞋子上，看起来狼狈至极。
“没想到侯清这么大了还拉裤子，亏他还和我们耍威风。”梨霜转头一看，只见一个早晨被清哥儿下了面子的孩子讥笑道。
清哥儿的脸早已涨的通红，他本想悄悄找到梨霜，怎料刚刚进门便被一个人大声嚷了一声，所有人都看见自己狼狈的样子。此时见到梨霜他气急败坏的吼道：“还不给我过来，我们回去！”
梨霜装作懵懂地样子问道：“要不要禀告夫子一声？”
“禀告个屁！还不快滚过来？”清哥儿急眼了，不顾自己一声污秽，就要上前来。
“是何人在此喧哗？”一个有些苍老的声音响起，儒巾襕衫，竟是杜夫子来了。学子们瞬间便敛了声息，安静下来。
杜夫子从人群中走进来，看见清哥儿这狼狈的样子，也不由吃了一惊。但他首先环顾了周遭围观的学子们，摇头道：“君子之容舒迟。足容重，手容恭，目容端，口容止。汝等这般熙熙攘攘，指点同窗，又岂是君子所为？”
周遭已经习读四书的学生不觉面有愧色，可清哥儿却不懂杜夫子这段文绉绉的话什么意思，还以为他在笑话自己，本身便已经羞恼不已，此时更是气急败坏，竟朝夫子嚷道：“你这个老匹夫讲得什么狗屁？还不给我让开！”
这一嚷可把夫子气得不轻，他还从未见过如此无礼的学生，面上的胡须都不住地颤抖，说不出一句话来。这时夫子身边的一人忍不住了，他站出来道：“你怎敢这样对夫子说话？现在便马上行礼道歉！”
“好英雄。”梨霜心里暗赞，抬头一看，却是方尚光。他今日穿一身鸦青色衫子，微黑的面庞严肃起来，配上结实的身板，确是有些吓人。
“你算什么东西？来支配我？呸！”清哥儿翻了个白眼，转身就要走。谁知方尚光却上前一步，再没有清明那日的客气，只是将手在他的双肩上一搭，清哥儿便感觉到仿若小山般重量在自己的肩头，自己竟被硬生生地压倒在地了。
“要是陆粱也同这方尚光一样体格，清哥儿也不至于如此嚣张。”梨霜心中叫好，又想到。
“现在便向夫子道歉。”方尚光也闻不惯清哥儿身上那一股子腌臜味道，皱着眉道。
就在这尴尬的时刻，清哥儿的肚子发出一阵震天地般的响声，肠子里一阵绞痛，随之而来的是排泄的舒畅感，他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第二次拉裤子了。
方尚光不由得松开了手，清哥儿已经顾不得去看周围人的眼光了，连滚带爬的从社学跑出去，梨霜也只能拨开众人，追着他出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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