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最终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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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信我吗，无论发生什么？”红衣女子握住白衣女子的手，道。
“不论发生什么，我都信你。”白衣女子郑重保证。
荀素双目放空，脑海里盘旋着一月前两人的对话，画面里，厉千凉忧虑的表情仿佛就在昨日。
厉千凉走了，说是有事要办要离开一段时间，她的离开似一阵捉摸不住的风儿，挠得她心痒难耐，不留一点痕迹。
此番盛夏的脚步悄悄撤退，初秋便迫不及待跻身而入，九月时节，清风舒爽。
而这段时间，在四大护法的帮助下，荀素与厉明磊坐镇浮梦宫，开始着手处理一些事务，虽然累些，却有条不紊。
浮梦宫外的情报一封封送进来，流水一般地汇报这一个月来江湖与朝堂的局势：萨勒族铁骑所向披靡，占领不少城镇，庆元朝廷的军队节节败退，撤退之时途经北域，又因江湖魔道从中作梗，损失了不少兵马。
边疆战报传到皇帝耳中的时候，苏天晟正沉溺于丹药带来的快感中，一时大惊失色，慌忙命令太子苏怀远联系正义盟，欲围剿“叛乱”的魔道。
以荀天阔为首的正义盟正道刚与苏怀远决裂不久，闻言自是不依，苏怀远气急，一番威逼利诱，甚至搬出朝廷军队，若是荀天阔不从，便依照叛国罪论处。
江湖到底是闲散帮派组成，组织架构和各项配置更不如正规军队那般严明与充沛，荀天阔见朝廷要动真格，自然畏惧三分，一番讨价还价后双方这才勉强谈妥。
一时间兵荒马乱，萨勒族铁骑经过修养与整饬威风赫赫，哪像朝廷兵马，因连年安逸，疏于训练，士兵们一个个要么大腹便便要么瘦胳膊短腿，铁骑所过之处，朝廷与正道人马均是不敌，无不损兵折将。
战争不过一月，庆元王朝国库日渐空虚，粮食军饷供应不足，好不容易盼来了粮饷，还被揭竿而起的匪寇劫掠了去，士兵饿着肚子，士气低迷。
眼看自己的国土一块块沦陷，而萨勒族军队就要攻打过来，苏天晟心惊肉跳，甚至动了逃跑的念头，而唯一能护送他逃离并一路保护他的只有金陵城外军营里的两万禁军了。
可那两万禁军，面色惨白的皇帝想起一事……
今年初春的选秀本该定在金陵而非苏州，皇帝却接到心腹密报，城外有禁军叛乱的迹象，保皇派正竭力平叛，请皇帝先去苏州城避难。
直到叛军被镇压的消息传达，皇帝才安下心来选秀，消息被瞒得死死的，外人只当皇帝是在金陵城玩腻了才想来苏州散心，并未往深处想。
那时人心不稳，原本最受皇帝信任的禁军因为出现叛乱再不被皇帝相信，所以在苏怀远提议派驻边军队攻打北域魔道的时候皇帝才会对他破口大骂，试问驻边军队一走，只剩几万城外禁军无人制衡，那谁来保护皇帝？
这一个月来，皇帝想过缴械投降，想过弃城逃跑，甚至想过孤注一掷反击，可他到底性子软弱，踟蹰不定的，接连数日食不下咽，寝不安席，生生瘦了一大圈。
荀素正浏览战报，在她看来，庆元王朝的颓败已成必然局势，哪怕身体里流淌有皇族血脉，她的内心也无丝毫波动，她素来恩怨分明，他们于自己毫无养育之恩，甚至屡屡作践于她，又谈何让她同仇敌忾、抵御外敌呢？
她按捺心中好奇，心想到底是怎样优秀的将领才能带领出这样的铮铮铁骑？
眼下的浮梦宫无疑是最安全的，听闻萨勒族将领途经浮梦宫分部时多次进宫做客，言语态度无不客气有礼，也不知厉千凉使了什么法子……她闭上眼不愿多想，既然厉千凉让她好好待着那便好好待着吧。
同样翻阅战报的厉明磊只是惊讶地挑挑眉，却是一脸诡秘。
安生日子被一道圣旨打破，九千岁刘长生亲传皇令，要荀素进宫觐见。
刘长生不动声色端详荀素，在心里重重一叹，也不知那人看中了她哪里，竟愿意为她做到这个地步。
女孩脸上早已褪去天真单纯，是他未曾见过的刚毅果敢，这样的女子也确实能独当一面，举手投足淡漠却不失优雅，确有一番魅力，也怪不得那人会这般珍视她。
恍惚中，他想起上一次与厉千凉的碰面。
那晚大雨滂沱，他早早坐在客栈等她，见厉千凉身着斗笠蓑衣翻窗而入，他本欲问她为何不守信用，竟怂恿萨勒族进军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谁知对方坐也没坐下就先声夺人。
“九千岁大人，厉家被灭与你脱不了干系，对吗？”厉千凉取下斗笠，露出一双饱含讽刺的眼睛，仿佛看穿一切。
他心下一惊，不置可否道：“所以你突然发难，这算是报复咱家？”
厉千凉冷冷道：“念及你救下明磊，便给你解释的机会。”
刘长生打量她，冷眼看她装出一副色厉内苒的样子，如今风水轮流转，王朝危在旦夕，他在皇帝面前请缨，找到厉千凉希望寻得解决之法，不料屋漏偏逢连夜雨，她竟瞧出了当年一事的端倪……
“你莫忘了咱家是陛下的人，帮你，是还人情，不帮你，是忠君。”他态度冷硬，不愿低头。
当年厉家落难他不是不想帮，而是身处那个位置，他必须对得起朝廷，非但不能帮，还得帮忙掩盖实情。
“你说得没错，”厉千凉戏谑地看他：“所以身为萨勒族一员，帮你，是还人情，不帮你，是忠君。”竟是将他的话原封不动还了回去。
“你非要这样做？”他心知此女心志坚定，一旦下定决心，断无反悔的可能。
厉千凉嗟然一叹：“庆元王朝已是朽木难立，绝无起死回生的可能。”她非但要这样做，还会协助胡斯勒带兵。
她继续道：“新势力如雨后春笋破土而出，现如今万事俱备，只需要一场战争的洗礼，本座……势在必行。”
刘长生皱眉：“你就如此好战？”是不是每个流有萨勒族血脉的人都那般野蛮，渴望杀戮，不惜血流成河？
“不，”她果断摇头：“本座厌恶战争。”在她看来，战争是为破除旧制，建立新政，战争只是矛盾无法缓和时的必有手段罢了。
她补充道：“战争，为了制止战争。”也不管刘长生能否理解。
刘长生定定看她半晌，了然，“既如此，江湖正魔两道之间也需要一场战争，江湖好比朝廷需要统一才能确保安定，而不是割据动荡，分帮结派。”
“你是说……”厉千凉接话。
“天下由朝廷统治便可，这广袤天下，从不需要有江湖。”他是朝堂中人，是保皇一派，没了江湖才利于朝堂管理，才不会生出众多无畏的血腥杀伐与利益争斗。
这是他唯一的要求，也是他毕生的心愿。
厉千凉摸摸下巴思考良久，道：“善。”
因为一本武功秘籍江湖人欠他们家良多，或许正如刘长生所说，江湖的存在本是个多余与错误，不久后萨勒族就要入主中原，“覆灭”一个江湖对新王朝来说利大于弊。
刘长生拉回神思，不疾不徐地宣读圣旨，封金素素为真灵公主，即刻进宫面圣。
荀素心思沉重地收拾东西，碰巧遇见了厉明磊。
“你说皇帝宣我干嘛？”她随口一问。
厉明磊一脸莫测：“时候到了你自会知晓。”
总觉得厉明磊知道些什么，她怀着满腹疑惑进了皇宫，入眼的情形让她有些不明所以。
皇帝苏天晟正与萨勒族使者谈判，刘长生只是草草通报一声，便突兀地推门而入。
荀素款步走入，正好听见殿内一名男子铿锵有力道：“若要议和也可，第一，被占领的土地归我族所有，第二，本殿下要五行珍晶，第三……”那人一袭白衣，龙章凤姿，声音清冷，说出口的话不容置疑。
五行珍晶，即皇帝冕冠上镶嵌的宝石，可治疗厉千凉的旧疾。
很久就有下人与她解释殿中情形，原来是皇帝大败，不得已和萨勒族求和，而方才说话的男子是萨勒族的三王子，也是协助胡斯勒率领铁骑走向胜利的军师。
可这萨勒族不是只有两位王子，何来的三王子？
荀素莫名觉得那人的身段熟悉得紧，却想不出是谁，正想听听对方的第三个要求，不料那人径自朝她走来。
“第三，本殿下要娶她，娶这位真灵公主！”
荀素大惊失色，刚要开口拒绝，就见那人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道：“先答应我，大婚那日你就能见到你想见的人了！”说罢，还调皮地朝她眨眨眼。
此人她不认识，但身上的熟悉感却让她莫名安心，见到她想见的人……看来厉千凉是与对方谈过了，荀素咬了咬牙，答应了。
既然是厉千凉的安排，那她便委曲求全信这一次！
皇帝脸色冷沉，可为了保住自己的王朝与性命，也只能答应签下这丧权辱国的条约。
很快就是大婚之日，应了荀素的要求，一切从简，一身喜服的荀素被八抬大轿接来，跨过火盆，拜了天地父母，夫妻对拜后，晕乎乎的荀素被送入洞房。
酒过三巡，本该在大堂招待宾客的三王子抛下一众人进了洞房，这般猴急的样子，引得众人一阵哄堂大笑。
房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荀素一惊，没料到三王子来得这样快。
“我来了。”三王子步履沉稳，望着满室殷红，眼底泛起笑意，顺手拿起桌上的秤杆。
“你等一下！”听到声音她连忙出声制止，不让对方挑开盖头。
“你放心，等天下大定，本殿下会补偿你一个盛世婚礼！”三王子以为她不满婚礼的简陋，连忙道。
“不是的，”她急急按住自己的盖头：“你当知道，我并不喜欢你！”手指不自觉绞着盖头上的珠串。
她心里期盼的那人不知所踪，而眼前这人她只见过几面便要匆匆大婚，若不是急着想见厉千凉，她才不愿应下这场荒诞的联姻。
荀素愈发郁结，在心里埋怨起厉千凉，她都要嫁给别人了，她怎么还不出现。
“哦？”三王子狡黠一笑，凑近她耳畔吐息：“那你中意何人？”
“我……”哪怕羞红了脸，她还是豁出去般抬头朝空中喊道：“厉千凉，你在哪，你给我出来，呜呜……”竟是委屈地哭出了声。
三王子暗想玩笑开大了，等会儿指不定荀素怎么窝火，连忙将她揽在怀里，挑开喜帕拭去她眼角的泪珠。
伴随着荀素的抽抽搭搭声，她撕开脸上的易容，三王子赫然就是厉千凉女扮男装假扮的。
荀素揉揉眼睛，目瞪口呆。
就见厉千凉眸色柔和道：“月牙儿，重新介绍一下，我叫厉茵茵。”
……
双臂互勾，共饮合卺酒，满室殷红一片春。
【后记】
天启元年，巴尔特入主中原，称帝，改国号天启，定都余杭，文成武德，后世称太／祖皇帝。
而对于庆元王朝末年发生的几件事，后世野史众说纷纭：
前朝末年，帝酷，战火纷飞，正义盟末代盟主荀天阔死于战乱，头颅被悬挂示众，荀家满门被抄，荀毅发配边疆充当劳役，荀丹贬作贱籍，卖于勾栏。
前朝太子苏怀远死于病榻后皇帝大恸，投降，都城破，苏天晟、二皇子苏怀义服毒自尽，宦者刘长生自觉罪孽深重，自刎于皇陵边，血溅三尺，后宫一众妃子禁于尼姑庵，终生不得出。
正义盟解散，正道残余势力纷纷逃遁，隐居深山而不出。
天机阁解散，阁主千落隐姓埋名，云游天下。
浮梦宫横扫各路魔道，北域莫敢敌，天启三年春，浮梦宫解散，宫主不知所踪。
自此天下大定，再无江湖，数十年风风雨雨，好似花开花落，浮梦一场。
作者有话说
第69章 最终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