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小石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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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石头，”龙太子手里拿着一个圆鼓鼓的荷包慢慢悠悠晃荡过来，到我身侧坐下，提着衣摆，生怕沾到脚边的泉水，又慢慢悠悠地说道：“喏，这是你今年生辰的礼物，不想打开看看是什么吗？”
“珍珠。”我眼都懒得抬，回答道。他向来不会送礼，每年我生辰他送的都是珍珠，只不过有时候是一颗，有时候是一把。说完顺手接过荷包，隔着布料一摸，果然没错，这次是一颗大珍珠。
“我家小石头已经百岁了，哥哥给你起个名字可好？”太子大哥把一张大脸几乎贴到我脸上了。
“我生长在不言山，我就叫不言好了。”我说着，一把把他的大脸推开。
他却又伸过手轻轻揉着我的头发，浅笑“不言？这样也好，听起来也颇似无盐之意。”
我知道他是在嘲笑我丑，看着他如瓷般白洁的大脸庞，我一时语结，“我，我，我黑是我错吗？我原形就是一块墨色的大石头，化作人形能这么白已然不错了。”
“哈哈哈，是，是，是，谁让你是块顽石，上次你压坏我的卧榻也不能怪你，你原形就是块大石头，变成人形又能轻到哪里去。”他一边笑手上的动作也没有停下，我已经感觉到自己头上顶着的鸡窝有多么壮观了。
我推开他的手，理理头发，真讨厌，几十年前的事情了，还非要拿出来嘲讽我一番，没好气地问：“自打昨日起，宫殿里就甚是喧闹，是有什么事情吗？”
太子稍稍收敛笑容，轻咳一声，说到：“明日就是你的生辰了，我苍海唯一的公主过百岁生日自然不能随随便便了事的，所以父王请了几位仙友，一来给你过生辰，二来父王在外吹嘘了几百年不言山是天地绝色，也总要招人见证一下，三来就是寻思着给你找一位师傅，你虽是天生地养，问世便可成仙，法力也算深厚，但终究不知道一身的力气该怎么使，需得找个师傅调教，指导一番。”边说边帮我理好衣袖。
他总是这样，当我是个小孩。我眼巴巴地看着他，问：“所以老龙头这次是打算借着我过生辰的名义笼络朋友，为自己正名，外加打发我去别处？他想的也太好了吧，别的且不多说，就他的名声还有什么可挽回的余地？”
太子叹了口气，又揉了下我刚理好的头发说：“父王这么做自有他的用意，明日你可要乖乖听话，切不可在外人面前叫他老龙头，可记住了？”
我点点头，看在他往日待我不薄，我就给他这个面子。
太子大哥一手搭在我的肩膀上，说：“小石头，前几日我与父王商议，你唤我一句大哥，也是父王义女，我叫一勍，勍者强也，默者无言，你便叫一默，此后你不是没有名字的小石头了，你叫一默，此后就随了我苍海龙王一族的姓氏，叫敖一默，倘若日后当真从师离开苍海，也莫让别人欺负了去，你是我苍海龙宫唯一的公主。”
我侧目就看到大哥的眼睛，他那双像珍珠一样温润的眼眸，我用力地点了点头。虽然我是块石头，是实打实的铁石心肠，但我也能明辨是非，我知道这普天之下只有他们父子二人对我好，虽然我只认识他们二人，不，应该是二龙。
太子大哥看着眼前的这一潭清泉，眸中带着笑意，说：“一百年前，我和父王就是在这里看到你化作人形，当初可把我吓坏了，眼睁睁看着一块一人高的巨石化作一个粉嫩的小女娃，就连父王也没有见过石头能成仙的。”
“所以你们就不经过我同意强行把我带回去？”我仍然对一百年前的事情耿耿于怀。
“是啊，当时你初化人形，若不是父亲把你带回去，以悉心照拂，潜心教导，成魔成仙，不过是你一念之间的差别罢了。”
“成魔如何，成仙又如何？”我不解。
“仙本善，魔本恶，一念之差，天地之别。”大哥浅笑，“你还小，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那我什么时候才算是长大呢？我都在这不言山上立了许多许多年，化作人形也快百年了。”我仍然疑惑。
“不识愁苦滋味，终将是稚子，我希望，你永远都长不大”大哥看着远方，不知到底看向何处，轻搂着我的肩膀。
多活了几百年，就是不一样，太子大哥说的这几句话，我没有一句能听得懂，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些什么。我靠在他身上，闻着来自海洋深处的味道，莫名安心。
话说，他们从海里出来，真的不打算洗个淡水澡吗？
我们就这么坐着，像是寻常的兄妹一样，其实我也不知道寻常的兄妹应该怎样。总之就是这么坐着，看着天边，这潭清泉位于不言山的最高峰的山顶，从这里向东眺望，不言山净收眼底，山峰连绵与苍海磅礴连成一色，而身后便是外面的世界，至今，身后的世界仍与我无关。
太子大哥和老龙头都说，不言山是天上人间第一绝色，老龙头说话不靠谱，但是太子大哥的话还是可信的，如今我也似乎理解他们这么说的原因了，任由山外纷杂，山里的世界从未改变，日出日落，花开花谢。
我们看着影子在余晖中慢慢拉长，从泉水里走到山下，走到山底，又从黑白分明潜入了夜色渐渐隐退，坐看万鸟归林，一切归于寂静，山顶还是那个山顶，眼前的景色已经不可分辨，唯有天上的星月与地上的宫殿，还闪烁着光芒。
我忘了告诉大哥，今天我很开心，很开心我有名字，很开心我有家人，很开心有人可以依靠，很开心有人让我冠以他的姓氏，这比做一个日月看着这绝美山河的石头要开心得多。从此，我有了名，我叫一默，我有了姓，我姓敖。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小石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