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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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鲸落(Whale Fall)，指的是当鲸鱼在海洋中死去，它的尸体会缓慢沉入海底，并在此过程中形成的一个独特的生态系统，它可以供养一套以分解者为主的循环系统长达百年，这是鲸鱼留给大海最后的温柔……”
京洛坐在电脑前，看着屏幕上的一排排字出神。
现在正值春夏之际，阵阵微风拂过，冷到了骨子里。
百度百科上，对鲸落的简介有很多，但是，他最喜欢的，还是小时候爷爷常常跟他讲的那些关于鲸落的故事。
京洛从小跟爷爷奶奶生活在一个小渔村，靠海而居，以海为生。
他平时最爱干的事情就是靠在爷爷怀里听他讲关于海洋的故事。在他眼里，爷爷就是个无所不能的存在，是一个知识渊博的人。
长大之后，他才知道，爷爷口中的故事大多书上都有，但终归是比不上从爷爷口中说出，那样来的动听些。
没事的时候，老人总喜欢坐在藤椅上，怀中抱着小京洛，眺望远处的大海，娓娓道来：“鲸落是鲸鱼死后自然沉淀的一种现象，是大自然给它们举行的最盛大且悲壮的葬礼。”
“爷爷，为什么就只有鲸鱼死的时候才叫鲸落呢？”小京洛仰着头，满是好奇地望着老人。
老人闻言，伸手指向远方，问小京洛：“那你跟爷爷说说，平时在海边玩的时候你都看到了什么？”
一说到大海，小京洛高兴得不得了，扬声说道：“可以看见好多好多的小鱼和小虾……啊！还有螃蟹和小海龟。”
“还有呢？”老人又问。
“唔……”小京洛认真的地思索着，然后摇头，“我不知道了。爷爷，您跟我说说吧。”
老人笑得慈祥，“大海里啊，不仅有鱼和虾，还有……”
许是受到了爷爷的影响，自小京洛便对大海充满了好奇心，巴不得时时刻刻粘着老人，让他再多讲讲关于海洋的故事。
老人看着小京洛，笑了笑，娓娓道来：“在我们看不见的大海深处，还有许多的生物，鲸鱼死后，它的尸体会慢慢下沉，就变成了这些生物的食物。鲸鱼虽然死了，但是它却死得其所的哦，所以人们为了赞美它，就给它下沉的过程取了一个好听的名字——鲸落。”
“哇，那鲸鱼是世界上最好的动物。”小京洛毫不吝啬对鲸鱼的赞美。
小孩子对好的定义还分得不是很清楚。
“那京洛的名字也是这样来的吗？”
老人爽朗地笑了，赞同地点头，“对啊，所以啊，以后我们小洛也要成为最好的人哦，要善良勇敢，像鲸鱼一样。”
“嗯，小洛一定会的！”
小京洛坚定地点头，脸上扬起无比灿烂的笑意，脸颊两边的酒窝若有若无，极为可爱。
天色渐暗，海风一阵一阵从海上吹来，拨乱了小京洛额前的碎发。
“小洛，快和爷爷一起进来吃晚饭了。”
屋内，做好晚饭的京奶奶催促着他们回家吃饭。
“知道了奶奶。”小京洛应声道，然后三两下从爷爷的腿上爬下来，牵着老人往家里走去。
一老一少，慢悠悠地走着，身后留下两排整整齐齐的脚印。
晚上，狂风骤降，京洛睡得很不踏实。
早上醒来的时候，已找不见爷爷奶奶的身影了。
京洛已经快九岁了，能够自己穿衣洗漱了。
慢腾腾收拾好自己，他趿着一双凉拖就打算出门去寻人。
刚走不远，京洛就遇到了一个熟人，是隔壁的李婶。
“小洛，你在找你爷爷啊。”李婶招呼他。
京洛乖乖点头，没有说话。
京洛腼腆的性子是整个渔村出了名的，大家早就见怪不怪了。李婶接着说道：“昨晚你穆爷爷家的房顶被大风掀了大半，你爷爷正在他家帮忙嘞。”
听闻言，京洛心里一慌，连谢谢都来不及说一声就往一个方向跑去。
当他气喘吁吁地站在快修缮完毕的房前的时候，穆清正坐在一张藤椅上，蹬着两只小脚，百无聊赖地望着远处发呆。
在见到穆清安然无恙，京洛刚才担着的心才落落地，站在距离他几步远的地方，平复刚刚因为奔跑而有些起伏的心口，调整气息。
许是察觉到身后有人，穆清转过头就看见了京洛，脚下一蹬，从椅子上跳下来，边跑边说：“小洛，你怎么来了？我还说等下去找你呢，没想到你先来了。”
京洛怔怔地看着穆清，耳边充斥着大人们干活攀谈的说话声。
待穆清走近，站在跟前了，他才缓慢开口：“我…我来找爷爷。”
“你怎么了？”穆清注意到他脸色有些发白，牵起他的手，问道：“你的手怎么在抖，你是不是在害怕啊？被昨晚的大风吓到了吗？”
京洛低头沉默着，穆清以为他真的被吓住了，轻轻将他揽入怀里，边拍着他的背边在他耳边低声安慰：“不怕啊，不怕了，都过去了，没事了啊。我给你唱歌吧，唱歌就不怕了。”
京洛趴在穆清的肩上，轻微摇了摇头。
穆清没有察觉。
“风儿不闹了，浪儿不笑了，
深夜里大海睡觉了。
她抱着明月，她背着星星，
那轻轻的潮声啊，
是她睡熟的鼾声。”
穆清唱了一遍，有些跑调。
京洛慢慢闭上眼睛，静静听着，心也渐渐平静下来。
不知道怎么的，刚才他听说穆爷爷家房顶被大风掀了大半，他第一时间想到了就是穆清，担心他出事。
那一刻，他在害怕。至于在害怕什么
他心里比谁都清楚，自己在害怕什么。
除了爷爷奶奶，穆清是他在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甚至比父母还重要。
在京洛的记忆里，他对父母的印象很浅，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父母于他而言，就是一个只会出现于书本上的名字而已。
因为他不爱说话，所以村里好多小朋友都不愿意跟他一起玩，嫌他木讷，说他是呆子。
都说小孩子的话听不得，但是，从小孩口中说出的话往往最伤人。
久而久之，京洛便开始疏远同龄人，不愿与人交流。
———
穆清的出现是个意外。
因为父母出国，他才被送到爷爷奶奶这里来的。京洛知道，穆清总有一天会离开这里，所以他现在格外珍惜两人相处的时光。
说到两个人的初遇，可以用一个词语来形容了，那就是死缠烂打。
穆清对京洛。
穆清第一次见到京洛的时候，他正在沙滩上玩沙子。
孤零零一个人……
京洛穿着有些短的衣服，蹲在那里自言自语，就连穆清何时靠近的都不知道。
那一刻，穆清竟产生了他一定要与这个小孩儿成为朋友的强烈想法。
渔村的小孩子都跟穆清说，京洛是个怪胎，不会说话，让他不要跟京洛一起玩，但是天生反骨的穆清哪里会听这些，他偏偏就爱去找京洛。
加上两家关系本就要好，来往也频繁，所以穆清没事的时候，老喜欢往京洛家跑，而且每次都会把京洛逗得面红耳赤的，然后他就高兴了。
好几次京洛都刻意躲开他，但穆清，屡败屡战，屡战屡败。
他追着京洛跑的样子，像极了打不死的小强。
后来，京洛被他烦得不行了，说了一句重话，“你烦不烦，都说了不要理我了。”
那之后，接连着好几天，穆清都没有再出现在京洛的面前。京洛以为他不会再来找自己了，心里又生出一股失落之感。
谁知过了几天，穆清又来了，还给他带了礼物。
再之后的几年里，两个人的关系在无形之间有了些许转变。
或许京洛自己都没发现，因为有了穆清，他笑的次数也越发多了，不再将自己封闭起来。
但也仅限于跟穆清在一起的时候。
有一次，趁着京洛愿意跟他说话的空档，穆清问他：“你之前为什么不让我跟你一起玩？”
“不喜欢。”
京洛说话的时候声音很小，但穆清还是听见了。
“你是不喜欢我，还是不喜欢说话啊？”穆清问。
京洛专心吃着糖，没说话。
穆清也不知道他到底有没有听进去，接着说道：“可是我喜欢啊。”
像是在确认一般，他又说了一遍：“我喜欢跟你一起。”
京洛一脸呆愣，“为什么？”
“有没有人说过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可爱啊？”
京洛：“！！？？”
脸一下就红了，他低着头，摆弄手中的玩具，小声道：“可是，好多小朋友都不愿意跟我一起。”
被孤立久了，他压根就没想到还有人喜欢跟自己一起玩，更别说有人会喜欢自己笑起来的样子了。穆清是第一个愿意主动跟自己玩的人，他不知道原因，也不确定穆清对他是不是一时兴起。
说实话，这段时间来，他能察觉到自己对穆清确实不一样，但又不愿意承认。
不知道为什么，京洛平淡无奇的声音落入穆清的耳里，却是浓浓的委屈，让他顿时心疼不已。他挪动身子，靠近京洛，装作小大人的模样，说：“现在不是有我了嘛，以后你想干嘛，我都陪着你。”
“你说真的？”
本没想京洛会有什么反应，穆清只是照常一样说着那些自己想要京洛知道的话，所以在京洛抬头朝他笑的那一刻，穆清感觉整个世界都变了，周围一切的事物都变得鲜活起来。
小时候，他就觉得京洛的笑容是世界上最好看的，他最喜欢看京洛笑的样子了。许多年后，他仍旧是这样认为的，只要一看到他的笑脸，穆清整个人都飘了。
心在荡漾……
“当然啦，我从来不骗人。”穆清一下站起来，挺起胸脯，像个小男子汉一样保证道。
从那天起，穆清去找京洛的次数更加频繁了。
即使是夏天，入夜的海边也有点冷。京洛从小体质就偏弱，为了防止感冒，所以一到了晚上，他就只待在家里。以前是他一个人，现在有了穆清陪着自己，他便不会感到那么孤单。
“小洛，我爷爷今天下午在海边见到了一只很漂亮的海螺，我明天带给你啊。”穆清坐在京洛的旁边，看着他的注意力全在积木上面，心里有些不满。
小洛没说话，嗯了一声，又接着搭积木去了。
见京洛不理会自己，穆清凑到他的耳边，故意拖长了声音说道：“小洛，你理我一下好不好，嗯？别玩积木了，跟我说说话嘛。”
京洛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下了一跳，往旁边挪了一点。“你别靠我这么近，痒。”
穆清偏不让他如愿，又凑近了些，“不要，谁让你不理我的。”
他知道耳朵是京洛的敏感点，故意这么做，就是想让他分心。
京洛被他这么一逗，脸涨得通红，转过头不看他。
是的，小京洛害羞了。
“哈哈哈……”穆清笑了笑，抬眸看了一眼挂在墙上的时钟说道：“时间不早了，我要回去咯，不然等一下爷爷该担心了。”
闻言，京洛下意识往墙上一看，才发觉快到九点了，但一想到穆清要走了，还是有些不舍。
“走吧，我送你。”即使是很短的一段路，京洛也想跟他多呆一会。
穆清没有拒绝，两人沉默着一起走了一段距离。
“好了，你快回去吧，别送我了。”穆清说道。
京洛低着头，没立即接话。良久，他才开口：“知道了。”
穆清见他这样，大概猜到了他的心思，做出小大人的模样，把手放在京洛的头顶，轻声说道：“小洛乖啊，回去吧，我明天早点来找你好不好？”
“嗯嗯。”
“好啦，那明早再见哦。”
“好。”
第二天一大早，京洛还没醒的时候穆清就到了。
“奶奶早。”
“小清啊，这么早就来了？”京奶奶把刚做好鱼肉粥盛了一碗放在他面前。“来，尝尝奶奶做的鱼肉粥，凉过了，不烫。”
“嗯嗯。”
穆清没有吃早饭就来找京洛了，刚才倒没什么感觉，现在看着眼前的粥，饿意瞬间就上来了。
三下五除二就喝完了一碗粥，把空碗放在桌上，转头说道：“奶奶，我去找小洛啦。”
“去吧，小洛这个时候也应该醒了。”
穆清进屋的时候京洛刚醒，意识还是昏沉的，被子滑落到腹部，他身上就一件T恤松松垮垮地挂着，头发也乱七八糟的，像极了刚睡醒的猫。
穆清忍不住上前去撸了一把。“我们家小洛简直可爱得不要不要的。”
京洛睡得有点迷糊，不想动，索性就放任他的手在自己头上作乱。
过了一会，京洛彻底清醒之后才开始慢腾腾的穿衣服。
“小洛，你猜我给你带什么了。”穆清双手背在身后，一脸神秘地问京洛。
“海螺。”京洛回答道，语气很平淡。
“什么嘛，你的反应好平淡啊。”穆清抱怨着，但还是把海螺递给他，“呐，你看，是不是很漂亮。”
“嗯嗯。”他点头，目不转睛地看着手里的海螺，心里喜欢得不得了。
海螺大概有巴掌那么大，表面上是黄褐色的花纹，里面是桔红色的，用手摸还能感觉到上面的纹路。
这不是京洛第一次收到穆清送给他的礼物，但他却格外珍惜，无论到哪里都带着。
小时候，他对海螺不了解，只是觉得好看，后来，他在网上查过关于海螺的资料，知道了这个海螺的学名是法螺，也了解到比这好看的海螺有很多，但是在他的眼里，终究比不上穆清送的这个。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第 1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