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柳暗花亦明 ...
-
晓星尘睁开眼睛，所有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着，一时不知今夕何夕，茫然了半晌，眼角余光瞥到桌上玉瓶，一颗心霎时如坠寒冰。
他坐起身，昨夜的记忆涌入脑海。
子琛竟又给自己喝了红尘醉，他在告别，这算什么？
他在哪里？他可……可还安好？
晓星尘攥着拳，忽觉自己手抖得握不住，一股凉意霎时直冲天灵，撞得他几乎头晕眼花，站不住身子。
一夜颠鸾倒凤，醒来天翻地覆。分明有那么多的疑窦，自己为何不曾发现子琛的反常？
呵，色令智昏。
晓星尘抬手给了自己一个巴掌。
火辣辣的疼痛终于唤回一丝理智，他阴沉着眉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想最坏的结果。
恢复了所有记忆，子琛会去何处，他已能猜到，可是要怎么才能救他？
晓星尘神色一凛，想起一个人来。
揽风居，珑乐惊讶看着晓星尘，有些不敢置信。
“你都想起来了？”
“是。我想知道，怎样能救子琛？”
珑乐锁眉，道：“七万年来，我没有一日不在思索这个问题，阅遍古籍，只有两条路，一条是倾极西雪域本源之力，为他重塑本源。还有一条，就是重炼五色石，融神水，或可有一线机会。可是第一条，极西雪域将会成为一片死地，清岚绝不会答应。第二条，女娲娘娘炼石补天之后，世间再无五色石，七万年，我寻遍三界，却再未找到一块。”
五色石？
晓星尘一愣，想起女娲洞里的钟灵。
“有，这世间，还有一块五色石。”
珑乐一路听晓星尘粗略说过一遍，随晓星尘匆匆赶回星辰殿，星辰殿的仙官尚且茫然。
“师尊洞府可有人出入？”
“尚无。”
晓星尘脚步如飞，惊动了钟灵，他化回人形，好奇看向晓星尘。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叫他如此急切。
跟在晓星尘身后的珑乐，乍一见钟灵，整个人都愣住了。
钟灵看着珑乐，登时也呆若木鸡，连晓星尘说了什么都没听见。
“钟灵？”
钟灵回过神来，难得有几分无措，蹙眉道：“倘若于你们有益，我自不会不舍，不过，倘若我失去本体，总也要找个寄身之处，否则魂魄飘摇，难以维持。”
“你不必担忧，清岚神君的冰玉阁，足以温养你的魂魄，直到你不再需要温养。”
“那便好，我相信你。”
钟灵说着，将目光落到珑乐身上，唇畔勾出一抹笑意，身上再无颓然。
晓星尘大喜，再压不住眉眼间焦灼，看向珑乐。
“神女，开炉炼药之事就拜托你了，我去极西寻子琛，请你尽快赶往不染埃，我怕他撑不住。”
“我知晓。”
晓星尘拂袖急急而去。
珑乐同钟灵相顾无言，钟灵挠头道：“神女？你……原来不是女娲娘娘的弟子？”
珑乐摇头，轻声道：“我同沉星是旧相识，同女娲娘娘也是，并非她座下弟子。我本以为……你该是她座下。我还以为……恭喜你平安醒来。”
“多谢，我也……幸好你平安无事。”
珑乐敛了喜色，想起宋岚，眉间露出些凝重，道：“既然如此，我们便开始吧。”
“好。”
另一边，晓星尘来到极西雪域，他未去不染埃，反而顺着幻月冰泉，逆流而上。
极西雪域的雪已经数日未停，八角雪花精致又美丽，不要命的往下落。
伴着呼啸的风，宛如一曲哀歌。
晓星尘咬着唇，在茫茫雪原中，沿着幻月冰泉一步一步向前，终于隐隐约约看到那棵海棠树。
七万年了，这棵树还是生得这样好，花朵如此娇妍，在风雪不侵的结界中，勃勃生机散发出来，恨不得向所有人招摇。
晓星尘露出一点笑意，却又在看见树下人影时消失得无影无踪。
海棠树下，宋岚倚在石桌上，双眸紧闭，宛如陷入一场平静的睡梦，额上雪印已浅淡得几乎要看不见了。
晓星尘抖着手将人搂入怀中，只觉得原本便不温暖的身体此时冷得刺骨。
如果自己未能恢复记忆，如果……是不是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晓星尘低头亲了亲他冰凉的唇，握住纤长手指十指相扣，替他输送仙力。
他不知到这时还能做些什么，不知这一身仙力于宋岚可有益处，却明白也只能这样，盼着珑乐早些过来。
原本平静藏在宋岚体内的一团仙力得到后援，开始接替他枯竭的本源，在体内缓缓流转开来。
“子琛？子琛？醒一醒，我是星尘。”
晓星尘一面轻声唤着怀里的人，一面伸手去握他掩在袍袖中的另一只手。
这一握，触到一样冰凉的物体，正是在那双岛上，他雕给宋岚的玉雕。
晓星尘心里酸涩，红着眼眶，将那小小玉雕拿出来，将宋岚另一只手也握住，在他耳边喃喃。
“子琛，你骗得我好苦，你讲起谎话，倒是半点不害羞。装成和神女从不认识的模样，唬我这样久。等你醒来，要如何补偿我？”
“要我如何罚你，我却也下不了手，不然，就罚你再也不许骗我，不能离开我半步。你说可好？”
“要取我的发，何苦偷偷摸摸，你大大方方的要，我自然给你，也只给你。”
“如此不珍惜自己的身体，弄成这样。你若是早点告诉我，又怎会害得我今日担惊受怕？”
他顿了一顿，无力将头埋到宋岚颈窝，眼眶不受控制的落下晶莹水滴。
“子琛，对不起。”
流转的仙力渐渐与宋岚本体合二为一，宋岚眉心雪印颜色稍稍回转，一朵海棠花隐隐浮现，两朵仙印纠缠着，渐渐变了模样，最终融作一点红痕。
晓星尘注意到变化，正是担心，忽觉得自己眉心发热，凝出一面水镜，却发现自己眉心仙印亦变了模样，融成一点红痕。
原本输送给宋岚的仙力，竟渐渐不受自己控制，自发地从自己身上攫取更多力量。晓星尘紧了紧抱住宋岚的手，渐渐失去意识。
晓星尘再醒过来，阿箐正俯身看着他，见他醒来，欢呼一声，接着一大群人涌了进来。
阿羡，蓝湛，阿箐，傲雪，流雪，所有人都在。他睁眼打量了一番，萧清渠和荼疏竟也在此列。
珑乐反而被挤到一边，苦笑不得地隔着一群人看着他。
晓星尘茫然坐起身，这才发现自己在不染埃。
子琛呢？
“星尘哥哥别找了，放心吧，子琛哥哥没事，珑乐姐姐说他还要睡上一段时间才会醒。”
晓星尘闻言看向珑乐，珑乐笑着点头，表示阿箐说得不错。
晓星尘终于松了一口气，这才有心思应对这一大群人的问候。
说道萧清渠与荼疏为何会来，晓星尘才知道，傲雪流雪一众应阿箐所求，带她回去看萧清渠与荼疏，没料到恰遇晓星尘曾给二人的灵犀佩无故碎裂。
一行人担忧，便浩浩荡荡回了不染埃，却惊恐发现两位神君尽皆昏迷不醒。
从珑乐神女处得知大概，傲雪当机立断，立刻通知了魏无羡与蓝湛。
晓星尘也未料到如此凑巧，听得阿箐一通担忧数落，只得无奈苦笑。幸得傲雪这个大管家有话语权，见他平安，便寻了由头将所有人都请出房去。
晓星尘起身，走到宋岚房中，看到他安生昏睡着，这才吐出一口气。坐在他床前，静静等他醒来。
三日后，宋岚睁开眼。
他初醒，尚且茫然，只疑惑魂飞魄散之后还能看见自家床帐？再定了目光，便看见床前直勾勾看着他的晓星尘。
“星尘？”
“子琛，我若是没记错，你是该说过‘我亦心悦你，如果可以，我也愿与你携手长生’吧。”
“是，不过……”
“既然如此，君子一言，日后，不能再骗我，也不能再这般不和我商量，离我而去。”
宋岚愣了愣，道：“好，不过……。”
分明已经灯枯油尽，为什么现在依旧安然无恙。
晓星尘伸手抱住他，将头埋在他发中，低声道：“子琛，你当真吓死我了。”
宋岚遂不再说话，回抱住他，低声道：“对不起。”
虽然许多许多年后，宋岚依旧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如何醒来的，红尘醉为何不曾起效，更不知眉间仙印为何会变了模样。
那时候珑乐神女已经和那位名叫钟灵的仙人在一起了，阿箐已经修成个小仙子了，萧清渠与荼疏也成为了极西雪域的一员。
听到阿箐如此疑问。
晓星尘但笑不语，耳根微红。
该怎么说？难道要告诉子琛是因为□□好，本源彻底交融，因此他才能为子琛渡去仙力，方能撑到珑乐炼就神水，助他痊愈么？而且在那期间，他还说了一箩筐情话？
“子琛，我听珑乐说，凡间那得七月雪的地方，民俗煞是有趣，闲来无事，不如带着阿箐去小住一段时日？”
“好。”
宋岚虽则疑惑，却也无追根究底心思。于晓星尘于他，那时的事都太过使人后怕，他半点亦不愿再提及，更不愿爱侣自责悔愧。
两人默契无比，遂将之前话题抛诸脑后，在阿箐无奈的嘟囔中，携手飘然而去。
阿箐嘟着嘴，好奇得心痒痒，也只得放弃话题，赶紧跟上。
一望可相见，一步隔重城。
所爱隔山海，山海皆可平。
【全文完(*˘︶˘*).｡.:*♡】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柳暗花亦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