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胡壹淳

3、第三章

　　张柯感觉自己这一段时间，简直就是衰神上身。被病人家属投诉而辞职，和相恋多年的男友异国他乡分手。

　　好不容易下定决心想改变一种活法，改行做酒吧侍应生，结果酒吧老板因欠债关门大吉。
　　她再次成无业游民。

　　而今天是酒吧员工的最后一次聚餐，张柯真实的郁结。来到夜总会就狂喝，她酒量又不好。终于忍不住快到嗓子眼的醉意，摇晃着冲出去，跑向厕所。

　　趴在马桶上难受的边吐边哭。

　　洗了把脸，看着镜中的自己，“难道该去泰国找大师算算？”摇着半清醒的脑袋嘴里嘀咕着……
　　扶着墙走出来，已经记不清哪个包厢是他们的聚集地。左右观望了一阵，还是没想起来。
　　算了，还是回家好了。
　　想着，她就要扭头往前走。

　　前面的道被人堵了，张柯向左移，前面的人也向左。她向右，前面的人也向右。几次反复，张柯停下来，摇摇晃晃做了个请的动作，“您先请。”

　　前面的人半天不动，张柯不耐烦的抬起头面前的人，带着些愠怒地说道：“那不然让我先走？”
　　此刻的张柯眼神有些涣散，根本想不起来眼前是个谁。

　　苏沉沦只是挡着不让她前进，他也不走，就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半天张柯抬着脖子，有点酸，她移到墙边靠着缓了缓。

　　看前面的人没有离开的意思，她心下升起了些慌张。难不成第一次来夜总会，就碰到了传说中的色狼？

　　张柯不太清醒的意识，想继续躲回女厕所，这他总不能跟进来了吧。
　　然后就开始状似不经意的往后退。

　　苏沉沦看出了她的小九九，一把抓住她的手，俯身注视着她道，“你不认识我了？”
　　张柯醉眼迷离的听到这人似乎说的是中文：“中国人？”
　　苏沉沦知道她这会儿大概醉的，完全没有了意识，别说认出他了。

　　他没回答她问题，又反问：“你一个人来的？你朋友呢？这地方一个女孩子可不安全。”
　　张柯抬起手敲敲自己的脑袋，随便指了指，“那边？”
　　苏沉沦看着她指的方向，什么人都没有，似乎她又是一个人。
　　也是够惨的。

　　看在一月能碰到三次，且还是同胞的份儿上，苏沉沦难得的做了一回好人。
　　搀起醉意惺忪的张柯，向顶层走去。
　　由于经常来这个夜总会，在这里有他的一个卧室，专门用来办公休息。
　　顶层只有他的屋子，大而安静。

　　苏沉沦抬着，显然已经快醉的不省人事的张柯，来到自己的屋子。一把将她放到沙发上，竟然还有些小喘，“看着挺瘦，居然还不轻。”

　　低头见张柯难受地皱起了眉头，苏沉沦站起身，去接了一杯开水。打算喂她醒醒酒，没曾想才刚抬起她的半个身子，张柯“哇”的就吐了他一身。
　　“……”

　　苏沉沦低咒几句，将杯子郁闷地放在旁边的桌子上。站起身看看狼狈的自己，又望向一脸无辜躺在那里的张柯，有种有气无处撒的感觉。
　　真是多管闲事了。

　　在将她直接扔到楼下大厅，和收拾残局间，苏沉沦还是选择了去卫生间，拿了毛巾给她简单的擦拭脸，并将水硬是灌到张柯嘴里后。

　　自己才带着一肚子火气，洗澡去了。
　　好好的一身衣服又报废了。

　　洗完澡后，他带着一身清爽从里面走出来。这时的张柯已经睡着了。
　　苏沉沦站在她跟前看了好半天，这个女人一定有点的故事。

　　随后找了个毛毯，将蜷缩成一团的张柯盖住后，他才回了卧室睡觉。
　　他也有好几天没好好休息了，今天终于能放松放松，补个懒觉。
　　然而现实永远不能如他愿。
　　苏沉沦也就刚入了梦，就被一声尖叫声震醒了。

　　他立刻坐起身，习惯性的将枕头下的枪拿出来，待看清眼前的环境后，他才揉了揉眼，又将枪塞回枕头下。重新躺回床上。

　　然后，他就听到客厅里传出的，悉悉索索的声音。
　　“……”

　　苏沉沦暴躁地挠了挠头，下地打开门，就看到弯着腰，正光着脚向门口移动的张柯。
　　张柯在听到响声后，头移到苏沉沦身上凌乱的打扮后，只片刻，便又尖叫出声。

　　二话不说，就跑向门边，苏沉沦抑塞地闭了闭眼。转头看向窗外，天才蒙蒙亮，这个女人真的是……

　　张柯到门边，试了几次，门都打不开。
　　好像是密码锁。

　　然后直起身靠向门边，一脸防备的看着双手抱胸，向她走来的苏沉沦。
　　苏沉沦没好气的在她面前站定，调侃的说道，“有能耐你继续开啊。”
　　张柯不说话，只是双手戒备的用包抵着胸。
　　两眼滴溜溜的转。

　　苏沉沦心想，见了这么几次，也就这会儿最有精气神。

　　不免想逗一逗她，“我说你这个女人，一大清早，咋咋唬唬在我屋里干啥？昨天可是你求我带你走的好不？”

　　说着一只手撑向门边。
　　这动作在张柯看来，他就是想行不轨？
　　她已经完全忘记昨天发生了啥，酒精坏事，尤其她这种不胜酒力的人。

　　早上一睁眼，她看见自己身上凌乱的衣服，和眼前陌生的环境，早已经魂飞，完全没时间思考，就想溜之大吉。

　　这会儿听苏沉沦这么说，又看了看苏沉沦现在这打扮，裸着上身，下身一条松垮垮的裤子，张柯脸已经皱成一坨。

　　她抬头之际苏沉沦正在低头，不期而遇，她的脑袋正好碰到了苏沉沦的下巴。
　　疼的他眼泪差点飚出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没事吧？”张柯手足无措的想摸他下巴，又觉着不妥，干站在那里，等着苏沉沦说话。

　　苏沉沦没好气的抬起头，眼泪汪汪，“你这个女人，真是……我的克星。”
　　他没再多说什么，便揉着下巴打算回屋。张柯跟在后面，怯怯地问道：“能不能先让我出去，”
　　苏沉沦猛的回身，张柯碰了个满怀，这回轮到张柯捂下巴，真是说不出的尴尬。
　　“所以你是完全忘记发生了啥？你打算就这么走？”

　　苏沉沦眼眸微咪起来，嘴角牵出一抹诡异的笑，手背在身后，弯着腰道，“原来你是这么轻浮又不负责任的女人。”

　　张柯心道，昨晚自己到底干了啥，怎么还背了这么大罪名。

　　再低头仔细检查自己的装扮，凌乱皱巴巴的裙子，难道霸王硬上弓了？她也没这本事和胆子，那他这是……

　　张柯原本郁结的心情，此刻简直是没法用言语形容了。
　　难不成还让我负责？
　　张柯没底气问出口，毕竟最近这几个月，她简直衰到连喝水都塞牙的地步。
　　看样子大概还将继续衰下去。

　　张柯看了他一阵，结结巴巴的问道，“所以我昨天到底做了啥，抱歉我真忘了，喝断片了。”
　　此刻如果有第三个人看到他俩，定会以为二人有奸情。一个袒胸露背，一个衣着凌乱眼神慌乱。
　　苏沉沦心道，乖乖，几两酒，就喝失忆了。

　　于是他趁张柯不注意的时候，悄悄在自己腰腹处捏了几下，那里立马有几片红印子。
　　随后退后一步，指着自己那一处，对张柯说道，“你昨天把我弄成这样，你居然全忘了？”
　　“……”

　　张柯看了看他的表情，并不像在说假话，随即将视线落到他指的，略尴尬的位置。那么红，难道自己挠的？之前就有人说她喝完酒，跟变了个人似的，可也没到乱性的地步啊……

　　张柯走上前有些心虚，不自觉地伸手上前想摸。
　　苏沉沦双手捂胸退后一步，“你光天化日想干什么？”
　　“不不不，我没别的意思，我……”
　　“我就是看看肿……没肿，我是个护士。”

　　张柯很是底虚的说完，偷偷抬眼瞅了瞅，气压似乎愈来愈低的苏沉沦，便感觉自己说错话了。
　　于是低声的补了句“对不起。”

　　停了一阵，她走上前和苏沉沦对视半晌，才道，“做也做完了，能怎么办，我也不是故意的。”居然有些理直气壮的意思。

　　苏沉沦气结，心道，我都还没说什么，你这到硬气起来了可还行。

　　他退后几步，坐在张柯刚刚躺的沙发上，拿起一旁的烟点着，慢条斯理的抽起来。透过淡淡的烟雾看着张柯，“我说，姑娘，小爷我这被霸王硬上弓，事后还不认账的，也真是头一遭。再者小爷我昨天还救了你，不然就你这酒品，早被那些登徒子……”

　　苏沉沦没说完后面的话，留给张柯自己想。
　　张柯脖子一梗，掏出钱包，翻腾出仅剩的三百块钱，趔趄着放到沙发旁的桌子上，“那怎么办，不然我把身上的钱全部给你好了，三百元。”

　　“……”
　　空气陷入了宁静。

　　“呵呵，还真是便宜，凭我这姿色，您就给这么点儿钱？”

　　张柯心想完蛋！这回碰着刺儿头了。这是要讹钱啊，深处异国他乡的张柯越想这段时间的遭遇，越委屈，索性就蹲下身抱头哭起来，“我没钱了，要杀要剐你看着办好了，反正我已经山穷水尽，就剩一条命。”

　　“……？”

　　苏沉沦没想到把她给气哭了，才收起调侃之意，哈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人，还哭了，我这被失身的人都没哭，你哭啥，起来咱聊聊。”

　　张柯顶着两眼泪抬起头，没动。
　　苏沉沦再次拍拍身边的沙发，示意她过来。

　　张柯湿漉漉的眼睛转了转，磨磨蹭蹭的起身坐到旁边问道，“做什么。”

　　苏沉沦嘴角一勾，将手里的烟放置在烟灰缸，转身定定的看着她道，“我就想知道，那一次，你为什么哭的那么绝望。”

　　说到此处，苏沉沦又想起第一次在书店外面，碰到张柯的情景。昏黄的夕阳，不留余地的撒在她脸上，不自禁的眼泪跟断线的珠子一样，滚落无声。

　　苏沉沦当时看完，作为一个陌生人看着都心疼。以至于以后的一段时间，他还常常想起那一幕。

　　张柯并不知道，只当是她说的酒吧。她在这屋里看到的他的时候，便认出了是那日酒吧她给错酒的客人。

　　在她的印象中第一次见面就是那里，“第一次见面哭？我没哭啊，我只是拿错酒而已。”
　　苏沉沦摇摇头，“看来你第一次完全没记住我。”

　　苏沉沦站起身俯身，托起张柯因紧张而僵硬的下巴，“这样想起来了没？”
　　二人距离近到，苏沉沦能从她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

　　捉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