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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得遇故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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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早林耀祖深蓝西装坐在餐桌旁手里拿了个包子,看着手里端着白粥走过来的平儿道:“那个林小姐呢?还没起吗?”
平儿把粥放到桌上,又把勺子递给林耀祖道:“早就起了,一大早就出去了,让我给您带话说她要是晚回来,不用等她给她留个门儿就行。”
“行了,我知道了。”
吃完早饭,林耀祖坐着黄包车来到公司。新丽人音像公司是上海众多电影出品公司中的一个,算不上巨头,但也不是默默无闻。出的片子倒也有几部反响不错,只是遇到经营上的困难,才让林耀祖这个靠贸易发家的土财主有机会注资,成为新东家。
他在办公司里挑选着剧本,那是有公司开会选出的几本比较优秀的,就等着他来决断了。揣摩着时下人们的喜好,没一会儿就拿定了主意。剧故事就发生在上海:一个家道中落穷困潦倒的旧式花花公子许鸣,在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子为了自己丧命后,悔恨交加,在投河自尽时为一留过洋的小姐所救,在小姐的鼓励下重振家业。小姐倾心于许鸣,大胆追求,最终成一对眷侣。林耀祖本身是喜欢西洋的东西的,就那品相看着就觉得洋气有品位。因此选出这样的剧本实在是意料之中。除此之外,他也有着自己的私心,从加入电影公司开始养在外面的刘艳艳就投怀送抱撒娇献媚的,快大半年了,要是再不给演主角儿,还不定要怎么闹呢。刘艳艳那股子崇洋媚外的劲儿比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演留过洋的小姐,应该也不成问题。
选定了剧本,钦点了主角,剩下的就只是说服导演了。毕竟说穿了他也只是个不通艺术的粗人。
陈三儿起了个大早,其实心里装着事儿,没有闹钟也睡不下去。摸摸衣兜里的仅有的五毛钱,有点心虚。没有银钱傍身怎么都不踏实。她不太敢找那位林少爷,刚来就借钱,怎么都透露着几分目的不纯。在把事儿办完之前,她可是要把这儿当成大本营来活动的,跟主人面前做那种抬不起头的事儿,她可做不来。于是,她把行李箱翻了个遍,把着一路上淘的金贵首饰,玩物都包好,做抵押跟平儿换了三十块钱。说让她好生收着,最多是三天她就能把钱还上并嘱咐她要保密。平儿笑着打趣说行,知道了,我不告诉别人,但是,你要是还不上钱,你这些宝贝我可就都拿走了。
毕竟不熟,陈三儿不知道该怎么接话,笑了笑算是回应了。
此时陈三儿坐在一家咖啡厅里靠窗坐着。她能感应到自己要找的人就在这儿的楼上三点钟方向的房间里,但是,没有预约她却上不去。这里有约会的情侣有谈生意的商人。有悠闲看报的学者。形形色色,不算吵闹,可坐了近一个小时她已经坐不住了。人嘛,都是这样,越是看得见摸不着的,越耐不住性儿。只是在起身的一瞬间被迎面快速走来的人狠狠撞上左臂跌向座位与圆桌之间,情急之下她手攀向桌子却又不巧碰翻了只喝了一半的咖啡湿了一手淋了一身。那人也被陈三儿倒下的腿绊了个大马趴。陈三儿被着突如其来弄的震住了。不是因为被撞到,也不是因为被洒了一身咖啡。而是刚才被撞时,她感应到了那人身上的血气和他四周哭喊不休的怨气。这是得用多么残忍的手段犯多少杀孽才会有的怨气啊。陈三儿吓的收了收脚。只见那人迅速起身,捡起摔落的帽子,看也不看陈三儿一眼儿便急匆匆出去了。可陈三儿确是看清了他的脸,长相不予置评,但严重的狠戾确实令人发畏。餐厅里的人都被这儿的声音吸引过来了,有的扭过头谈事情,有的人关切的看着这边,一对刚好路过的情侣要扶她起来。只是她嫌丢人便曲着膝盖埋着头道:“没事,没事,我等下自己起来,现在这样太丢人了。”那对情侣笑着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那我们先走了。”,便相携着离开了。
陈三儿抬起头看着对方的背影,起身走去洗手间。在洗手台洗了手,又用冷水拍了拍脸,镜子里的自己依然狼狈,但大脑总算不像刚才那么乱糟糟的了。摸了摸身上,没找到手帕,才想起来昨天擦完口水没时间洗,还在和旧衣服在一起扔着呢。垂头丧气间,一块手帕递到了自己面前。陈三儿顺着手帕的方向看过去,是个外国人。淡蓝的眼睛像是倒映湖中的蓝天清澈明亮却带着一丝孤寂,皮肤白皙细致,感觉比自己还水灵。像西洋的王子一般。只可惜坐着轮椅,似乎双腿有疾。这么年少轻狂的时光里。若是自己,怕是会受不了吧。“不用了,谢谢。”陈三儿摇摇头习惯性的拒绝。那人却将手帕塞给陈三儿:“擦擦吧。”说着便滚动着轮椅走掉了。哈?陈三儿脑子有点没转过弯儿来。追着出去想将手帕还回去,心里一震,突然感应到自己要找的人里离自己很近。慌茫环顾四周,透过对面的窗户直直的望过去,果然看到上辈子那熟悉的眉眼,是自己的哥哥江洋。就是化成灰她也认得。那人上了辆黄包车,说了个地方,车夫便载着他向着马路对面出发了。他居然没感应到自己,虽然那混蛋没有自己这么变态的通灵感应,但是,兄妹间奇异的感应一直都存在在他们之前,可他居然没有感应到她就这么走了!?
自己异世活了十七年,要是是突然感应到他有危险,才不会这么千辛万苦来到上海呢,刚才又遭了那么大的罪,他居然就这么视若无睹的走了。手里攥紧手帕,心里一委屈,也不管此时身上怎样狼狈,拔腿便追了出去。闹市区,行人车辆都很多,隔着条街,前面的黄包车时隐时现,她不管不顾的拼命追着,生怕一错眼,就这么错过。眼泪不由自主的落下,张着嘴换气,呛口凉气,咳的脸通红。
“江洋!”
“江洋!”
“哥!”
陈三儿大喊。在离黄包车十来米远的时候,她是在是跑不动了。
黄包车上的江毅刚开始还以为自己幻听,待那夹杂着哭声的呼喊声后,簌的回头。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在自己车后追着走的人,已经哭的不成样子的人,泪眸中加着委屈和怨恨,衣服上净是污渍,喘得上气不接下气的人可不就是那个让自己疼到骨子里又悔恨到骨子里的人吗!
另一边,哥哥回头看到了自己,他惊愕有他不可置信,但却是丝毫没有理会自己,坐在黄包车上离自己越来越远。陈三儿更委屈了,也不追了,一跺脚,站在那儿流着眼泪恨恨的看着江洋。看到陈三儿那模样,江洋才反应过来:“停车!”不待车夫将车停稳,江洋抬腿便跃下车奔向陈三儿:“江阳?”上一世他们父母取名同音不同字哥哥江洋妹妹江阳。江洋用手给妹妹抹了抹脸上的眼泪,一把搂进怀里自己眼中泛着泪光呢喃道:“江阳,江阳,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就这么,十多年未见的兄妹俩抱了好一会儿,才松开。江毅在陈三儿的额头上轻轻一吻,把脸凑到陈三儿面前哄到:“亲哥哥一下。嗯?”
陈三儿把身子一扭,不理他。这是还气着呢。
江毅绕到陈三儿面前将侧脸凑过去:“妹妹不原谅哥哥了吗?”
“哼!”带着浓重的鼻音。
江洋又将脸往陈三儿面前凑了凑。
陈三儿大人不情不愿的将嘴巴往江洋左脸上碰了下。江毅笑成了朵花。
“那个~先生,先生,您还坐不坐车了。”
在兄妹俩联络感情的时候,一道突兀的声音响起。
江洋这才意识到车夫也掉头回来在边儿上等着自己呢。从钱包里拿出一块钱递给车夫:“车子不用了,钱给你,不用找了。”
“谢谢先生,谢谢先生。”车夫颇感意外,喜洋洋的接过钱,拉着车走开了。
与此同时还有一位颇感意外的人:林耀祖站在对面二楼的窗前看着世交江毅不顾倒春寒将身上的中山外套脱下披在妹妹身上遮挡污渍,又帮她理了理头发,搂着她离去。若有所思:好一场兄妹相认的大戏,江家哪儿来这么一位四川籍妹妹,只怕是情哥哥情妹妹吧。话说回来,四川······四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