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合约》因酱

21、第 21 章

　　倪苒还是初吻，这尺度让她难以接受。
　　柯培在她的唇上辗转吮吸，由温柔变得强硬，舌头伸进来的那一刻，她甚至连怎么呼吸都不会了。他啃咬着她，牙齿在她唇上留下齿痕，她头是重的，脚是软的，重心前移，几乎瘫在他怀里。在这个时候，他适时放开了她。
　　“冯叔。”他回过头，叫了一声那边的老管家，对方刚才看到那一幕，正站在假山后，暂时回避。
　　老冯走出来，脸上的表情正派得仿佛什么也没发生过。
　　“柯先生，柯太太。”

　　正如柯培所愿，倪苒想，起码在冯管家眼中，他们确实是对蜜月中的新婚夫妇了。
　　柯培真是个处处抠细节的人，连在一个管家面前，都要来一段腻歪的戏码。
　　“柯太太还没吃东西，”老冯道，“有没有想吃的？”
　　柯培也问她：“想吃什么？”

　　倪苒稍稍思忖，她是有什么吃什么的，不想太麻烦人。冯管家是个有眼色的，直接把列举题变成选择题：
　　“后厨已经在做午饭，要不，让他们给柯太太下碗牛肉面，或者，柯太太喝点甜汤？有冰糖莲子羹和花生酪。”
　　“莲子羹就好。”
　　“好，柯先生也来一碗吗？”
　　柯培道：“我不用。”
　　“请这边来。”

　　倪苒平静地随柯培跟过去。
　　接吻好像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柯培牵了她的手，抱过她入睡，于是再做什么也变得顺理成章。倪苒的反应淡淡的，也不过如此，她以后会越来越习惯。
　　她自觉波澜不惊地想。

　　然而这就像是喝红酒，刚入喉还没有任何感觉。等她坐在餐桌前，等来了莲子羹，那个吻的余烬才复燃，后劲一下子涌上来。
　　“怎么不吃？”柯培看她吃了一勺就放下，然后定在那里，一动不动。
　　是不好吃吗？
　　柯培把碗拿过来，调羹搅拌了几下，轻轻吹了吹热气，尝了一口。香甜软糯，炖出这么软烂的莲子应该用了相当的火候，老爷子家厨子的水准一直不错。

　　柯培稍微一琢磨就明白过来，自己问她“怎么不吃”，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意思。
　　他笑笑，又舀了一勺，送到她嘴边。
　　他连儿子都没这么哄过。
　　“趁热吃。”一勺一勺喂给她。
　　倪苒就是听话这一点好，抱她让抱，亲也让亲，他喂她，她就张嘴。只是他没发现，这个表面温顺的姑娘，微微皱起了眉头，开始思考一个严肃的问题。

　　晚上洗过澡，柯培见她也不打地铺了，心里才有了点安慰，正准备关灯睡觉，就见她一脸凝重地对他说：
　　“柯先生，我们谈谈。”
　　连名字都没叫，又是这声疏离的“柯先生”。
　　“你说。”柯培难得的好心情，就这样有了瑕疵，多少有些不痛快。

　　“也许是我太草率了，关于那个合同。”
　　柯培的气度不知何时变得这么小，提到合约，他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倪苒被他吓了一跳，还是硬着头皮继续说下去：
　　“可能我没有完全领悟，每一条条款，所以，我现在想问清楚。”
　　“哪一条不理解？”柯培问。
　　倪苒嗫嚅着：“就是，就是……甲方与乙方维持合法婚姻那一条，我想问，乙方需要履行在婚姻中的全部义务吗？”

　　她问得这么迂回，柯培消化了好久。
　　她不过是想知道，按照约定，他们的婚姻仅仅是形式主义，还是要来真的。
　　诚然，要扮演恩爱夫妻，并没有必要当着别人的面接吻，更不用说，在没有其他人的私密房间里，相拥而眠。倪苒虽然迟钝，但也不想一直装傻下去，总不能一直欺骗自己，这些全都是做戏。
　　柯培盯着她的双眼：“如果我说需要呢？”
　　如果要来真的呢，她准备怎样。
　　他在试探。

　　回答他的是长时间的沉默，倪苒一个答案含在嘴里，犹豫半天，只说出一个字：“我……”
　　也不是不可以。她不知道怎么准确表达这个意思。
　　柯培并不讨厌，她甚至，对他的身体触碰抱有一点微妙的期待，起码她并不抵触。
　　而此时他却想，算了，犹豫了这么久，她答得也太为难了。
　　更何况，无论什么样的答案，他都不会高兴。因为这个问题就是个伪命题，他怎么会拿着合同强迫人。
　　柯培没耐心等她回答：“并不需要，只要在人前表现好就可以，你不要有压力。”

　　“噢……”不知道为什么，倪苒倒有了一阵淡淡的失望，她却故作轻松，“那就好。”
　　这句话说出来后，柯培的脸又黑了一层。
　　真是吃饱了撑的才找他谈这个，这下可好，两个人都不怎么开心。
　　睡觉的时候，也是各自躺着，隔得老远。这床很宽，倪苒暗暗计算了一下，她跟柯培之间起码能再躺三四个人吧，昨晚是怎么睡成那么挤，得抱一起才不掉下去的？

　　倪苒这晚做了个梦。
　　梦里柯培也在睡觉，她趴在椅背上看他，他一睁眼就发现她在看，却不点破，又闭上眼。倪苒便继续看，过了一会儿，他又睁眼。
　　别看了，别看了，倪苒跟自己说，却忍不住要看他，挪不开眼。柯培明亮的眼睛就一直在梦里，眨动着，是好看的，挥之不去。
　　梦里她快精神分裂。

　　早上醒来才是要疯掉，倪苒的生物钟总算正常了一回，醒得比闹钟还早。然而，一睁开眼睛，她就看到柯培的脸，靠得那么近。
　　怎么回事！倪苒翻了个身，离他远远的，这才发现自己身后宽阔的床面，是她梦里不知不觉挪到了他那边去，把他挤得睡到了边边角。
　　太丢人了。
　　倪苒灰溜溜地滚下床，进了洗手间。

　　“昨晚你说了梦话。”吃早饭的时候，当着老爷子的面，柯培跟她说。
　　“真的吗？”
　　倪苒心里一沉，不知道他是说真的，还是因为老人在，才要故意制造他们很亲密的假象。
　　——明显是后者。
　　“嗯，做噩梦了吗？”柯培问，“你一直叫我的名字，让我过来。你把我叫醒了，我都没怎么睡。”
　　“我没印象。”倪苒心虚地低头喝粥。
　　还是老人家的早餐习惯符合她的胃口，中式早点，皮蛋瘦肉粥熬得稠却清爽，油条炸得很酥。当然，这在柯培看来是垃圾食品。柯家的早餐都是全麦面包、新鲜水果、燕麦片之类，吃起来没什么意思，连最有滋味的煎蛋，他都是撒点胡椒，只把蛋白吃掉，留下蛋黄。

　　柯培对付着剥了两个煮鸡蛋，趁着老爷子不注意，把蛋黄埋在蛋壳里，等他看过来，便若无其事地说：
　　“爸，吃过早饭一会儿我们就回去了。”
　　终于要回去，倪苒这心里轻松了很多，回到家，她又可以睡回她的沙发。不过想了想，睡沙发有什么值得开心的。
　　“不留在这儿吃午饭？”柯老爷子一阵失落。
　　“浩然还一个人在家呢，想他妈妈。”
　　“下次把他一块带来玩，”柯老爷子道，“什么小提琴课，少上一节课有什么了不起，这么上心干嘛？”
　　柯培不接茬，只管顺着他的话：“您说的是。”

　　回去的路上没有来时交流多，大概是因为归途总是比去程要来得累，柯培几乎是在补眠中度过的。
　　这不免让倪苒联想起了早饭时他跟自己说的话，他夜里没怎么睡，是因为被她的梦话吵醒。
　　该没说什么奇怪的话吧。倪苒无力地为自己祈祷，她确实做梦梦到他来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那晚那场严肃的谈话，在这之后，柯培对她的举动收敛了些，没再过分亲昵。回到家后，倪苒也如愿以偿地继续在沙发上睡。
　　只是没想到老爷子要送她房子的事是认真的，到家没几天，柯培的律师就上了门，带来几份合同，录着相让她一一签字。那房子位于沪大汇林校区临近，算是职工的福利房，虽然算不上高档小区，但一百多平的面积，在寸金寸土的沪市，算得上是一笔奢侈的馈赠。
　　过户的名字，只写了她一个人，并且做了公证函。按照柯培的说法，这是老爷子送她的见面礼。
　　柯培每份文件都大致扫了一遍，对她说：“签吧。”

　　既然他让签，倪苒也看不出什么对自己不利的条款，便一一写下自己的名字。
　　律师把文件整理好，告辞，退出柯培的书房。留下倪苒坐在他面前，观察着他脸色，表态道：
　　“将来等我们的合约结束，我会把它再还给你。”

　　柯培盯着倪苒看了好久，这个眼神有一点儿瞪的意思，大概是恨铁不成钢。
　　“随便你吧。”
　　倪苒碰了个大钉子，出去的时候，还纳着闷，他这是生哪门子气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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