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元初始》xiaoliyuwang

15、哀鸣（修）

　　鸿钧用自己细长白嫩的手指在子亥身上的封印表面点来点去，他眉头微蹙，看上去遇到了什么问题的样子。罗睺守在一边注意着周边的动静，自然也看到了他脸上的表情，但他并没有说什么，而是静静地开始摸自己的刀胚，继续淬炼顺道抹除上面的戾气。
　　鸿钧心中的疑惑越来越大，他发现自己触碰封印之后封印就会传递给他一种情感，一种他从未感受到过的情感，他一次次的触碰，一次次地回味，试图解析出情感中所蕴含的秘密。
　　然而对他而言，甚至对大多数混沌神魔来说，情感不过是无尽岁月中用以调解的有趣之物，没有值得留恋的价格。鸿钧持续触碰封印，感到那种感觉越来越明确，几乎在自己心中破茧而出，但是却始终找不到答案。
　　鸿钧有些茫然，他只能一直重复这个接触的动作，试图找寻自己想要的结果，但是每次他更进一步，这种情感就消失一些。而当他不予探究，这种感觉就会开始强烈，这是什么呢？就好像很久不见子亥的感情，就好像混沌青莲逝去之后的感情，就好像目标就在眼前却无法达到的感情。
　　鸿钧灵光一闪，瞬间捕捉到了那份感情，然后他突然来到了一个奇异的地方，这里没有到处都是的淡灰色却又发着白光的混沌之气，脚下能踩到真实的东西，头顶是一片明亮而又宽广的空间，四个圆盘样的东西在里面旋转不休，提供了整个地方的照明。
　　鸿钧看着眼前的一切，感觉心中有什么东西鲜活起来，是对于「洪荒」计划的希翼与渴望，他觉得，这片空间比自己生活的地方要美好，他看着地上的不知名生物到处跑动，脸上微微露出一丝惬意，如释重负。鸿钧试探地用手抚了一下地面上的绿色草叶，发现没有问题之后拔了一颗试图收进自己的储物空间……然而草叶消失了。
　　鸿钧这才反应过来此处并非现实，而是在封印中看到的，不知是子亥还是空灵的最眷恋之物，没错，眷恋、思念、怀想，这个人用自己的幻想撑起自己的生存意义，然后一点一点地在这个肮脏污垢的混沌中艰难地爬行下去，一直到生命枯竭灵魂耗尽都无法放弃。
　　鸿钧轻轻倒在绿色的草叶上，这是在他识海中直接投影的幻想，对他而言无比真实，所以他明白了究竟「洪荒」计划在追求什么。
　　如果说之前他仍对这一切有些一知半解，那么现在他已经搞清楚计划的尽头是什么，是一片美好的新世界，除了制定者之外无人曾到达的地方。
　　鸿钧安静地看着天空中明亮的四个圆形物，禁不住打了个哈欠。然后很惊奇地，看到了一个极为模糊的影子，那影子在远处跳上落下，让人很难看清那是什么。但弄清那个对鸿钧来说并不重要，他看到自己一直想要弄明白的东西就够了，其他的事情其实对他没有太多影响。
　　这么想着，他恋恋不舍地又看了几眼，然后退出了这份情感……但下一刻，他感觉到了极度的不妙，另外一种情感汹涌冲来，瞬间刺激了鸿钧的识海，他头一晕，看到周身皆为浓稠的红色，一片红色的海洋把自己包裹起来，他周身一圈奇异的东西把他束缚在里面。
　　鸿钧发觉自己不可避免地向下沉去，上一个情感遗留下来的情境此刻差不多已被这诡异的事态消耗殆尽。鸿钧慌张地开始挣扎，他发现自己的意识模糊起来，伴随着阵阵异样的轰鸣声，鸿钧的意识将被封印在识海最深处一片鲜红色的炼狱之中。
　　就在事情即将毫无转寰余地的时候，一束光不知从何处照到了他。鸿钧勉力看去，一个影子在光源的尽头微微浮动，然后红色液体渐渐被光晒干，留下干涸的红色固态碎片一样地凝在地上。鸿钧站起身来，看着那个影子，那个影子好像一个动态而又模糊的希望，从他身上照出光来，逐渐清空了被困于至深黑暗中的窒息感。
　　鸿钧眼前一晃，一切都渐渐消失，那个影子突然就不再放射光芒，鸿钧无力动弹，眼睁睁看着那个影子轻轻地、静悄悄地融化进四周的空间里，最后只剩一部分炽烈得如同火苗一样的东西在发出光芒。
　　鸿钧缓缓流出眼泪，对于这个场景他无法说出任何评论之类的话语，但他感觉到了一种悲伤和恐惧。他最后终于蓄起气力，冲上去抱住了那团火苗，倾尽自己所有试图来维持它的燃烧，火苗在他怀里渐渐暗淡下去，但始终没有熄灭，他露出了微带点苦痛的笑容，抱住了那团火苗，然后远远地离开了。
　　鸿钧带着火苗长途跋涉，最后终于来到了一个不是很危险的地方，他露出带着点舒心的笑容，把火苗放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它在自己面前燃烧……
　　「鸿钧！」传音穿透躯壳的阻隔，瞬间进入到了鸿钧脑海里，鸿钧瞬间自情感所带给自己的震撼及悲伤中醒过来，但却无法忘怀抱着那团火苗的感觉，就好像抱住整个世界一般。
　　他有些迟钝地抬头看了一眼罗睺，动作有点僵硬地在子亥身上的封印上轻轻敲打。伴随着并不刺目的光，封印裂开，露出里面身体变成淡粉色诡异物体的子亥，鸿钧手指下意识地划了一下，他最常施用的护罩放了出来，护住子亥的同时不让她出来，然后他跟罗睺说道：「我们走吧，去找玥冰和业时。」
　　罗睺注意到鸿钧有什么地方变得不一样了，但他没有说什么，而是点了点头，手一挥，气流凝聚起来，托起被关在罩子里但是仍在盯着他们的子亥，然后背起还未完全恢复的鸿钧开始神行。
　　「业时小姐姐！你喜欢我吗！」玥冰托起自己的下巴，微微笑着问业时。业时没有看她，只是略有些冷漠地道：「喜欢这种感情对我而言从未存在过，就好像我之前对你的存在感一样虚无。你不要再谈这个话题了，我已经回答第一千三百八十七次了，再有下次我不会这么耐心跟你解释了。」
　　玥冰小心地扯了扯业时的衣服，然后温声提醒了业时一句：「你的衣服先前起褶子了，我帮你扯平。」
　　业时瞥了她一眼，一掌打掉她另一只在到处瞎摸的手，然后用更冰冷的声音道：「帮忙可以，揩油不行，瞎摸也不行。难道你在这混沌之中行走这么长时间，不知道在别人身上胡乱摸索是一件多么会引人警惕的事情吗？」
　　「我……」玥冰一时语塞，然后瞪了业时一眼，决定接下来一小段时间不理她，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业时：「你过去是怎么生活的呀？怎么我从未打听过关于你的消息？」
　　业时听了这个问题稍稍愣了一下，然后她抓住玥冰的手，在玥冰惊喜的目光下说道：「这么过的。」
　　玥冰眼前一晃，发现自己瞬间出现到了之前业时十次神行都不可能达到的地方，玥冰有些迷茫，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轻轻摇了摇业时握住自己的手：「刚刚发生了什么？我为什么什么都感觉不到就移动了这么远距离？真厉害！」
　　业时轻轻握了握玥冰的手，然后放开道：「这并不算什么，只是对于时间道则的部分应用而已……你先前没听过我，是因为没有人能从时间的间隙中捕捉到我的踪迹。瞬间我就来了，然后瞬间我又离开，你甚至不会知道中途发生了什么。」
　　玥冰惊叹：「哇！这么厉害的吗！那……你自己一个人在空间夹缝里呆多久？」
　　业时抬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片刻后她低头，看着比自己稍稍矮一点的玥冰的眼睛：「我创造了一种计算方法，能把时间具体化地表现出来。」
　　她手指微微晃了一下：「把这个算成一秒，那么一百秒就是一分钟，一百分钟就是一小时，一百小时就是一天，一百天就是一个月，一百个月就是一年，以此来计算时间。」
　　业时看着有些懵懂的玥冰：「然后，我在空间夹缝里，差不多一秒等于外面人的一百年。所以你们捕捉不到我的一切信息，在你们觉察到之前，我就会把一切抹去，留剩一个空壳等待你们猜测，然而除你和我的伙伴朋友之外也从未有神魔能知道我的信息。」
　　玥冰听了眼睛微微一亮：「那么我是特别的咯！我知道你的这个秘密！嘿嘿嘿～」
　　业时凝视着她：「你将献身，知晓些许秘密不会影响到任何事情。」
　　玥冰微微一呆：「献身？可是我……」
　　业时未等玥冰说完，手中道则一引，将她束缚起来，将她即将说的话也堵在口中，她的眼中仍留有不解与困惑，业时微微发抖着叹气，尽力不去看玥冰，然后看向了不久前已经到了的罗睺和鸿钧，有些强作镇定地道：「你们来了。她就在这里，我先走开一下。」
　　罗睺上前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去吧，调整一下情绪。」
　　「好的。」业时最后看了一眼玥冰，然后有些失魂落魄地走掉了。

作者有话说

　　改文使人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