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至仙灵》极光灵灵

94、第94章

　　花绘和师父约定的时间是三个月，与多灾多难的前一个月相比，后两个月谈得上顺风顺水，虽然还是不敢在洞穴中直面三阶尖头蝙蝠的“蝠音”，起码使用剑诀的时候灵识不怎么痛了，不过用得太频繁还是会反胃想吐。
　　“吱——”毛毛在她面前扑扇翅膀。
　　“啊，还没吃腻呀？我现在闻到蝙蝠肉就想吐了。”
　　“吱吱。”软乎乎毛茸茸的小脑袋蹭她的脸颊。
　　她叹了口气，认命地站起来去烤肉。她一动，倒吊在她上方的数百只二阶尖头蝙蝠呼啦啦全动了，跟着她飞动。
　　两个多月过去，毛毛还是当初那般大小，完全看不出肚子里消化了数万只同类，并且乐此不疲，好似和自己同类有深仇大恨似的，恨不得统统塞进肚子里。
　　而且这家伙分明是二阶灵兽，却什么攻击都不会，也不能说完全不会，如果挑衅是一种技能，这家伙已经如火纯青。每次她稍不留神的功夫，就能把整个洞穴的尖头蝙蝠引出来，引出来之后每只都像吃了炸药似的，恨不得跟她玉石俱焚。
　　她在毛毛身上隐约看到了黑蛋的影子。
　　当然不是指长相，而是这死没良心的性子。但它有一点比黑蛋强，黑蛋傻了吧唧，每次直到她发火才知道服软，而毛毛敏锐得很，只要她稍微有些不开心，立刻撒娇卖萌，磨得她没一点脾气。
　　烤好肉，毛毛知道她不喜欢这味儿，抱着飞到一边啃。
　　花绘撑着下巴看洞外，师父怎么还不来接她？师父呀师父，您别是路上又跟哪个大仇人打上了，忘了这儿还有一个等您捡回去的小弟子呀。
　　后脑勺突然被撞了一下，她回头怒目而视，“书爷，你为什么偷袭我？”
　　书爷冷哼一声，“不讲信用的小丫头。”
　　她莫名其妙 ，突然福至心灵，“凝土符的事不是说好了回去再画？”
　　“三月已过你还不回去，你一辈子不回去就一辈子不兑现承诺？”
　　“这是特殊情况，师父还没来接我。”
　　“腿长在你自己身上。”
　　“我不认识回去的路。”
　　“那就问路。”
　　“书爷，”她语重心长道：“没人教过你孩子走丢了要待在原地等大人回来找吗？不然很容易错过的。”
　　“回来找？敢把爷落下马上就有别的人类来抢。再说你以为你还小？人类姑娘在你这个年纪都养娃了。”
　　“我才不养娃。”
　　“嫁不出去连娃都没得养。”
　　“书爷你好恶毒！”
　　“知道就去画符！”
　　她不情不愿地拿出毛笔和黄符，小声嘀咕：“画就画……”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往身上贴了张聚灵符，再吩咐头顶上的二阶尖头蝙蝠叫大声点，就开始制符。
　　三日过去，她制出第一张凝土符，不听一旁书爷说她“又笨又懒”的咋呼，撑着下巴叹气，“师父唉……”不会真把她忘了吧？喃喃：“还有九百九十九张……”
　　“一千张！”书爷打断她。
　　她瞪大眼睛，晃动手里新鲜出炉的凝土符，“这不算一张？”
　　书爷傲慢道：“不要拿这种垃圾玩意儿在爷面前晃，爷当初说的是一千张上品凝土符。”
　　“……”好像真的是这样。这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吧？除了时水符，之前的哪种符她也没制成一千张上品符啊！
　　不由垮下脸，“书爷，咱打个商量……”
　　“闭嘴，爷不听。”
　　她鼓起腮帮子，闷闷不乐地继续低头制符。
　　又七日过去，她制出第一张上品凝土符。
　　“师父——”她仰头大吼。
　　回应她的是“呼呼”的风声。
　　完了，师父可能真的忘记她了。
　　“不管了，我自己回去！”
　　“哼，早该如此。”
　　她权当听不见书爷的嘲讽，站起来活动活动身子，准备一会儿用神行符跑回去，心里暗暗下定决心，回去以后一定要学会御剑飞行。
　　把符篆往身上一拍，她刚做好起跑姿势，突然脚下一空。回过神的时候一屁.股坐在地上。
　　周边是熙熙攘攘的人流，街边小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
　　正午的阳光很烈，落在皮肤上有一种灼烧感。
　　但如果她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太阳应该快下山了……不不不，这根本不重要，她怎么突然来到普通城镇了？神行符可没有瞬行千里的功效。
　　“这姑娘哪儿来的？”
　　“刚才没看见啊。”
　　“没错，她是凭空出现的！”
　　“是仙人吗？”
　　“一定是仙人！”
　　“拜见仙人！”
　　周围的人哗啦啦全都跪下，唯剩花绘突兀地坐在人群中央，目瞪口呆。
　　啊，她把凝土符错当成神行符了！可、可蝙蝠谷下面没道理是人类小镇啊！“……书爷，你在吗？”
　　书爷悠悠然地飞出来，引起众人又一阵惊呼，看向花绘的目光更加敬畏。
　　“爷知道你想问什么，不错，是凝土符，上品凝土符有一定几率跨越时空。”
　　她闻言眼睛大亮，“那可是比神行符还厉害的逃跑神器啊！”
　　书爷嗤之以鼻，“瞧你这点出息，不想怎么把人打跑光想着逃跑，况且……”
　　忽然眼前一黑，一晃神的功夫，她又回到了蝙蝠谷，毛毛朝她飞扑过来，仿佛生离死别了半个世纪，泪眼汪汪地蹭着她“吱吱”叫不停。
　　书爷没有说完的话继续往下说，“况且凝土符都有时效限定，管你上品下品穿没穿越时空。”
　　好吧，用来逃跑这条路堵死了。她不满地嘟囔：“那这上品凝土符有什么用，都是花花架子。”
　　书爷不予理会。
　　夕阳的余晖渐渐往下沉，暖暖的橘色只剩下一条边，以肉眼可辨的速度最终消失在山脚。
　　一天又过去了。
　　晚上不宜上路，容易被不长眼的妖兽袭击。她拍拍屁.股上的尘土站起来，左右张望了会儿，走向一个蝙蝠洞，靠着洞口边的大石头继续制符。
　　今夜的蝙蝠谷上空无星无月，唯有厚厚的云层在天空飘荡，天沉沉的，连带着风也阴阴的，有一阵没一阵，东拂一下西撞一下，搅得人心惶惶。
　　一阵风卷起细碎的石块直直撞上花绘的衣角，把她从制符的入神状态中拉出来。她茫然地看向脚边随风左右翻滚的小石块，忽然打了个哆嗦，意识到今晚好像有些冷。
　　赶紧从储物袋里翻出一件外套披上，又把睡得迷迷糊糊的毛毛塞进口袋。站起来看了一会儿洞外的场景，并不似山雨欲来前的压抑，而是全然的阴沉。
　　她的心底突然蹿出一股不好的预感，转身往洞穴深处跑去。然而没跑两步，迎面撞见铺天盖地的蝙蝠群从里面飞出来，她本是不惧的，但今夜古怪的景象让她心神不宁，所以她放弃正面交锋，用寸劲符在岩壁拍出一个洞，整个人缩进去，看着蝙蝠群如一阵风从眼前冲出去。
　　这是她三个月来第一次看见蝙蝠群主动出洞。
　　这个洞她打过一次，大约在半个月前，把里面的二阶尖头蝙蝠抓走后，一剑把剩下的小喽啰杀了个七七八八。没想到才半个月数量就恢复到这种规模，尖头蝙蝠的繁殖能力真是强。
　　想着想着，她的思维不自觉发散开来。
　　既然繁殖能力这么强，洞穴数量又有限，它们是怎么维持每个洞穴里的数量基本不变呢？难道数量一多就互相打架，然后赢的把输的吃掉？
　　她确实见过这样的场景。
　　两三岁的时候偷偷溜到山里玩，山里有一只大老虎，是整座山最凶的野兽，谁也不敢惹，后来有一天从外面跑进另一只老虎，两只狠狠打了一架，新老虎把旧老虎咬死了，还把败者尸体吃得干干净净。她那时候小，哪见过这么凶残的场面，吓得叫出来，被新老虎发现了，但不知道是嫌她小不够塞牙缝还是已经吃饱了，看了她一眼就甩着尾巴走了。
　　小时候的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唯有这件事深深烙印在她脑海中。当时的感觉就像锋利的刀沿着脖子转了一圈，身子僵硬而冰冷，五感被统统隔绝在外，只有恐惧的感觉深入骨髓。然而绝处逢生之后，她的心脏忽又变得火热而滚烫，仿佛一腔热血无处安放。
　　可以说人是一种应激性极强的生物，当恐惧到了极点，就会产生一种灵魂脱壳的感觉，那时候的人最理智也最冷静。一旦经历过这种状态，人的心智就会仿佛脱胎换骨一般。所以在那之后，她的视野变得开阔，思维变得清晰，不再似小时懵懂。大一些后敢一个人弄死熊瞎子拖回来，也跟此事不无关系。
　　按说她这种胆大又心细的人，人生应该过得一帆风顺，但她还是遭遇了人生最灰暗的日子。被屠村、爹娘身死、她和哥哥被抓到血符门……野兽相斗，再凶残也在她的认知范围内，所以她只是很害怕很害怕，破而后立；但放出大火的纸片、会吸人血的珠子……一桩桩超出常识仿佛天方夜谭的事情无比清晰地呈现在她的眼前，她直接被吓破了胆，所有冷静理智被击打得粉碎，那段日子她过得草木皆兵，怕到不能思考，只能亦步亦趋地跟着哥哥。直到后来她逐渐适应了修真界，才慢慢从这种浑噩的状态脱离出来……
　　想远了。
　　在洞里缩了一会儿，她的好奇心又开始躁动。尖头蝙蝠飞出去到底是干嘛的？只有一个洞的飞出去还是所有洞的都飞出去，如果所有都飞出去，那该有多少尖头蝙蝠？那么多聚在一起难道要打群架？
　　好想出去看看。
　　可若是真如她所想，外面的“蝠音”肯定声势浩大，要是团结起来一致对付她这个外人，她绝对死得没商量。
　　然而当年那只老虎甩着尾巴背离她的场景浮现眼前。她忍不住想，说不定它们打得如火如荼，根本没工夫发现自己呢？
　　成功说服自己，她悄摸摸地走出洞穴。一抬头，被眼前的场景惊到了。
　　蝙蝠谷仿佛成了一座被天地分离出来的孤岛。谷外是晴朗的夜空，万里无云，谷内却是攒动的乌云，时不时有闪电划过，伴着轰隆隆的沉闷轰鸣。
　　而这片乌云之下，是一个高达三十丈的黑色巨球。这黑色巨球正是由无数的尖头蝙蝠组成。
　　无数的翅膀扑棱，无数的獠牙森白，无数的瞳孔狰狞，齐齐望向头顶乌云，充斥着跟某种事物同归于尽的无畏决然。
　　震惊之后，她后知后觉，尖头蝙蝠这副全然防御的姿态固然不会有攻击她的危险了，但这是不是意味着它们要抵御更危险的敌人？那她会不会也被这更危险的敌人动手所殃及？
　　就在这时，一道银白色的雷电猛然划破乌云，劈入黑球，“蝠音”登时凄厉大作！
　　尖头蝙蝠裹成的巨球又密又厚，雷电无法深入，便化作银白色的雷电流，沿着蝙蝠巨球的外沿向下流淌，勾勒出无数密集的脉络。乍一望去，仿佛一个屹立着的巨大光球，光芒之盛将偌大一个蝙蝠谷照得分毫毕现。
　　也照见她惨白的脸。
　　因为这雷电流并没有在触及地面的时候停下来，而是以迅雷之势继续往四面八方扩张，只眨眼间的功夫便蔓延到她脚下。
　　怎么会……是雷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