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瞳之驻人（网王同人）》珈罗

1、第 1 章

　　英二再见到不二，已经是很多年以后。

　　那天英二正坐在电脑前奋力地敲打毕业论文，毫无预料地接到了大石的电话，说是他们那届网球社的正选们要在周末聚会。
　　英二愣了一下，然后说不知道能不能完成毕业论文，到时再与大石联系。就这样挂了电话，并没有说去，也没说不去。

　　周六的凌晨，在敲完最后一个词之后，英二欢呼着从电脑前跳了起来，在卧室里蹦了几圈，伸开长长的手臂，向后躺倒在软软的床上。

　　“终于写完了呐！”

　　英二想着自己好几天没睡好觉，今天总算可以好好休息了，可是过度兴奋的结果，却是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毫无睡意。

　　“反正白天没事，玩累了再睡吧。”

　　“英二，周六上午十点我们初三那届网球社的全体正选聚会，在河村的店里，一定要来哦。”
　　英二刚想起来打游戏，忽然一个声音闪过。

　　“明天还有聚会呐。”
　　“可不可以不去呐。”
　　“还要早起呢。”

　　英二又重新躺在床上。

　　“听说小不点从美国回来拿了好多的奖杯呢。河村把自己的店面又扩大了呢。还有大石也做了重点中学的老师。甚至桃城那家伙都娶了橘妹妹那样既温柔又美丽的女孩子呢。”
　　英二看着被窗外路灯照射的天花板，自言自语地把这些年和他有些来往的正选队员们叨念了一遍。

　　“我真的要去吗？”

　　英二没有再打网球，初中毕业后也没有留在青学，而是因为成绩的原因去了一所并不出名的学校就读高中，这曾被大石埋怨了好久。后来，在大家准备高考的时候，英二又因为身体的缘故没有参加高考，只能复读一年重考。
　　英二并不是刻苦的孩子，来年的高考也只考上了一所三流的大学。英二是有些脆弱的，因为接连的不如意，使他产生了自卑的心理。直到大四的时候才开始与当年的黄金搭档大石秀一郎恢复来往，当然是大石找到的他。
　　再后来，英二大学毕业并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于是准备了一年考上了一所著名大学的硕士研究生，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年。

　　“已经二十六了呢，都还没有工作，连女朋友都没有，小不点一定会说还差得远呢，桃城一定嚷嚷着英二前辈快结婚吧。很烦呐。”
　　英二知道即使名牌大学的毕业生在今天就业紧张的年代也未必如何如何，更何况他学的是并不热门的古典文学专业。
　　真不知道当时发什么疯，选了个这样的专业。

　　“还是不去了吧。”
　　英二翻了个身，不经意间瞥见了书柜里的一个球形的物体，那个叫做网球的或者叫做青春的东西。

　　“还是去吧。”
　　英二最终下了决定。这也使本来睡不着的他渐渐有了睡意。

　　英二醒来的时候，已经中午十二点。
　　慌忙地拿起被自己设成静音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十个未接电话，来电者是同一个人——大石秀一郎。
　　英二一边收拾床铺，一边拨通了大石的电话。

　　那边很乱，开始并没有听清，过了一会儿，应该是大石换了个安静的环境，英二才听见大石担心的话语。
　　英二连忙道歉，说自己因为写论文太晚而睡过了头。
　　大石没有责怪，只是说如果赶不及就直接去河村店旁边的KTV，他们吃完饭后都去那儿。
　　英二挂了电话，把自己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不管怎样，他菊丸英二都不会让别人瞧不起。

　　离开家的时候，已经一点半了。英二想他们吃饭喝酒时间一定很长，又因为离得不远，英二决定用脚这种交通工具，对于穷学生而言，这最合算。

　　英二走得并不急，更像是踏春的旅客，时不时还会有些咏春的诗句闪过脑中。
　　“真不愧是学古典文学的！”
　　英二自言自语，不知是无奈还是自我安慰。

　　“真的要分手吗？”
　　声音并不大，只是在初春午后安静的街道上，英二却听得真切。
　　英二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看向声音的发出处。
　　对于看遍了古今中外各种文学著作的英二而言，分手是再普通不过的词汇，哪段感情不是信誓旦旦开始，一句不合适就分手！
　　所以英二不谈恋爱，因为不相信爱情。爱情太脆弱，经不起任何的风浪，即使真的有爱，又能爱多久，一年、两年，还是一天、两天？纵使一辈子又能如何？不是还有个死字？

　　英二继续向前走，三月的春风还真是乍暖还寒。

　　“不是我们不合适，只是你心里一直有一个人吧。”
　　声音很平静，并不是什么指责或控诉，只是淡淡地陈述。

　　英二忽然就停了下来，下意识地看向声音的来源。
　　说话的女孩已经走远，只剩下那个提出分手的男孩，默默地靠在街角的墙上，低着头。
　　英二读出了落寞的味道。

　　其实英二早已见惯这样的场景，只不过分手而已，并不能引起他的注意。
　　只是那句话，那个女孩的话，不知为什么会让他莫名地心动。
　　是因为，很熟悉吧。

　　好像是三个月前，在拒绝了二姐第三十六次给他介绍女朋友的提议之后，他的二姐并没有像以往那样嚷嚷着这个弟弟是神经病，这么大了还不谈恋爱，你小子不要要求太高之类的话，只是深深的看着他。良久，只说了一句，

　　“英二不是不想谈恋爱，只是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吧。”

　　英二承认那一刻确实有一种被人说中的心虚之感，可是冷静下来却发现，不过是一时之间的迷蒙。如果真的有那样一个人，他菊丸英二自己怎么不知道？但，如果说没有那样的人，为什么当想到恋爱的事时，心里总有一种酸酸的感觉，好像是失去了什么，又好像从没有得到什么。最后英二把这归结为是常年看文学作品，心里自然而然形成了一种幻想，幻想出那样的一个人，把各种各样的小说情节加在这个人身上，仿佛书里的所有悲喜都是他们之间的故事。
　　每到这时，英二总是自顾自地笑起来。

　　“还真是摆脱不了那点儿文人气质。”

　　英二再抬头的时候，看着闪亮闪亮地KTV的招牌，有些眩晕地感觉。
　　他知道已经到了，已经不允许他再胡思乱想。

　　“今天要开心呢！好久没见大家了呐。”

　　英二上楼的时候正好遇到下楼送河村走的大石，三人见面开开心心地笑闹了一番。
　　然后大石引着他来到包厢，英二跟在后面。
　　开门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桃城和海棠四只手拿着一只话筒争来争取。
　　英二笑出声来。
　　“大家好啊！”
　　英二笑得灿烂，连红色的发都有了神采，亦如当年。

　　“英二前辈来的这么晚，罚酒罚酒。”说着，桃城就拿着酒杯递到了英二的面前。
　　英二看着那杯酒，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桃城，昨天英二写论文很晚才睡，就别让他喝了。”
　　英二轻轻吐了口气，感激地看向老搭档大石。

　　“英二前辈不会还喝草莓汁吧。”坐在一旁的小不点越前忽然挑衅说道。

　　“啊？”英二看着那个已经变得高高的、帅帅的，曾经拽拽地小不点，不知怎么回答。

　　“前辈果然还是小孩子。”桃城也跟着笑了起来。

　　“阿桃还不是一样，都要当爸爸了，还和海棠像小孩子一样地吵闹。”论起斗嘴，他菊丸英二不输给任何人。

　　“还差得远呢。”越前又打开了一听芬达，喝了起来。

　　“小不点，你说什么，不可以这样说前辈。”亦如当年，伸手勒紧了小不点的脖子，轻轻摇着，没看见被摇的人微微上翘的嘴角。

　　“英二，来晚了就要受罚，这是我新研制的饮料，很好喝哦。”不知从哪里窜出来的乾，眼镜里冒着不知名的光芒。

　　英二咽了咽口水，礼貌地笑着说不要。

　　“听说乾现在开了家饮料厂，很受欢迎呢！”大石的解释让英二稍稍放下了心，抿了一口，然后笑着喝了起来。

　　笑闹了一阵子，英二唱了几首歌，然后坐在大石的身边。
　　大石小心翼翼地唱着歌。
　　桃城和海棠开始玩儿色子斗法。
　　乾慢慢地品着自己的饮料。
　　还有越前，坐在角落里，默默地喝着芬达。

　　英二觉得气氛很安逸，也许这就是长大以后必然的局面。无论如何，都回不到十年以前。

　　英二就这样安安静静地坐着，直到那个人推门而入。

　　那人进门的时候，英二想到的是，竟然有人比他还晚，不知道怎样受罚呢！可是那人却谁也没理，径自坐在了乾的旁边。英二觉得这人很没礼貌，来得这么晚，还不和大家打招呼。于是看了看周围人的反应，好像没有人在意他的突然出现。
　　英二觉得很奇怪。
　　刚想开口问大石时，又见那人拿着手机出了门。那一刻英二才明白，原来那人一早就来了，只是一直在打电话，他来时才没有看到。

　　英二在心里对自己笑笑，觉得自己有些小心眼儿。

　　又过了一刻，那人回来又坐在乾的旁边，跟乾轻轻地聊起天，其他人谁也不理。

　　英二忽然很郁闷，这个人是谁啊，难道没看出来这里多了个人吗？

　　英二想着便抬起头要仔细看看来人。

　　这是英二第一次正式打量隔着茶几对面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忽然就激动了起来。面前的人侧着头正和乾聊得尽兴，英二看不见他的正面，只是那一头蜜色的发却让英二的心没来由地加速跳动。
　　那人是谁？
　　英二拼命搜索自己的记忆。面前的人稍稍偏过头看着大屏幕。
　　昏黄的灯光下照耀的精致面孔，以及微微的笑容。

　　这个人，很熟悉。

　　英二的脑海中刹那就出现了一幅幅画面。一个蜜发蓝眸的漂亮男孩坐在窗前，静静地望着窗外，微微笑着。当老师上课提问，英二不知所措时，那个男孩永远会回过头微笑着轻声告诉他答案。当他冒冒失失跑进教室大呼作业还没写时，那个男孩永远会微笑着递过自己的作业。当社团练习结束后，那个男孩总会在校门口等着他一起回家，即使他任性地要去吃冰激凌或是逛宠物店，那个男孩还是会陪在他的身边。还有，还有，英二的记忆一下子涌现了出来，以为早已遗忘的人和事，就这样地出现在眼前。

　　英二记得那时的午饭都是和那个男孩一起，他常常偷吃他的寿司，却总被里面的芥末辣得乱窜，那个男孩却始终笑着。英二记得与六角的比赛上，那个男孩一直信任着他，支持着他，直到最后的胜利。英二还记得全国大赛上那个男孩因为输了比赛而默默地坐在一旁，拼命地呼吸来掩饰自己的悲伤。那个男孩曾被誉为天才。

　　“天才不二周助。”

　　这个名字在英二的脑中一闪而过。英二竟然有些兴奋，他没有忘记，没有忘记那个永远微笑的，永远将悲伤隐藏的，他的同桌，不二周助。

　　英二的眼睛始终跟随着面前的不二周助。只是，不二除了与乾聊聊天，或者偶尔看看大屏幕，并没有看向英二这边，好像从来没有发现他的出现。

　　英二有些失落，但自尊心又让他不肯轻易妥协。他要让不二自己认出他来。

　　时间过得很快，当服务员通知包厢到时的时候，就意味着这次的聚会已经告一段落。
　　大家起身收拾自己的东西，英二却第一个出了门。

　　英二静静地站在包厢门口，希望不二出来时能认出他，并和他打招呼。

　　不二是第二个出来的，却仿佛不认识他般的从他面前经过。

　　英二的胸口觉得有些闷。

　　从KTV 出来，大家在门口互相道别，说着以后常联系的客套话。
　　不二微笑着站在一边。

　　英二知道这是他最后的机会，终于放下自尊心面带笑容的走上前。

　　“是不二吗？”

　　“是啊。”

　　“还记得我吗？”

　　“当然，菊丸英二是吧！”

　　英二忽然觉得无法开口，好像有什么横在心里，戳得他有些痛。

　　“我要走了，再见啊。”不二微笑着向每一个人道别，然后走向不远处的银色轿车。

　　英二这才看清不知什么时候路口多了辆名贵轿车，而车里的人此刻也向他们挥了挥手。

　　那个人，

　　英二记得，是他们曾经的部长，手冢国光。

　　英二看着远去的车，有些呆呆地。

　　“英二还不知道吧？可能英二有些不适应，但我想英二在大学里也听过见过，应该不会觉得有什么不能接受的。所以，我想还是告诉英二吧。”

　　“大石，快说呐。”英二觉得这样的老师学生能受得了真是奇迹。

　　“不二和手冢在交往。听说双方父母都同意了，就等着不二把这边的工作安排好，两个人就到德国定居了……”

　　英二没有听见大石到底说了什么。只是觉得以往的心酸正在无限扩大，甚至有了痛的感觉。

　　“不二与手冢在交往。”

　　英二忽然就清醒了过来，觉得自己有些好笑，仿佛刚才的一切都如梦幻一般，甚至都不清楚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真是好笑。他记不记得我，有什么关系！他与手冢谈恋爱，我又计较个什么劲儿！”英二心里想着，觉得自己又好气又好笑。
　　正准备转身离去，不知为什么就想起了几个月前二姐的那句话，

　　“英二不是不想谈恋爱，只是心里一直住着一个人吧。”

　　英二没有回头，依旧看着车子远去的那个路口。

　　原来，曾经的曾经，菊丸英二的心里住进了一个人。
　　那个人的名字叫不二周助。

　　ＥＮ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