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下奏》十灰十

4、04

　　森下奏陪着黛纯子吃完“早餐”就回去了。

　　他们之间总是保持着这种似有似无的距离，但两人仿佛都没有要将距离拉近的想法，处在最恰当的位置相处就好。

　　黛纯子洗完碗筷就躺到床上，一时不用去上班就不懂该怎么打发剩余的时间，但她现在很精神，不同于平时充满疲惫的精神，而是渐渐有了些活力。

　　她也不知怎的，在他的陪伴下竟然度过了一个令人安心的夜晚，这是自那以后从未有过的舒适。

　　窗帘没有像以往拉上，阳光就这么洒在她的身上。她宛若变成一株毫无生气的植物，在光合作用下渐渐恢复了生机。

　　黛纯子在床上翻滚着，任由自己掉落在地毯上。望了眼床底，犹豫片刻才把床底的纸袋拉出来，里面放着森下奏给她的日记本。

　　日记本的正面还体贴地贴着时间顺序，她紧张地吸气呼气，郑重地坐起靠着床看了起来。

　　是想打发时间才看的，绝对没有别的意思，她腹诽着用借口说服自己。

　　在耀君念高中前，日记中总在跟奏说一些生活琐事，可光从坚定的字迹就能看出他满满的干劲。而奏作为交换日记的另一位笔者，对这件事的参与热情不大，但还是会将一些小事写上，实在不知道写什么时还会用红笔纠正耀君的语法错误，耀君又会让他给自己些面子，当面告诉他会好好改的。

　　耀君高中的日记中总算提到了她，“一个坐在角落不爱说话的女孩，看到她时总觉得看到了奏，有机会一定会带你去看看，你就会知道我说的没错。”

　　“怎么办，她被人欺负了，是校园霸凌吗，可她完全没有反应，是没有察觉到吗？”

　　“纯子真的很不会跟人打交道呀，得帮帮她才行，但是要怎么做才好？”

　　“我算是知道大家为什么那么想欺负她了，完全就是嫉妒，她真的是太特别了……”

　　看到这黛纯子胸口一紧就啪的把日记本合上，她扶着脑袋沉重地呼吸着，鼻子抑制不住地发酸，强忍了许久才再次将日记打开。

　　“……她的理科成绩每每第一，综合成绩排名前五，不善交际的性格让大家总觉得她很居高临下。然而那些从来没有试图了解过她的人又怎么知道她陷入自己的自卑中，自卑到连自己有多优秀都发现不了。”

　　纯子紧咬着自己的食指关节，尽量让自己保持冷静，随着继续往后翻，她想起了一些学生时代的往事。

　　耀君会跟她一起复习，她也会耐心地指导他不会的题目，偶尔他还会拿出非常难的逻辑题来考她，他会夸她而她权当卑微的同情。

　　当时的她完全陷入耀君的光辉与好意中，完全没注意到这些细节，更不知道那些难题都是他的弟弟奏君出的。

　　“我想我喜欢纯子，我也确实付出了行动，我们现在已经在交往了。但她总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完全没有自信，然而占了便宜的那个人是我呀，我得到了我最喜欢的纯子。”

　　眼前一片模糊，被牵起的回忆不断随着文字在脑海中再一次放映，午后温柔的告白，第一次十字相扣的瞬间，青涩的唇齿相触，耀君如同太阳一般温暖的笑颜。

　　自此以后，耀君写的所有日记都与她有关，奏君也像是终于有了可以应付日记的话题，围绕着她的事提问，甚至让耀君替自己问些问题。

　　她已经哽咽，多年来伪装的坚强不堪一击，内心的软弱在这一本本日记面前暴露无遗，她加快了翻书的动作，然而翻到最后一页时却没有看到自己想要的。

　　耀君死去的那晚没有留下任何讯息。

　　黛纯子下意识起身冲出门，连鞋子都忘了穿，抽泣着敲响隔壁的房门。

　　当看到开门的森下奏时，纯子愣了愣，那熟悉的面孔让她彻底失控，她扑进了森下奏的怀里肆意地恸哭。

　　森下奏并不意外有这样的情况出现，倒是很理所应当地将纯子拥在怀里，宽大的手掌拍抚着她单薄的背脊，亲昵地蹭着她的耳垂，渐渐缩短两人的距离。

　　他在她的耳畔轻问：“怎么了，纯子？”

　　“对不起……我真的太差劲了…太差劲了，竟、竟然跟耀君说了那么过分的话……”

　　他摇头：“他喜欢的纯子是个很优秀的人。”

　　她跟着晃脑袋，“不……森下君，那天晚上耀君一定跟你面谈了吧，在他离开家的时候都跟你说了什么…我想知道，想知道耀君想告诉我什么？对那么差劲的我……”

　　“‘我喜欢的纯子是个很优秀的人’，”他换了主语又说了一遍，又一遍，“我喜欢的纯子是个很优秀的人。”

　　“………”眼泪沾湿了脸颊，纯子试图在模糊的视线中寻找他的眼睛。

　　不等她反应，森下奏的唇就凑了上来，亲吻了狼狈的她。

　　她讶异地想往后退，这才发现自己早已被他禁锢在双臂之间，“你知道你在干嘛吗？”

　　“我只是做了我和耀都想做的事，”森下奏的表情柔和了许多，语气也比平时要温柔，“……把我当成他也可以。”

　　纯子渐渐冷静下来，但却不愿思考他话中的含义，只是盯着他的眼眸摇头：“你永远也成为不了他。”

　　森下奏对此没有意外，“我知道，因为我跟你一样，用自己的任性伤害了自己最重要的人，一模一样的笨蛋。”

　　从心房传来的疼痛感令她呼吸都发颤，她不再看他，颓然地低下头。

　　她攥紧他胸前的衣服，颤抖着开口：“原谅我……原谅我吧……”

　　“请原谅我。”奏似乎在重复她的话。

　　“不，你不用这样……”

　　纯子难过地抬起头却被眼前的状况震惊，平日里从容的他拧着清秀的眉，漆黑的眼眸蒙上了雾水，彷徨着不知道该看哪，唇际微张又抿起，像个在尝试哭泣的孩子。

　　“明明能够阻止他，但我却视而不见……我讨厌自己的漠视。”他接着道，“是我的漠视夺走了你的太阳，但却没有一个人责怪我，我究竟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得到原谅？”

　　她心疼地将手轻抚在其脸颊，他这才恍惚地与她对视，有液体从他眼角滑落，浸进她的指缝中。

　　森下奏的声音随之哽咽，他低哑地喃道：“能原谅我吗，纯子？”

　　黛纯子叹了口气，回抱他。

　　一时间明白了他此行的含义，他与她感同身受，被自己的自责禁锢了未来。

　　他们真就是不同的性格，一样的笨蛋。

　　“嗯，我原谅你。”

　　被纯子拥抱着的奏听到这句话后整个人像是松了口气般地把肩膀塌下，双手更紧地抱着她，把脑袋埋进她的颈窝里轻泣。

　　奏发颤的声音传来。

　　“我原谅你。”

　　“嗯，谢谢你。”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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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这章有点短，还差一章完结哦！
奏是好孩子，但还是有很意外的事情w
发展到这都在计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