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玫瑰之影》浮小语

3、接触

　　海风徐徐吹来，吹的树叶哗哗的响。
　　钟最展慌了。
　　短暂的思考以后，他决定还是先走回去水云红的小楼去。但是那几个喝酒的人的声音却又越来越清晰，似乎就在前面不远。仔细听时，四下却一片静谧，连虫蚁的声音都没有。不，还有一种声音，遥远而低沉，是大海的涛声，完全和这月光下的大山树丛融合成一张巨大的网。而他，钟最展，就在这网中间的某个网眼里。
　　他回头朝着灯光望去，忽然看见水云红站在了阳台上。
　　虽然有点远，但是他仍清晰的看出了水云红的轮廓。
　　显然，水云红是在眺望着寻找他。
　　钟最展张嘴大声的喊，但是却毫无声息。
　　这下钟最展彻底的懵了。
　　再张嘴，再用力，仍然是毫无声音，他听不见自己的声音，只有山下远处大海低沉的涛声，和那几个人若隐若现的喝酒的话语声。

　　他看见水云红站在阳台上往这边看过来，然后他听见身边沉闷的嗡的一声，似乎有人在敲一个闷锅，他再往传来声音的这个方向看来，前面赫然站着一个人。虽然没有灯光，只有天上淡淡的月光，他仍然可以清晰的看见，这是水云红，一个穿着印着蓝色土布花纹的筒裙的水云红。
　　刚才还在远处的小楼的阳台上，怎么突然就出现在身边。
　　钟最展觉得自己思维瞬间停滞了。

　　水云红伸手推了一下钟最展。
　　钟最展一个趔趄，往后倒去。

　　他并没有倒地。他仍然坐在阳台的椅子上，手里捧着那个椰子。他的身上全是冰凉的汗水。
　　刚才只是一个梦而已。

　　钟最展回头看，正好看见水云红从房间里出来，穿着的正是印着蓝色印花的土布长筒裙。
　　水云红头发湿漉漉的，她一边用毛巾擦拭着头发，一边走过来在钟最展边上的椅子坐下。

　　慢而有力的海风从山下吹上来，吹的白色的窗帘飘起来，吹的水云红的头发也飘起来，钟最展看的有些呆了。
　　“怎么了？刚才睡着了吗？”水云红问。
　　“可能是有点累吧。”钟最展说。“这个椰子真不错。”
　　“家里没有看见你的父母，他们不住这里吗？”
　　“我父亲早已不在了。我妈妈身体不好，住市里我弟弟那里。”
　　“那你一个人住这里，不怕吗？”
　　“不怕。这里其实没有你们在北方那些大城市那么危险，再说，这里也没有外人来。”水云红说。
　　“对面那个地方是？”钟最展目光一撇，又看见了对面那处有灯光的房子，前面还是那几个人在喝酒。
　　那几个喝酒的人似乎也看见了他们，远远的举杯往这边晃了晃。
　　“那是一个和尚庙。”水云红说。
　　“现在和尚庙里的和尚也都喝酒啊，还喝到这么晚。”钟最展啜了一口椰子水，说道。他心里想：现在的和尚也都是些花和尚，对着月亮喝小酒，很懂得享受。
　　“你能看见那几个喝酒的人，啊？”水云红似乎有些惊奇。
　　“当然能看见，我又不近视。”钟最展说。
　　“那你能看清楚他们几个人，什么穿着吗？”
　　“喔！这个倒看的不是很清楚。”钟最展说。他又眯起眼仔细看过去，“那几个人似乎在院子里席地坐着，里面房间好像还坐的有人，但是却没有动，似乎是坐着睡着了。”
　　“你眼力还真是不错。”水云红说。“那你抬头看看天上，月亮边上有什么东西没有呢？”
　　钟最展向月亮望去，月色如水，三三两两的星光稀疏的点缀在深蓝色的夜幕上。
　　“有月亮，还有几颗星星。”钟最展说。
　　“喔！，那个方向，”水云红用手指，“你能看见有什么吗？”
　　“没有。”钟最展望过去，一片深蓝的夜幕而已。等等，好像有什么东西，几乎是一种透明的纹路，好像阳光透过水底的那种纹路，但是仔细看时，却又完全不见。
　　这大概是很薄很薄的云吧。
　　“没有。”钟最展看了一会，又肯定的说道。
　　“没有就没有吧。”水云红说。“不过不管怎么样，今天晚上谢谢你送我回来。”
　　“你刚才可真够淡定的。我挺佩服你的，像你这么不怕事的女孩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句话是钟最展的真心话。
　　“几个喝醉酒的人而已。”水云红说。“我已经发短信给我弟弟了。他马上就到。如果不是看见你动了手还受伤，那几个人现在一定在医院里。”
　　“喔 喔 喔。”钟最展庆幸自己很果断。“你弟弟这么厉害啊。”
　　“我弟弟自小在这里长大，这里的人和事还是比较熟悉的。”

　　他从小就知道自己有种什么时候做什么事的直觉，越是紧张关头，他的选择越正确。
　　如果刚才再拖几分钟，也许就是水云红的弟弟送水云红回来，而他钟最展，可能以后和水云红也就是那种在网上闲聊几句再无下文的朋友了。

　　水云红从身后拿出几片纸巾，擦拭着钟最展的额头。
　　从上楼到现在，钟最展一直都忘记了自己的额头刚才流血了，在车上的时候他潜意识的用袖子擦了擦，现在还有些痕迹在额头上。
　　而水云红也一直都忘记，这才刚刚想起来。
　　不管怎么样，这迟到的关心还是让钟最展感觉心里温暖多了。
　　他忽然拉住水云红的手，柔声的说道：“你的手好暖。”

　　这换了别的女孩子一定会有意外的效果。他对好几个女孩子试过这个小动作和这句话，那些女孩子忽然就愣住了，脸上带着呆滞的微笑，好像突然变成了一尊石雕。
　　最夸张的一次，有个刚从学校毕业的实习生竟然晕倒在他怀里了。
　　后来这个晕倒的女孩子要死要活的非要跟着他，他，不但有家底还有相貌的大集团公司的接班人，怎么可能接受她一个不谙世事的满脸雀斑的实习生呢。
　　在那个女孩子用尽跳楼上吊等等各种手段之后，他给那个女孩子介绍了一个相貌不错的他公司的员工，然后托病好几个月去外地，又把这个员工和女孩子一起调走，总算是解决了这事。
　　不是他心动的女孩，他不会轻易用这手。

　　水云红确实让他心动。
　　他也确实想摸摸水云红的手。虽然她对他一直有很冷淡，还对他的头上的伤无视那么久，但是他现在真的很想摸摸水云红的手，和她更进一步的接触。

　　水云红想撤回自己的手，钟最展反而拉的更紧了。
　　水云红用力，钟最展也用力。水云红离钟最展的身子越来越近。

　　“喂！干什么呢？”忽然一声大喝从楼下传来。
　　两人都吃了一惊，往楼下看去。
　　淡淡的灯光下，一个身材健硕的年轻人光着膀子站在下面看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