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九十年代初》甜醅

7、故人相见

　　这一位故人，是他的师傅唐满仓。
　　他被分配到了做鞋栓片区，弟弟则是被分配到了裁剪皮料片区。
　　而他一到鞋栓片区，立马就认出来了，那一个有着半头灰白头发，穿着蓝色的工作服，正坐在凳子上，弯着腰做着鞋栓。
　　只一个背影，余东阳就认出来了，这是唐满仓，他上辈子的授业恩师。
　　余东阳这时的感觉很是奇怪，既感到诧异，又感到怅然，还感到恨意，几种感觉交织在一起，让他怔站在那里。
　　上辈子这个时候，唐满仓应该是在他的鞋店里工作的，而这一辈子，他怎么会在这里？
　　余东阳皱紧眉头，有些不明白。
　　怎么好好的，却忽然发生了这样子的变化？
　　余东阳不知道这变化是好还是坏，他只是定定地站在那里，满怀思绪地看着唐满仓。
　　他这一副模样，自然是被旁边的人看到了，那一个年轻人问着：“嘿，新来的，你怎么了？”
　　好端端的，忽然就站在那里不说话，眼神也有些怪，别是有什么病吧？
　　余东阳回神，笑了笑，说：“没事，我只是看到这里那么多东西，很惊讶罢了。”
　　那个年轻看了一眼满地甚至是满墙的鞋栓，自豪地说：“那是当然，你是第一次看到那么多鞋栓吧？我当初看到的时候，也惊讶地张大嘴巴。这些，有很多是我做的呢。”
　　他刚来的时候，什么也不懂，现在，就学会做得那么多鞋栓了。
　　“好厉害。”余东阳毫不吝啬地夸奖道，“那么多鞋栓，你怎么能做得了？”
　　那个年轻男人下巴一抬，自信地说：“这个，只要是掌握了技巧，很简单的。”
　　余东阳点头，说：“我是新来的，我要向你学□□有一天，我也能做得了那么多鞋栓。”
　　唐满仓这时忽然抬起头来，飞快地看了一眼余东阳，说：“年轻人有这个想法是很好的，但是还是要非常努力才成。”
　　余东阳点头，压住自己满心的思绪，而后问着：“组长呢？人事让我过来找他，让他给我安排工作。”
　　那个年轻人指了指那一边正弯着腰，在案台里画着东西的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男子，说：“他就在那里，我带你去。”
　　余东阳的笑容更深了一些，说：“我叫余东阳，你叫什么名字呢？”
　　“我叫周源。”那个年轻人说着。
　　余东阳点头，而后没有再说。
　　组长叫张面，一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子，听到动静，他起身，而后以审视的目光打量了余东阳几眼，这才问着：“哪里人？多少岁了？以前做过什么？”
　　“玉市人，二十二岁，以前是在家里种田的。”余东阳冷静地答着。
　　张面一直在观察着余东阳，看到余东阳没有畏畏缩缩，满意地点头，说：“既然来到这里，就安心地做吧。这活不难，关键得有耐心，细心。”
　　余东阳应着：“组长，我会的。”
　　张面将余东阳安排给唐满仓带。
　　余东阳在心里轻叹一声。
　　他原本以为自己已经摆脱了命运的限制了，却没有想到，命运兜兜转转，他还是跟着唐满仓学东西。
　　只是，这一次比上一次好，上一次，他是正式拜了唐满仓为师的，所以，之后，他不得不答应唐满仓的要求。
　　而这一次，他只是跟着唐满仓学东西而已，并且，只是学习鞋栓的制伯而已，唐满仓若是想要为难他，让他做其他的事情，他不会像上辈子那么傻，答应下来。
　　唐满仓一如他记忆深处的那样，木讷老实，认真并且要求严格。
　　为了避免唐满仓收他为徒，也为了避免出风头，所以余东阳控制自己的学习能力，不让自己那么快就学会怎么制作鞋栓。
　　从早上到中午，几乎没有一刻是休闲的，不过，沉浸于学习当中，时间也过得非常地快。
　　听到工厂中午休息的铃声响了之后，余东阳就和周源一起出去了。
　　他们得回宿舍里拿盘去食堂里打饭。
　　余东阳回到一会儿，这才见余西风回来。
　　看着余西风满脸疲惫的样子，余东阳吓了一跳，关心地问着：“怎么了？西风，是不是太累了？”
　　剪裁皮料全用机器操作，按理来说并不是很累的，但是西风怎么会这样子？
　　余西风摇头，说：“倒不是很累，只不过得全程得盯着那些机器，精神有些紧绷罢了，哥，你不用担心，我过会儿就会好了。”
　　余东阳说：“你若是不适应，再去找别的工作。”
　　余西风立马瞪圆了眼睛，说：“哥，我之前就说过了，我得帮着你。”
　　他哥以后想要开店，自己一个人开店肯定是不行的，那他得学着，以后好帮助哥哥。
　　余东阳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那你先做着，若是不适应，再叫我。”
　　上辈子弟弟是跟着他一起做，只是，弟弟根本就是做这一块的料。
　　余东阳也没打算让弟弟做这个，之所以也让弟弟也找这样子的工作，只是想着让弟弟先熟悉鹏飞市，而他在这里看着，会更好一些。
　　余西风应了，但是一点也没有放在心上，拿起自己放在桌上的塘瓷盘，说：“哥，我们快别说了，赶紧去食堂里打饭，去晚了，好菜都被别人打光了。”
　　虽然这一份工作是包吃包住，但是他昨天晚上就已经去食堂里看了，这食堂里，除了工厂提供的那些饭菜之外，还有一些菜是售卖的。那些菜看起来挺好吃的，而且，还比较便宜。
　　工作那么累，他可不想亏待自己。
　　余东阳应了，也拿起自己早就买好的塘瓷盘，往食堂里走去。
　　其实认真来说，这个工厂还算是比较好的，有专门的食堂，食堂里还有桌子，并且，食堂的里面，还有电视可以看。
　　不过，余东阳前世看多了各种电视和电影，对于这些东西，根本就不感兴趣。
　　下午，午休之后，余西风和余东阳又去工厂忙活。
　　一直到傍晚吃饭的时候，余东阳和余西风才能休息。
　　回了宿舍之后，余西风忽然凑近余东阳的耳边，神秘兮兮地说：“哥，我们刚来，不用加班。昨天晚上我听他们说了，工厂隔壁有一间卡拉ＯＫ，我们今天晚上要不要跟他们去见识一下。”
　　余东阳怔住了，而后这才回想起，这是９１年，这个时候，卡拉Ｏｋ正红火着呢。
　　不管是普通工人，还是白领，甚至是老头老太，都非常喜欢去卡拉ＯＫ室里唱歌，跳舞。
　　广场上，每天晚上都有很多人在那里跳舞。
　　弟弟刚来鹏飞市，就已经打听到这么多消息，并且被新鲜事物给吸引，一时之间，余东阳有些怔忡。
　　“哥，我们去不去？”余西风有些心痒，那些人说的那么有趣，他们的确也要去见识一下的。
　　余东阳摇头，说：“我们刚来，还不熟悉这里呢，要是想去，过些日子再去。”
　　卡拉ＯＫ虽然很火，但是那些地方鱼龙混杂，他并不想让涉世未深而性格而暴躁的弟弟过去。
　　这家伙就像一条喷火龙一样，看谁不爽，立马就喷过去。
　　他那性子，还得磨一磨才成。
　　余西风有些遗憾，但是哥哥说的也在理，他就没有再说了。
　　接下来几日，余东阳开始重复这一日又一日的工作。也幸好他上辈子做过这些工作，若不然，他肯定坚持不了的。
　　太枯燥了。
　　人就像机器一样，不停地重复做着，也不用多思考。
　　幸好，一周有一天的休息时间。
　　“哥，我们真要去堂叔那里？”休息日一大早，余西风就迟疑地问着。
　　虽然昨天晚上早就说好，但是今天准备出发的时候，他还是有些不乐意。
　　“怎么了？”余东阳问着，眉头轻轻地皱了起来。
　　这一辈子，他打算和堂叔搞好关系，不说别的，以后他做生意，短时间找不到信任的人，堂叔那里也是可以帮衬的。
　　“我不想去他家。”余西风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我不喜欢堂婶对我们的态度，好像我们是上门吃白饭的。”
　　余东阳笑了起来，说：“刚开始可不是么。”
　　余西风瞪着余东阳，有气无力地说：“可是，我们有买菜。”
　　“堂婶并不稀罕那些菜。”余东阳说道，“在我们之前，估计有不少我们村或者我们的亲戚来堂叔这里吃白食，导致堂婶都怕了起来。”
　　“人家的钱也是辛苦赚来的，不是大风吹来的，当然是不愿意我们白吃白住的。”
　　“现在我们不是去他们那一边白吃白住，只是当成正常亲戚之间的走动，所以，堂婶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余西风看了他哥一眼，而后叹了一口气，说：“那好吧，那我们就过去吧。”
　　既然哥哥想过去，那就过去吧。
　　反正，他自己一个人也改变不了哥哥的意愿。
　　还是余慎开得门，他一脸没有睡醒的样子，看到他们两个，倒是打了一个呵欠，说：“是你们啊，你们怎么又来了？”
　　气得余西风想要掉头就走。
　　不过，他却是被余东阳给拉住了手，没有走成功。
　　“我们过来看看叔叔。”余东阳说着。
　　余慎看了一眼余东阳手上提着的东西，而后将门给打开，也不等他们，径直往家里走，说：“等会记得关门。”
　　余东阳：……
　　余西风：……
　　在感受了堂叔一家的关切之后，余东阳和余东阳吃过午饭，急忙赶回工厂。
　　在车上，余西风忽然问着：“哥，我们天天这样子干活，有意义吗？”
　　天天都这样子做，他几乎都成机器人了。
　　“现在没有意义，以后就有意义了。”余东阳笑着，“不要想太多，先做着，然后再想出路。”
　　余西风于是不再问，两人沉默地回到厂里。
　　才到大门口，余东阳准备往里走去，忽然就被人撞了一下，他一看，整个人都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