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小甜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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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克仿佛化作了一片云，风轻轻一托他就漂流向远方。视野之中空无一物，但却并不孤寂荒凉，反而盈满了空灵澄静。
宛若苦旅之人偶遇一棵参天古树，他在树荫下乘凉，闭上眼睛，整个世界就只有树叶婆娑影舞，耳边有人在唱催眠曲，说‘孩子，睡吧，睡吧，在这个世界谁都伤害不了你。’
于是那些纠缠不休的苦痛都淡去了，他终于被解放出来。为了这份永恒的自由自在，他情愿永远漂流，也愿在树下老死。
然而渐渐地，他能听到一些其他的声音了。那些声音音量不大，可惜他的世界太安静了，以至于那些音波几乎带来毁灭般的震动。
“最后一支退烧针了，他今晚应该能够醒过来。”
“莱恩少将，我们给您准备好了房间，请随我来。”
“我在这里等他醒。”
“……可是，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醒，也需要到后半夜。”
“无妨。”
一股强烈的失重感骤然袭上，接踵而至的天旋地转快要把维克逼疯了，他头疼、恶心得想吐，与此同时，他的双脚踩到了实处。那一瞬间，罗纳德、科里瑟、赛维恩、寇奇、电鞭、囚笼里的狂兽、深深的无能为力感，这一切的一切掀起滔天浪潮，狠狠拍打在他的神经上。
就在他即将被这狂浪淹没，卷向未知的汪洋深处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维克看不见，却也不需要去看，那人掌心的温度传递到他冰冷的身躯，他被这股温暖完全包覆了，暖意化作一层坚硬而无形的膜，将他与阴冷的海水隔开。
“醒过来吧，没人能伤害你了。”
有人在他耳边说道。
狂浪渐渐平息了。维克回到十几年前的罗纳德府邸，地面上铺了厚厚的绒地毯，他记得这地毯是在他学走路的时候铺在地上的，为了保护他不摔伤自己。
婴孩儿时期的维克脚踩着地毯颤颤巍巍站立起来。地毯很长，他的姐姐、母亲、父亲，他们都在地毯的尽头，对他拍手，对他道：“维克，快来，自己走过来！”
于是他迈开短腿奔了过去，那时他刚开始学走路，却已经跑了起来。维克自小胆子奇大，他一点也不怕跌倒，因为一定会有人接住他的。
现在，这里只有维克一个人了。
那张地毯变得很长，四周静悄悄的，仿佛有看不见的危险潜藏在暗处。维克迈开脚步，他走得很慢，时刻警惕着。他走得越远，就越疼痛，然而包裹他的温暖也越发清晰。好像有一个人牵着他的手，陪他迈出每一步。
你是谁呢？维克想着，不由加快了步伐。
地毯的尽头越来越近，那人的身影也渐渐明朗。
在痛苦与温柔的夹缝中睁开眼睛，维克看见了莱恩。
特意调暗的灯光落在莱恩身上，他闭着眼睛，似在假寐。莱恩坐在床边，像一把收归入鞘的利剑，他的一只手轻而稳地握着维克的左手，那救赎般的温暖正是来自于这柄冷锋。
傻愣愣地盯着莱恩发呆，维克连眼睛都不眨一下。不由自主地反握住莱恩的手，维克脑海里闪过纷纷杂杂的念头，一会儿想着这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会儿又觉得莱恩可真好看啊，他以前为何从未发觉他原来这么好看。他想得入迷，几乎忘记了背部隐隐作痛的伤口。莱恩并未放松警惕，他察觉到灼热的视线，然后望入一双圆溜溜的猫眼儿。
总有些时候，一个人的眼睛，看得见万物，却只容得下另一个人。这样的时刻不必刻意追寻，当它突然降临时，心绪自会感受到强烈的触动。
碰巧地，莱恩就在此时此刻隐隐感受到这份触动。最直观的反应，就是微微加快的心跳。他摸了摸维克的额头，已经不烫了，莱恩放下心，道：“还有哪里不舒服吗”
维克摇了摇头。
“背不疼了？手也不疼了？”莱恩道。
维克傻兮兮地笑道：“疼啊。”他哪里都疼，越疼越想看见他。起初，他在这个人面前放下了戒备，现在，他心里涌上一股亲近之意，于是连逞强也一并放下。
“……”被那有点儿甜，又傻得可爱的笑容晃了一下，莱恩无奈道：“疼难道是一种舒服吗？”疼还摇头。
“可是我看见你，就舒服了。”心里这么想着，维克就这么说道。他说得赤诚，好像要把那份因莱恩而诞生的快乐变成一束玫瑰花捧到莱恩面前。
“糖吃多了。”
这孩子以前嘴巴可没那么甜，他吃了那么多苦，却忽然甜出了蜜，想了很久的安慰话变得毫无用武之地。
“你给的糖，我都喜欢。”
可不就是他给的糖吗，莱恩有一瞬无言以对。他词穷了，只好认输般轻轻刮了刮维克的鼻子。少年灼热的目光仿佛黏在了莱恩身上，为了转移维克的注意力，莱恩拿出微脑，道：“我说了，醒过来，就给你礼物。”
这句话宛若给灯注入了油，猫眼儿亮度蹭蹭上涨。维克扑腾了下，想坐起来，莱恩见状把他缓缓扶起。维克的背不能靠在床头，莱恩就让他依在自己肩头，点开微脑调出视频文件。
全息投影塑造出立体房间，薇拉的身影俏生生立在画面里。她看起来瘦了不少，人却很精神，面容因激动而泛起潮红，她看向摄影的人，抚了抚自己的头发，问道：“我看起来怎么样？”
“好极了，姑娘。”
对方的话让薇拉镇定下来，她柔柔地笑了，对着镜头道：“维克，你现在好吗？我和赫扎管家都很好。你看，这就是我们找到的房子。”
那间房子不大，甚至称得上小，但布置得很温馨。薇拉走到一间房间前，道：“这一间，就是你的卧室，看看喜不喜欢？”
扭开房门，房间里的一切让维克的开心上升到新高度。全是他喜欢的色调，喜欢的构造，虽陈设不如罗纳德府富丽堂皇，但别有一番温情。房间很干净，纤尘不染，看得出来经常打扫。
薇拉又絮絮叨叨地说了很多，说他们的生活，也畅想着维克回来后的日子。维克安安静静听着，他的心变得很沉静，沉静中又默默酝酿着一丝快活。
视频最后，薇拉小心翼翼地恳请道：“维克，让我见见你好吗？一张照片也好，让我知道你现在怎么样了？”
看到这样的薇拉，维克不由庆幸他是个S，尽管能力尚微小，至少保护住了她。
目光划过莱恩的新军章，维克道：“莱恩少将，你怎么会来这里？”还特意为他带来了薇拉的消息，显然是有备而来。维克问道：“据我所知，能源星并不对其他人开放。”
“有人给我寄了一封检举信，检举寇奇总督官虐打流放犯。议会命我前来调查此事。”
“寄信的……是哈尔军官吗？”
“是的。”
“他这么做，会有危险吗？”
摸了摸维克的脑袋，受伤的人不该想东想西，莱恩道：“我不会让他有危险。”
“嗯……”维克难受地动了动，他好像僵硬了很久，关节都要生锈了。维克道：“我能下床走一走吗？”
“后天可以。”
“十分钟也不行吗？我趴太久了，有点难受。”
军医说后天才可以，那么在莱恩看来，没有商量的余地。他想了想，干脆坐上床，把维克整个抱入怀中，微微调整姿势，使维克整个背部处于放松状态。这样维克就可以换一个姿势休息。
完全被纳入莱恩的怀里，被他的气息包围，仿佛进入了原本独属于莱恩的领域，维克感觉十分新奇。他笑起来，也不知道到底为何开心，怡然自得地靠在莱恩宽厚的胸口，聆听他沉稳的心跳声。
“再睡一会儿。”莱恩道。
天快亮了，万一维克日夜颠倒就不好了。他说着，一只手搭在维克脑袋上，固定住这颗乱动的小脑袋。维克的脑袋稍一动，小卷毛儿就轻轻刷挠莱恩的脖子，痒丝丝儿的。偏偏维克不知兴奋什么，在他怀里东张西望，小脑袋动来动去。
“我睡不着。”
睡了好久，这会儿根本没有睡意。维克玩笑道：“你给我唱个摇篮曲吧，说不定我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然后莱恩就真的唱了。确切的说不是唱，只是哼着摇篮的曲调。他声音平素冷硬，刻意柔化后又如冰雪消融般露出深藏的磁性。莱恩不敢拍抚维克的脊背，便只抚摸维克的头发。尽管莱恩完全不在调上，维克却觉得出奇得好听，他乖乖窝在莱恩怀里，一动不敢动，生怕惊扰了这来之不易的摇篮曲，连呼吸都渐渐轻缓起来。
哼完一曲，莱恩低下头，见维克睡得正香。他没有把维克再平放到床上，维克说趴着难受，于是莱恩就这样抱着他度过了整夜。
作者有话说第24章 小甜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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