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那么甜》月千酿

10、柠檬味（三）

　　午后的阳光安静洒落在地上，染出一片金黄。

　　这一堂课刚好轮到恩恩值日，等大家走了之后，她便拿起抹布准备擦实验台。

　　哗啦轻响的水声中，叶韶礼高大的身影突然靠过来，淡淡然朝她伸出了手，“给我吧。”

　　“啊？”

　　恩恩被那修长的白皙五指晃花了眼，卷翘的睫毛微微颤动，好似花丛中受了惊扰的可爱小蝴蝶。

　　叶韶礼抿着唇角，心里有些无奈，不明白为什么小姑娘一看到他，就像老鼠见了猫那样一惊一乍的。

　　“把抹布给我。”

　　“可我值日还没做完呢。”

　　“你去旁边坐着吧，这些粗活交给我就行了。”

　　叶韶礼不着痕迹瞟了眼她脚下的舞蹈鞋，红色璎珞被拢成流苏点缀在鞋头，绮丽瑰艳的色泽显得她脚踝格外莹润小巧。

　　恩恩动了动脚趾，乖乖坐下来，“麻烦学长了。”

　　偌大的屋里只剩她和叶韶礼两人，没有来自外界的干扰，也无须顾忌旁人的眼神，可以尽情肆意地追逐他的背影，用目光一笔一划仔细描摹他的俊美轮廓……

　　蓦地。

　　叶韶礼回头，捕捉到恩恩偷看的视线，“在看什么？”

　　恩恩眨眨眼，笑得一脸心虚，“没……没看什么啊，我在背元素周期表呢。”

　　“哦，”叶韶礼挑眉，“那我考考你，As、At、Ge、Nb分别是什么元素？”

　　“砷、砹、锗、铌。”

　　恩恩一口气报出答案，心里正得意呢，突然后知后觉意识到她刚刚那句话似乎听着有些歧义。

　　砷(shen)、砹(ai)、锗(zhe)、铌(ni)，深爱着你？

　　这时候的恩恩已经傻了。

　　心里只有一个声音在不停回旋：完了……完了……

　　等她回神再抬起头时，叶韶礼早已转过身子，轻扬着手臂，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直到从实验室里走出来，恩恩都还处在半恍惚半呆滞的状态，甚至没有留意到，身旁的人正牵着她的手，十指紧扣……

　　南楼往校门的林荫道上，偶尔有自行车从两人身旁经过，扬起的微风将叶韶礼身上特有的气息吹到恩恩鼻尖，淡淡的松木清香混杂着实验室残留的乙-醚味，虽有些浓郁，却莫名让人迷醉。

　　叶韶礼将恩恩送到门口，帮她叫来的士，看着她上了车，这才转身往宿舍走。

　　听到钥匙转动的咔嚓声，陆成江揉揉眼，翻身从床上跳下来。

　　“学霸你回来啦！关哥正找你呢！”

　　关哥是他们系的辅导员，因为也才毕业没多久，年纪尚轻，所以跟手下这帮学生关系处得相当好，没过多久就得了这么个亲切又接地气的称呼。

　　叶韶礼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微微点了点头，“嗯知道了，我现在过去找他。”

　　去到学院办公室，关哥正在面试新的学生助理，见他来了赶紧把他拉到旁边的小屋里。

　　“我们学校打算跟UCLA搞个2 2的合作项目，你听说了没？”

　　“没。”

　　“哎呀这事情说来也有点复杂，”关哥长叹一声，“因为是第一次合作，对方又是美国排得上名的好学校，所以对外交流部那边希望各个学院能够推荐一些比较优秀的人选。”

　　“哦。”

　　“所以……我就是想问问看你对这个项目有没有兴趣？”

　　关哥脸上堆起了殷勤的笑，要是叶韶礼这样的人物愿意参加的话，校领导那边估计就不会再给学院施压了。

　　要不是日子实在太难过，他也不想跟叶韶礼这个冷面杀神打交道，明明比他还小好几岁，那双凌厉的眼却好像能看穿他的内心一样，让他无所遁形。

　　叶韶礼凝着眸看了关哥一眼，“没兴趣，你找别人吧。”

　　“真的不再考虑一下？”

　　关哥还在试图挣扎，可怜巴巴地看着他。

　　叶韶礼摇头，目光从容而坦荡，“如果我真想出国的话，关哥你就不会在这里看到我了。”

　　从他高一那年开始，家里就一直有让他出国的打算，只是他本人没什么兴趣，所以才一路坚持到了现在。

　　要是他稍微没主见一点，可能就跟妹妹一样早早被送出国了。

　　关哥多少也知道他的性格，听他这么说也没再劝下去，转而让他推荐身边比较优秀的同学。

　　叶韶礼沉吟稍许，正想报出陆成江的名字，话到嘴边忽然又顿住。

　　陆成江跟安安感情那么好，真给了他这个名额，是福是祸都还不好说。

　　“关哥，我觉得你最好还是找个时间在年级会上统一说吧，这样报名的人多了，可以选择的余地也就大了。”

　　“嗯，我明白，辛苦你跑一趟了。”

　　关哥拍了拍叶韶礼的肩膀，脸上的懒散渐渐收起，取而代之的是虚心受教的认真表情。

　　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唉……

　　*

　　两周后便是学校统一举办的迎新晚会。

　　晚上七点，中区礼堂里坐满了人，来得晚的就只能拿个小板凳站在二楼山顶上。

　　恩恩正在后台化妆，刚把唇釉涂上，就听到门口有人喊她名字：“林恩恩！有人找！”

　　工作人员的嗓门大得惊人，一下把众人的目光聚到了恩恩的身上。

　　恩恩拎着裙摆小心走到门口，光线有些暗，但她还是一下就认出了叶韶礼的身影。

　　叶韶礼牵着她走到一旁的角落，垂下眼眸问她：“最近有好好吃药吗？”

　　恩恩乖巧地点头，“吃啦，我还每天都喝胡萝卜汁呢。”

　　“那就好。”

　　叶韶礼紧绷的表情松了下来，不知从哪掏出一个簪子，轻轻插在她的乌黑发髻上。

　　恩恩伸手想去摸，却被他制住了动作，“小心别弄掉了。”

　　恩恩只好收回手，睁着晶亮澄澈的杏型大眼笑眯眯看向他，“学长这是送给我的礼物吗？”

　　“嗯，祝你马到功成，顺利拔得头筹。”

　　叶韶礼的声线难得柔和下来，缱绻细腻的嗓音沿着耳廓蔓延到心尖，温软又安心。

　　恩恩朝他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就在工作人员的提醒声中悠然登场。

　　她们排的舞蹈叫蝶恋花，穿着一袭粉衫的恩恩就是那朵娇花，其他几个女生则是在她身边来回纷飞的彩蝶……

　　估计大家都没想到化工学院居然排了这么一出古典而文艺的节目，不仅舞跳得美，人长得更美，细腰袅袅，步履纤纤，匆匆一瞥就足以让人惊艳。

　　“走宝了！简直不敢相信化院居然也有这样的小仙女！”

　　“嗯，那张脸应该是纯天然没整过的，看着比那些尖下巴舒服多了。”

　　“话说只有我一个人觉得这姑娘有点眼熟吗？”

　　“哦！想起来了！她就是传说中的林妹妹！”

　　“什么林妹妹？”

　　“林妹妹你都不知道？就是之前被叶韶礼树咚的那个学妹啊！”

　　身后的人还在小声议论着，丝毫没注意到叶韶礼这个当事人就坐在他们前面。

　　托陆成江的福，叶韶礼坐在了VIP席，视野开阔，风景极佳。

　　“你家林妹妹在上面跳舞，你怎么一点反应都没有啊？”陆成江忍不住杵了下叶韶礼手臂。

　　叶韶礼淡淡扫了他一眼，“别吵，我在录视频。”

　　陆成江摸了摸鼻子，啧，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叶韶礼吗？

　　什么高冷禁欲全都去见高斯了吧……

　　*

　　迎新晚会上，恩恩她们的舞蹈最终拿了二等奖，柳嘉如她们则是一等奖。

　　可柳嘉如对恩恩的态度并没有变化，甚至比先前还更糟糕了。

　　因为论坛发起的最美新生评选里，恩恩的票数位居第三，而柳嘉如只排到了第七。

　　通常来说，类似校花评选这种事，最为关心的往往还是男生。

　　男生宿舍里，陆成江他们几个正凑在一起，边看边点评：“票数第一这个妆也太浓了吧，一脸的化学药剂看着都可怕。”

　　“第二这个还行，就是太高了。”

　　“第三……哎？这不是林妹妹吗？”

　　陆成江故意扬起嗓子，“果然还是林妹妹长得比较好看啊！”

　　叶韶礼笔下一顿，再落笔时，原本的化学反应式不觉就变成了恩恩的名字。

　　他已经有三天没见过她了，也不知道她在忙些什么，信息没有，人也找不到踪影……

　　直到隔天下午在逸夫楼碰到她，叶韶礼才知道，原来小姑娘前几天发烧了。

　　恩恩是早产儿，天生体质就比较弱，加上近来早晚温差大，一不小心就着凉了。

　　在家歇了两天之后，恩恩勉强打起精神回到了学校，别的课稍微逃一下还没什么，可高数课是万万不能逃的。

　　叶韶礼从教室路过的时候，正好看到恩恩趴在最后一排，睡得眼目惺忪一脸迷糊。

　　他悄悄走过去，坐在她旁边，看她抖着长睫咕哝着嘴，“绵绵，我想吃艇仔粥……”

　　叶韶礼又是心疼又是好笑，手指轻轻落在她的小酒窝上，点了点，又戳了戳。

　　隐约感觉到脸上被蹭了下，恩恩撑起眼皮往旁边扫了一眼。

　　冷不丁看到叶韶礼的脸凑在跟前，恩恩吓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嘘小声点，还在上课呢。”叶韶礼伸手抵住她的唇。

　　修长的指尖带了些凉意，恩恩却感觉唇瓣隐隐在发烫，脸颊似乎也在烧，还有胸口里剧烈到快要炸掉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