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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第十七章 寒灵妖物 ...


  •   手术的过程还算顺利,在完成之后,琦攸也终于虚脱一般的倒在了秀的怀里。

      “真是让人费神的家伙。”他微微吐出一口气,十几个时辰的高度精神集中,正常人都没办法承受吧?
      “哥哥……”秀抿了抿唇。
      “经脉我尽可能的接上了……不过,毕竟是弄坏了的东西,虽然应该没有大碍,不过,在用针方面恐怕……”琦攸不由得叹了一口气,揉着太阳穴,“这下子真是欠了上官家的大人情呢……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了。”
      “真的是……没有一点办法了吗?”
      琦攸摇了摇头,“全部看他自己了,能恢复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只有他自己决定……毕竟,被伤到这种程度。”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冷不防吐出一口鲜血。

      “哥哥!”秀惊呼道。
      时间到了吗?
      他感觉到身体内撕裂一般的疼痛,微微苦笑——果然,被彩八仙打伤的地方,不是简单的使用自己的血液来治疗就可以做到的。
      “哥哥?”秀下意识的问了一声,抓住他的手。
      “没关系……你帮我去看着馨盈,她现在状况一定不好……我又对她……”他抿了抿已经干裂的嘴唇,抓着弟弟的衣袖,强笑道,“我躺一会就好了。”
      “好吧……”秀迟疑的点了点头,站起来,又回过头去,几番犹豫,最终还是走出来破庙。

      浑身痛的好像要散架,如果继续用自己的血,那么一定会出事……吧?
      只好让它自己慢慢恢复吗?
      抬起头看着破庙的顶部,那里破损的大洞赫然醒目,灰暗的天空之上,连一片云都没有。

      所谓天怒人怨,就是这样的吧?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从小相信着“尽人事,听天命”说法的自己,竟然想要逆天?难道不是不自量力吗?

      迷雾之中,少女蹒跚向前,红色的眼眸看起来暗淡无色。

      “切……”不停流着血的手臂,还有几乎被震碎的肩胛骨,还有被埋在体内的火毒,可能都需要一些时间来驱除。
      “那个臭小子……居然对我……”咬牙切齿的少女猛地扯下衣襟,胡乱的包扎了自己的伤口。

      ——真的是变弱了很多……这样下去的话……

      异样的气息传来,淡淡的青竹香味让她猛地一怔。

      “真的是很久不见了呢,夕,”很轻很轻的声音,一只冰凉的手蒙住了她的双眼,“记得吗?你对我说过……飛んで火にいる夏の虫(飞蛾投火)……你总是嘲笑它的愚蠢,但是……为什么你却做了同样的事情呢?”

      她感觉到自己呼吸的停滞,苍白的嘴唇轻轻的动了动。

      “蛾……”

      少年终于露出了微笑,“我很想你,夕。”

      很轻很轻,好像呼吸一样振颤,她微微低下头,少年手指冰凉滑腻的触感让她感觉到一阵战栗。

      “人类都是这样愚蠢呢,明明你想要保护他们……却对你做出这样的事情。”他轻声地叹息让夕轻轻一颤,猛地推开了少年。

      “你这臭小子!竟然敢窥探我的心!”她怒吼出声,看到了少年脸上些许遗憾的表情。

      “不管是人类也好,仙人也好……内心都有着黑暗,可是……为什么我过了这么多年,也无法忘记你的存在呢?”他呢喃着。

      “住嘴吧!蛾,”红色的光芒在她手中涌现,向着少年打了过去,“我原本就是来这里封印你的!”

      蛾侧头避开,他明明在微笑,可看起来却好像哭泣一般。

      “那个时候……明明我已经陷入了沉眠,你却唤醒了我,为什么?”

      “那只是一个愚蠢家伙一时兴起而已!”她吼道,“行了,出手吧,我们之间早就该有个结果!如果说让你重现人世是我当年的错误,那么,现在我将自己来解决它!”

      “ふたりは约束などなくても ,必ず再びめぐりあえると信じあっていた……”少年侧过头,露出了温柔的浅笑,“记得吗?你来到我身边的时候……明明应该结果我的性命……你却和我一起在歆韵城住了下来。” (ふたりは约束などなくても,必ず再びめぐりあえると信じあっていた出自最终幻想里面的loveless,因为非常喜欢,所以引用一下,大意是“相恋的两人即使没有约定,他们也深信一定会再次重圆”)

      “已经结束了,那个时候已经不会再来了!”她垂下眼眸,“在你开始杀人的时候……”

      “玉蚕也好,尤炎也好,都是必需依赖于人类血液才能生活下去的东西,”他转过头,“所以,不管那个孩子可以忍受多久,最终都一定会因为难以抑制自己杀人的欲望而陷入黑暗。”

      “那已经不用你操心了!死吧。”红光乍现,少年原先站着的地方却已经空无一人。

      “你还是一样的不死心啊。”幽幽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她一惊之下转过头,淡淡的甜香自鼻中传来,眼前是少年美丽的笑容。

      ——为什么……动不了了……

      “这件事情,你不要插手,”蛾露出了微笑,“你能做的,只有看着他们死亡……”

      ——不要……死的人已经够多的了……

      “你的力量全部吸附在月澜琴的封印上面,现在什么都做不到啊,夕……即使如此也要来见我吗?”

      少年清秀的面容如此美丽,他低下头,抱起了少女……两个人如同烟雾一般消失在了雾中。

      干燥的风吹在脸上,馨盈抬起手,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好像小猫一样的漂亮脸蛋顿时沾满了泥灰。

      “……”七弦姬站在旁边看了半晌,忽然开口道,“为什么要哭?”
      “你在嘲笑我吗?”她狠狠的瞪大了眼眸,用力的吸了一口气。
      “没有……我只是不明白你为什么哭而已。”
      “你是笨蛋啊?是我害了上官鹊澜,你不知道吗?”她大吼起来。
      七弦姬的眼神依旧淡淡的,“是吗?”
      “你这个冷血女人!根本什么都不懂!”她转过身去,小小的身体轻轻颤动着。
      “是因为红琦攸吗?”
      “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紫色的眼眸狠狠的转过去,“不要自作聪明的管别人的事情!”

      她的眼眸微微垂下,坐在了一边,“对不起……我的哥哥很早就死了,我不知道有哥哥的感觉应该是怎样的。”
      馨盈愣了愣,随即愤愤地转过头,“安心吧,反正哥哥不管怎样也不会不管你的!你不是也喜欢哥哥吗?”
      她怔怔的道,“为什么?”
      “你看哥哥的眼神就超级奇怪好不好?!”馨盈猛地擦了一把眼泪,恨恨的道,“明明秀哥对你也很好……”
      “我不会喜欢红琦攸,我是为了杀他才存在的。”
      “开什么玩笑!”馨盈叫了起来,“你到底是吃顿还是根本就是一个白痴!怎么可能有人想要杀他却跟他那么开心的坐在一起?除了秀哥之外……我不会认可任何一个在哥哥身边的人的!”
      “……”七弦姬没有说话,异色的眼眸抬起,似乎出神一般的注意着远处。
      “哼,反正哥哥也不会喜欢你的……”她别扭的把脑袋转向了一边,不远处,秀正冲她微笑着。

      “馨盈……鹊澜大人已经没事了。”他拍了拍妹妹的脑袋,“所以,不用担心。”
      “琦攸哥哥……还在生气吗?”
      秀无奈的一笑,“他让我来看看‘小丫头有没有做傻事’……”
      “……”
      “进去吧。”他含笑道。

      “你对所有人都这么温柔吗?”七弦姬冷冷的瞥着少年。
      “……”秀耸了耸肩,“很多人认为我跟哥哥并不相似,实际上,对于伤害重要之人的家伙……我和哥哥都不会手软。”
      “红秀大人……”
      “说了叫秀就可以吧?”他微笑。
      “秀,”她略有迟疑,“为什么……你即使知道我要做什么,还是站在这里。”
      “因为我相信七弦姬小姐,”少年浅褐色的眼眸淡然如初,“我相信七弦姬小姐十一个很善良的人。”
      “……”
      “如果可以的话,回到贵阳,我还想再听一次您的七弦琴。”他冲她微微颔首,浅浅一笑,“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种笨蛋?”她淡淡的倒。
      “……”秀不好意思地揉了揉脑袋,“被您这么说还真是……”
      “……”她又恢复了冷冰冰的表情,秀也没有再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了她的身边。

      黑暗中,青琼忍不住轻轻的动了一下。

      骨头好像要散架,这身体还真是……

      “青琼公子,我们果然还是……”万里迟疑了一下,在这里的搜寻已经差不多三天了,却依然没有头绪。
      “我的伤没有大碍,尽快找到月澜琴才是重点,”冷汗涔涔而下,青琼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地图上,确实是这里吧?”
      万里叹了一口气,“虽然一直有传言说这一带有神社,但是,我在歆韵城也曾经生活过一段时间,并不存在什么神社。”
      “那么……”青琼抿了抿唇,“但是,消息是仙洞省给出的,应该不会错才对。”
      “可是……”
      “神社也许曾经存在过,但是……月岚琴相传一直是由紫家的纯血贵族来保管的。”青琼叹了一口气,因为小雪曾经调查过,所以对于月岚古琴的传奇,他还是有一定了解的。
      “会不会是结界呢?”万里忽然道。
      青琼没有说话,这样一来,也许就需要有着缥家血统的人才行。
      “虽然不知道能不能行……”他小声嘟囔了一句,从衣襟里取出了一样东西——虽然已经沾染了血液,但是,也许还能用。
      “这是什么?”擦打着了火石,万里凑过脑袋。
      “缥家的符咒,听说能让一里之内的被隐藏物显形。”青琼擦尽地面上的尘土,将符咒贴了上去。
      符咒散发出些许光芒,随即,很快的暗淡了下去。

      “不行吗?”青琼叹了一口气,沮丧好像让他的肩膀更加痛了。

      在破庙中,馨盈轻轻叹了一口气,用沾湿的布巾轻轻擦拭着鹊澜沾了血迹的脸。

      “……我想你这次要想想怎么负责了,”琦攸揉着太阳穴,“鹊澜是家里面的独子,他还有一个堂妹……继承上官家的,可只有他一个啊。”
      “我已经在反省了……”好像瘪下去的气球一样叹了一口气,少女可怜兮兮的表情让琦攸第一次觉得“这真的是一个非常糟糕的世界”。
      “这下……老头子绝对会拉着我入赘的……”小声嘟囔了一句,琦攸忽然很害怕回去见楸瑛。
      “但是……”

      她刚刚想要说什么的时候,一阵阵浅色的光芒在在破庙的神案闪烁起来。

      “哥哥……”
      琦攸动了一下,身体的疼痛立刻传来,让他的额头上冒出了冷汗。
      “那个是……”

      一把木质的古琴从大理石的神案上缓缓浮起,静寂的光芒,美的摄人。

      “那个是……”馨盈难以相信的望着古琴美丽的光芒,甚至没有注意到,不知何时,琦攸已经倒了下去。
      “……”这美丽的光好似针刺一般,他的每一根神经仿佛都开始了战栗。
      正打算走进庙里的秀,忽然一阵痛楚,整个人痉挛着倒了下去。
      “你……”无意识的扶住秀,她微微睁大眼眸,似乎很不解的模样。
      紧紧地扣住她的手腕,咬着下唇的少年,额上渗出了冷汗。

      ——究竟是怎么回事……

      秀无力的身体只能挂在她的身上,低头扶着他走进内室,同样面色一片苍白的琦攸引起了她的注意。
      “月岚……”冰冷的嘴角轻启,吐出几个字,异色的眼眸中出现些许复杂,如同被什么东西带走的记忆,一点一点地浮出水面。

      ——这是继承我们一族血液的宝物……

      那个男人的紫眸淡淡的,却如同融入了让人不能忘却的痛楚一般。

      覆盖了薄茧的纤细手指,抹弦之时的绝美身姿,正是自己的父亲。

      ——要记得哦,不管可是……也不能遗忘的重要之物,只有纯血至人才能弹奏的琴。

      那也是降魔之物。

      男人的低喃,仿佛还带了一丝浅笑。

      ——而我们,也是为了那把琴而存在的。

      白皙的手指轻轻的摸着自己的脑袋,总是不明白父亲在说什么的自己,露出了迷茫的表情。

      ——但是,你的母亲却希望你幸福……可以仅仅只作为一个女孩子的幸福。

      父亲大人?

      男人的微笑,染上了傍晚的红霞。

      ——所以,永远都不要弹奏这把琴……

      歌弦。

      那,是父亲的琴……

      颤抖的双手无法动弹,记忆的重现让她的心口一阵刀割般的抽痛……被赋予了跟母亲一样名字的自己,早就在许多年前就许下了不会去弹奏那把琴的诺言。

      “父亲大人……”

      冰凉的泪不知何时已经湿透了眼角,银色的眼眸中,流下的,却是一行行血水。

      泪、早已干透,剩下的,大概也只有血了。

      一步一步地向琴走过去,如同被上面的木料香味吸引一般。

      ——那、正是父亲用生命守护过的东西……

      如今,它终于再现人世了。

      “别过去!”

      带了恼怒的低沉声音,什么人把她一把按在了地上。

      “放开我!那个是父亲大人的东西……放开我!”她狂乱的喊着,浑身痛的要命的琦攸心下恼怒,抬手一个耳光,总算,她的眼眸恢复了平静。

      急促的喘息着,她的视线还是紧紧跟随着那把古琴,可以听到琴弦在空气中轻微颤抖的声音,如同魔鬼的低语一般敲击着人的大脑。

      他浑身痛的要命……

      早就听说这月岚琴,因为那之后的数百年缥家的人都在寻找,所以,彩八仙中的某个家伙就在上面下了对缥家之血的诅咒。

      ——果然吗?我和秀连靠近都没办法做到……

      顾不上七弦姬,他摇晃着站起来,抱紧蜷缩在地上的弟弟,从内衣口袋里面掏出一张折的皱巴巴的符咒。

      ——他是一向不信这种东西的,不过……透过这张符咒倒是可以看到某个银发男人一脸得意地模样,或许还可以加一条缥家的东西不是垃圾的标语贴在自己的脸上。

      符咒飘荡着落下,大脑内那种耳鸣一样的难受感觉逐渐的停歇了下来,身体上的痛楚似乎也不是那么明显了。

      微微吐出一口气,破庙里,已经晕过去的秀还有似乎没有反应过来的馨盈……和她。

      看样子麻烦事情还是不断的接踵而至,想要解决玉蚕,也许还需要一些其他东西。

      勉强站起来,让秀在干草堆上躺着,他走过去在一次检视了一下鹊澜的身体……也就在那一瞬间,一声低低的□□在耳边响起,那深蓝色的眼眸一点一点的拉起。

      “哟……”一瞬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只有笑了——的确,不管在什么时候,微笑是最好的方式,也许只是人的自欺欺人,也许只是一种变向的自我安稳……但是,不管在什么时候,只要一个人还能微笑,就说明一切都还有希望。
      “请千万不要告诉我这里是天国。”青年刚刚睁开的眼睛马上就合上了,透露出无奈的表情……还有,郁闷?
      “您这么想上天国吗?”他不置可否的挑了挑眉。
      “我只是受不了天国也有你的存在而已,红琦攸,那么我的人生就太过于悲哀了,”鹊澜微微吐出一口气,蓝眼睛轻轻的眨了眨,“看样子,我这条命,算是被你捡回来了。”
      “……”

      这一次,他没有说笑,可以看到那微微垂下的浅褐色眼眸,陡然掠过一丝忧伤。

      “我欠你情……鹊澜。”淡淡地口气,波澜不惊的音调——从认识他那天起,鹊澜就意识到了两个问题。

      第一,绝对交错了朋友;第二,人生注定要被一些不平常的东西改变了。

      对于第一点,后来鹊澜跟他很明确的划清了界限,第二点,却好像是大势所趋,注定没办法改变了。

      “这次……你让我拿什么还你?”他低头握着那缠绕着绷带的手臂,浅褐色的眼眸让人无法抗拒。
      “你也救了我的命,我们难道不是扯平了?要说你欠我的……只怕,我的手再也不能施针了。”鹊澜的口气平静自然,听不出什么不同,“如果,要说你真的欠了我什么……只怕是一个行医济世的好大夫。”

      他的眼神中带着些许怔愣,随即缓缓地底下,把毯子盖在了童年伙伴的身上。

      “稍微休息一会吧。”
      鹊澜望了他半晌,最后,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站在旁边半天不吱声的馨盈,终于也忍不住小声道,“哥哥……上官鹊澜他……”
      “性命不碍的。”像以往一样摸了摸妹妹的脑袋,一直注视着鹊澜的少女猛地一颤,似乎是被吓了一跳。
      “哥、哥哥?”
      他摇了摇头,起身,走到了坐在一边的七弦姬的面前。

      “要喝水吗?”他忽然道。
      “不必了。”
      那是跟自己一样冷淡的声音。

      秀曾经说过,七弦姬的眼神跟自己很像……总是淡淡的,好像从来都没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他们动容,但是,仔细想想,他应该是和七弦姬完全不同的人。

      他从小就是为了自己而活的。

      他不相信什么责任,什么义务……重要之人能保住固然最好,保不住的话,也不算什么糟糕的事情……至少,可以减少一个自己的弱点。
      活着总是一件好事——他一直如此相信着。

      而她却是为了一群人的死亡而活着。
      这种生活枯燥而乏味,或者说,她的灵魂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只是一个为了过去而存在的行尸走肉而已。

      为活着而活着,和为了死亡而活着的人究竟有多大的区别,恐怕只有他们自己才清楚。

      “那是紫若翎的琴?”淡淡的口气,似乎还带着戏谑。
      她沉默着点了点头,异色的眼眸仿佛被什么东西点燃一般,有着淡淡的神采。

      “八年前,我奉命去寻找失落多年的月岚琴。”他平静地道。
      “奉谁的命?”
      “谁的都一样吧?”他接着道,“反正也只是想要把纯血一族控制起来而已,你的父亲惹得麻烦已经够多。”
      “……”她抿了抿唇,忽然开口道,“你知道的吧?我的母亲究竟是什么人?”
      “你的母亲是红家之人,我能告诉你的只有这个……”他微微侧过头,“你应该有吧?刻有桐竹凤麟的七弦琴。”
      “……那琴,意味着什么?”
      “谁知道呢?”他侧过头,叹了一口气,“总之不会是好事……其实,不必瞒你,我一直很讨厌你的母亲,小的时候,我尝试过很多可以赶走她的方法,但最终,都被百合大人识破了。”
      “你认识我的母亲。”
      她用的是陈述句。
      “啊,还有你那个狡猾的好像狐狸一样的父亲。”他嘟囔了一声,“你还是比较像你的母亲,馨盈或许更像紫若翎吧?如果再经受一点挫折,这样下去,留在秀的身边做一个优秀的辅佐也算不错。”
      “……”她好像被踩中了痛脚一样闭起了眼睛。

      “喂!”那是带了些许漫不经心的口气。
      “……”
      “月岚琴……你可以弹奏的吧?”
      她的眼眸微微抬起,越来越搞不懂这个家伙究竟在想些什么,结界没有解开,如果自己强行弹琴的话,秀和他是没办法承受的。

      “可以,不过,你确定要吗?”她淡淡的道。
      “解开结界什么的,需要一点时间,现在也只是‘形现’而已……还有,就是血液。”他不由得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

      “清溪那边应该还能坚持个十天半月。”他微微抬起眼眸,“接下来,应该好好的清理一下这座城了。”

      鹊澜醒来的时候,已经差不多到了入夜时分。

      明亮的一轮圆月映入眼帘,深蓝色的瞳仁因为过度的伤痛而变得暗淡无色,可那眼底的神采依旧,淡淡的笑意,让人融入其中的洒脱不羁。
      什么东西在旁边动了一下,他微微皱眉,一个黑色的小脑袋静静的趴在那里。

      ——看样子,似乎是累得睡着了。

      “哟。”青梅竹马的老友依然那么冷冷淡淡,坐在自己的身边,“今天天气很好。”
      什么啊?还真是够冷的……
      鹊澜打了一个寒颤。
      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睡着的馨盈,那个冷漠的声音再度冒了出来,“她很担心你。”
      “这样吗?”似乎想抬起手臂摸一摸少女的脑袋,可是手臂上的剧痛让他立刻冒出了冷汗。
      忽然被握住的手,感觉到掌心传来的温度,这让他几分不安的心很快的平静了下来。
      想起小时候两个人睡在同一张床上的时候,听着瑟瑟的风声,考虑明天早上要出诊的事情……但,不管怎么样都怕黑而不敢睡的自己,只有把脑袋靠在那人的胸口,才能睡着。

      ——说到底,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

      “什么时候了?”鹊澜轻轻的道。
      琦攸笑了笑却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随手把一颗药丸塞进了他的口中。
      “唔……唔……”鹊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就着琦攸喂下的凉水将药丸一口吞下。
      “饿吗?要不要吃点什么?”
      “怎么了……唔……”他咬着牙,缠了厚重绷带的双手支撑着身体,琦攸轻轻一推,他就跌进了旧友的怀里。
      “不要逞强了,我煮了一点药粥,你要不要喝?”琦攸让他的脑袋枕在自己的手臂上,用木头雕刻成的简单木杯里面,装着黄褐色的浆汁。
      “看起来就好恶心……”鹊澜勉强转过头,如同野兽内脏一样的腥膻气味让他一阵作呕。
      “快喝下去,说什么奢侈话?你真的是大夫吗?”
      “……”望着那诡异的浆液,鹊澜的喉咙咕嘟一声,嘟囔道,“绝对不要告诉我里面是什么啊……”
      “我知道了,快点和下去!”琦攸不耐烦的催促道。

      出于对琦攸医术的信心,鹊澜轻轻叹了一口气之后,把那一整杯不明物体喝了下去。

      “唔……好臭……这个……”几乎要虚脱的鹊澜无力的举着双手,“下次绝对不能让你来准备膳食了。”
      “作为大夫,竟然这么娇惯自己的嘴巴。”他咋了一下舌。
      “……我必须要说明这一点,红琦攸,不娇惯自己的嘴巴和毁灭自己的味觉是有本质性区别的。”
      “啊?这样吗?”
      “……”
      他什么都没有说的站了起来,“今天晚上月亮不错,明天一定会是个好天气。”

      望着他略带思虑的浅褐色眼眸,鹊澜微微一怔,随即好像明了了什么一般露出了笑容。
      “的确……吧。”

      他转过身,淡淡的笑容在唇边一现而隐,那瞬间的短暂,美丽的好像天边的湖水——一池涟漪,缓缓散去。

      ——明天一定会是个好天气的。

      如同确认什么一般的重复着,琦攸忽然一笑,迈着大步走了出去。

      “怎么样?”秀望着从屋顶上轻轻跃下的七弦姬,有点紧张的道。
      “已经全部按照他说的做了,但是,能有多大的作用就不知道了。”七弦姬冰冰冷冷的声音好像多了一些什么不同的意味。
      “安心吧,哥哥说没有问题,就一定能够成功!”秀露出了宽慰的微笑,向她伸出了手,“走吧,哥哥还在等着我们。”

      两个人回到破庙,琦攸早就已经坐在那里了。

      “好慢啊。”他抬起眼眸,黑色的长刀静静躺在腿边。
      “你说的那几个地方,也太远了吧?我们能一天之内完成就已经不错了。”
      秀惊讶的看到七弦姬那张僵硬的脸上露出了几分不耐烦,好像很不爽的样子……被这么使唤到生气也是情理之中,不过,她的表情什么时候这么丰富了?

      琦攸当下毫不在意的露出了笑容,向她招了招手,“过来。”
      “……”七弦姬毫不犹豫地走了过去,影子般的人影轻轻一晃,她纤细的手腕已经被对方捏在手里。
      “切……”她低咒一声,现在的速度已经慢了不少,身体还是每况愈下。

      那苍白的手臂被他抓着,琦攸忽然一笑,一道红色的焰刃轻轻擦过,顿时,一道口子出现在了那里,红色的液体很快的冒了出来。

      秀“呀”的一声叫了起来,眼神平静的琦攸用一个白色小瓶取了些许,然后用一条丝帕包扎了伤口。

      “哥哥……”少年忍不住出声轻唤,琦攸微微抬起眼眸,将白瓷瓶扔了过去。
      “把血滴在里面。”简单的一句式命令,少年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把割破皮肤,把红色的液体滴了进去。

      接过瓷瓶,琦攸飞快地转过了视线。

      “你们现在出去,把鹊澜和馨盈也带到外面去,我没有出来之前,不要随便进来。”

      对琦攸这种近乎赶人的态度,秀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而七弦姬则是立刻的开始了行动。

      ——不知不觉间开始的信任,事否也意味了某些事情的开始,即使是一种无谓的任性,也是一样……

      她漫步走出了破庙,最后回头,看到了他把那个白瓷小瓶中的血液,倒在了琴上。

      在不远处的小山丘上,一名少年静静地望着城中漫天的红光,如同血液一般洒下的华丽,美的摄人。

      “果然……是个笨蛋吗?”他低声呢喃,随即露出了笑容,“他跟你一样呢,夕……做出了如此的选择,更何况,他只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普通吗?那个人从来都不普通,站在他身后的少女一阵苦笑。
      即使是身为仙人自己也没办法看通,没办法想通的人……
      “你赢不了,蛾。”她沉下眼眸,血红色的眸子妖艳而美丽,“赢不了我,更加赢不了他。”
      “你还真是自信啊。”蛾微微一笑,“人弹奏‘琴’的次数是有限的,而我的分身却可以无限制的制造,只要有一点水就可以了。”
      “他会在那之前消灭你?”
      少年低头闷笑,然后缓缓抬首,“你在开玩笑吗?费尽一半的力量解开琴的诅咒,然后发动月岚之力……去救一些不一定能救活的愚蠢之物,难道你认为这就是全部人类的希望吗?”

      小夕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那天边的红光——那,是强行解开封印的光芒。

      红色,美丽,耀眼……就好像她瞳仁的颜色一般。

      ——可以吗?

      她低声呢喃,我真的可以把一切都托付给你吗?

      ……我有能力救他们,成败在天,但是,是否作出这个选择却是在我……

      他的话语犹在耳边,那意味深长的浅笑总是让人摸不透深浅。

      也许,自己一开始就已经做成了选择……

      她低下头,望着自己的足尖。

      “是吗?原来是这样……”少年仰起眼眸,露出了悲伤的微笑,“我已经阻止不了你的决心了吗?”

      “不要随便窥探别人的内心啊,蛾。”她不耐烦地叫道,“绝对会被女孩子讨厌的。”

      “这样啊。”少年笑着点了点头,转过身去,轻轻地把脑袋埋在了少女的颈项间。

      他的呼吸,冰冷而无力。

      夕一直想不通,为什么明明是寒灵妖物,这个少年却可以像正常人一样有呼吸和心跳。

      “我等待了一百年,一样可以等的更久。”少年低下头,露出了哭泣般的微笑,“但是,我没有办法对你说再见。”

      “……”夕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望着天边的红光。

      ——似彩霞,似锦缎,美的华丽无铸。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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