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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银锭子 ...

  •   自从早上建安拎着腰牌离开之后,蔡先生一个人在书铺中坐立难安。

      等了半日,终于将他等了回来。

      建安捞着广袖,似乎里面装着什么珍贵的物件。

      蔡先生脑中想了一瞬,面上欣喜,上前将他迎进门:“怎么样?”

      建安就门口最近的一张椅子瘫下,头歪在官帽椅椅背最上面的那条曲线横梁上,疲倦的低声用气音回答:“挺好。”

      “挺好?”蔡先生给他奉了一杯茶,做到他身边,问,“得到了?”

      建安点点头:“拿到了。”

      蔡先生的手歪在发旧的长袍上搓了搓,欲言又止,憋了半晌才不好意思的请求道:“那……那能给我看看吗?”

      他名落孙山多年,已经绝了自己出仕为官的希望,但他对于官场的向往从来未曾断绝过。他做梦都想能够亲手摸一摸那枚官牌。

      建安懒洋洋的瞥他一眼,慢吞吞的拉长音节:“不是不可以——”

      蔡先生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建安掏衣袖的动作,往常浑浊麻木的双眼像是风吹雨打了多年的高楼顶层的窗户终于被清洗擦亮了一般,散发出澄澈的最初的那种崭新的亮光。

      “铛”

      一枚硕亮的银锭子敲在桌面上。

      蔡先生眼中的灯火熄灭了,他不可置信的看着桌上转着圈慢慢安定下来的拇指头盖那么大小的银锭子,匪夷所思的问:“银子?”

      “是的,银子。”建安也盯着那枚摇摆旋转的银锭子,直到它停下。

      银锭子在阳光下反射出浅淡的冷光。

      两人之间气氛微妙,蔡先生过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指指银锭子,又指指建安,问:“你去县老爷那里就拿到了这个?”

      建安点点头:“就是这个。”他的大手一摞,将银锭子又捞回手心丢进了左手的袖袋中。

      “你去县衙一上午就为了这个?”

      建安思索了一番,想起了初衷,真心实意的点头,把蔡先生气的够呛。

      蔡先生哆嗦着手指指着他:“你、你……朽木不可雕也。”他起身一挥袖子回到自己的书桌前不知道第几次读他的四书五经了。

      建安自嘲的笑了一声,脸上的表情随着蔡先生的离开而冷却下去。就像是在酒肆中见到客人上门的店小二,脸上洋溢着言不由衷习惯性的积极的笑容,在客人离去的后的寂寥深夜,脸上褪去光芒照耀下的开朗,剩下丝丝阴暗淌过之后留下的浅层的冷漠。

      他拉出一个长长的哈欠,起身走到书铺的最里面,随便的找了一张破旧的圈椅往里面一窝打起了瞌睡。

      时间在睡眠中走的飞快。

      建安睡睡醒醒,光影从天空中间掉落到地上,然后被大地吞噬,天地间只余一轮无情的残缺的清月。

      书铺中只有正中间长案上点了一根蜡烛,亮着温暖的光,刚刚睡醒神智还有些恍惚的建安不由自主的被吸引了过去。

      只见有一用油纸包裹的拳头大的小包裹搁在蜡烛的旁边,小包裹下压着一张纸条,上面潦草的写着一句话:今晚的馒头你嫂子做多了,让我送过来。

      字体很熟悉。

      是蔡先生的字。

      建安不由自主的勾起了嘴角,眼睛弯弯。

      蔡叔还在跟他堵着气,不愿意跟他搭话,没有叫他起床。不过那个人刀子嘴豆腐心,找借口关心孤家寡人的建安,唯恐他错过了饭点要饿着肚子直到第二天早晨,回家用完晚餐以后竟然还回来了一趟,给建安带了两个菜馅馒头。

      建安拿起油纸包,打开,馒头已经有些冷了,咬上去没有刚出锅时候那么松软。冷却的菜馅渗出凝结的险油,吃起来像是未煮熟的生的腌菜的味道。

      虽然口味不尽如人意,但是建安还是一口不剩的将菜馅馒头吃了个精光。

      吃完以后,他打了一个轻巧满足的饱嗝。

      建安垫垫袖袋中的银子。

      夜晚到了,他该去做正事了。

      建安站在热闹非凡的万紫楼前,亮着的灯笼像是夜晚中的太阳,艳丽的光芒印在他漆黑的瞳孔中,衬的他的眼神更加幽深。

      他踏进楼里,迎客的龟奴快速的扫了他一眼,眼光锐利的从他的一身穿着上判断出他的消费水准——
      读书人才会穿着的广袖长袍的形制,然而料子是朴素无华的素麻,腰上没有任何挂饰,头顶的束发的发簪也只是普通铜制。

      再看脸,清爽削瘦。

      看来是个穷书生罢了。

      龟奴站在原地没动,扯了扯嘴角,招呼了一声:“您里面请。”

      没想到,对方没有选择走进大堂找寻一个位置要点小酒看着歌舞消磨时光,而是走到龟奴的面前,笑着道:“麻烦找一下秦姑姑。”

      一般只有能消费的起顶楼红牌姑娘的客人才需要找秦姑姑由她亲自安排,龟奴上上下下又仔细打量了一番建安,确定自己没有遗漏什么讯息而错判了对方的身份,委婉的拒绝:“秦姑姑在顶楼忙着呢,这位爷您不如自便?”

      秦姑姑只负责安排顶楼的客人,穷小子你就自己在大堂里找个位置就得了,别痴心妄想。

      建安听懂了对方话里的意思,不以为杵,他依旧客气的微笑着坚持道:“我想麻烦秦姑姑替我引荐个姑娘。”

      龟奴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但是仅剩的一点关于不要小瞧任何前来消费的客人的职业经验压住了他不虞的脸色,他语气敷衍的接话道:“您想找哪位姑娘?”

      “孟姑娘。”

      “什么孟姑娘?我们这边没有孟……”龟奴的表情顿住,他反应过来了。

      建安依旧好脾气的说道:“孟大小姐,孟今聆。”

      龟奴听到这三个字的名字,再一次确认了自己刚刚反应过来以后在脑中想起的那个姑娘并没有错误。他不是做梦,秦姑姑,真的有瞎眼的愿意光顾那个老姑娘了!

      他恭敬的将建安带到一边的雅座,泡上一壶上好的庐山云雾,结结巴巴的道:“这位爷,您、您稍等。”

      龟奴转身跑的飞快。

      看着他的背影,建安仿佛能听到他内心欢腾惊喜的呐喊声:

      “秦姑姑!秦姑姑!傻子来啦!”

      秦姑姑此时正在洛英的房间中瞅着孟今聆发愁呢。

      要说对方态度温顺,这几日在洛英旁边帮扶的也算尽心,但她怎么看都觉得孟今聆不顺眼。

      二十二了!

      二十二了!

      二十二了!

      这个数字想是无数根针扎在秦姑姑的胸口。

      她曾经试图想过将孟今聆老黄瓜刷绿漆——装嫩,然而那天是她自己失策,当众问了孟今聆的年纪。

      万紫楼里人多口杂,消息传的飞快,她根本没有了反悔的余地。

      再加上,孟今聆那张脸安静的时候也没有美艳到让客人愿意为之掷千金的地步。

      秦姑姑试过降价。

      然而外面的谣言就跟这价格成反比,她价格压的越低,外面就越发的认定孟今聆有问题。

      现在,她已经彻底的成为了秦姑姑盘中的鸡肋。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不过,今天!

      有个瞎了眼……不,有个慧眼识珠的客人点名孟今聆,这让秦姑姑觉得她被孟今聆卡死的财路又被挖出了一道狗洞……

      才怪。

      秦姑姑内心冷漠的瞧着面前这位很熟悉的客人。

      他们县城中出了名了神童建安,然而,至今为止尚未谋的一官半职。

      “哟,这不是建安先生嘛。听说,是您要见我们孟小姐?”

      不管怎样,内心有多么的失望,秦姑姑她面上的热情总是要烧起来的。

      建安彬彬有礼:“正是在下,”他掏出那小小的一枚银锭子,“麻烦秦姑姑了。”

      秦姑姑瞧着还没有她头上钗子上镶嵌的珍珠大的银锭子,心下嫌弃:“先生,咱们这孟小姐还从未见过人呢,怕生。”

      建安面色不变,举着银锭子的那只手依旧牢牢的杵在秦姑姑面前。

      他一言不发。

      秦姑姑看着他表面温和的态度,不知道为什么心理发憷。她提着手绢在胸前扫过来又扫过去,就像她内心一般焦躁难平。

      两人僵持不下,建安一直微笑着不松口,秦姑姑也不好伸手打笑脸人。

      她在心中盘算了片刻,自暴自弃的退了一步,摊开无奈的对建安道:“先生,您知道我为了请来这位孟小姐可花了不少银子。”

      “在下明白,”建安将银锭子塞到秦姑姑的手掌心中,“在下听说孟小姐家学渊博,特来讨教一二。”

      秦姑姑一听这话,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她收下了银子,招呼道:“那先生,咱们这边请。”

  • 作者有话要说:  我……我下次真的不修仙了【大哭】
    周四不更,我们周五晚上18:18:18再见,看我们有缘再相会的男女主能搞出什么样的事情呢~
    ***
    今天的小剧场被我们怒气满值的孟姑娘拆了,她说她有一句话必须要讲:老姑娘个球球!跟你们四五十岁就要死翘翘的古代人比起来,我的春天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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