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猫》白玉辣豆

46、第四十六章

　　旱冰场布置的复古怀旧，墙皮上贴着张国荣、梅艳芳、林青霞等明星的褪色画报，电影《扶光》的背景时间发生在2001年，具有一定年代感。

　　绚烂五彩霓虹灯光照下，光芒流淌在地面，流动在衣服上，光影交织中，裴美景耳朵上戴了一对夸张造型的金耳环，扎了一头高马尾从人群中倒滑出来。

　　一露脸，绿眼影在她那张脸上并不违和。

　　她很好的与绿眼影融合在了一起，美色丝毫不逊张贴在墙上的李嘉欣海报。

　　她的脸，比李嘉欣这种大美人还具有攻击性。

　　她手拿一根木棍向饶平奇滑去，那一根木棍在她手里像凶器，看上去像随时都会一榔头敲在饶平奇的脑袋上。

　　“你拉着这个滑，我教你。”裴美景将木棍伸向饶平奇。

　　木棍是裴美景临时找的，剧本要求两人牵手，她不想和饶平奇牵手，不想和饶平奇有身体接触，就用木棍代替。

　　饶平奇没有反对，他处于低烧中，没力气和裴美景折腾，再说了，如果反对了，裴美景这种自恋狂，说不定还以为自己喜欢她。

　　谁想和她牵手啊……

　　饶平奇扪心自问，自己是一点儿都不想。

　　嗯，一点儿都不想。

　　饶平奇弓身向下弯腰，拉着那根木棍，刚滑出去就摔了个狗吃屎，这次连鼻血都给摔出来了。

　　导演紧急喊了停，一群人围过来问饶平奇有没有事。

　　饶平奇看上去虚弱到快吐血了，脸色涨红，被送去休息后，裴美景滑到旱冰场外，对青花嘀咕道：“饶平奇的身体太差了，摔一下，都能摔出鼻血。”

　　“可不是，他这次车祸醒来没休息多久，就接戏拍了，看着够可怜的。”

　　青花都感慨，开始同情起他。

　　“他可怜？”裴美景被这话逗得似笑非笑，“他拍吻戏吃大蒜故意熏我时，他可怜吗？”

　　青花不敢吱声了，裴美景这不吃了麻辣大蒜，把他熏回来了么。

　　男女主角拍吻戏互吃大蒜熏对方，仇人凑一块儿演情侣，他们估计是娱乐圈独一份。

　　裴美景双手插兜滑去内场，独自滑起了冰，等待饶平奇这个弱鸡休息好了继续拍戏。

　　群众演员们站在一旁看着裴美景滑冰，想拿手机拍下仙女滑冰这一幕，但顾忌仙女会生气，于是大家全都老老实实穿着旱冰鞋，靠在一旁，尽可能多地让出场地，看着她滑。

　　“大家一起来滑啊——”裴美景难为情，招呼起看自己滑冰的群众演员们，“我们来组火车。”

　　裴美景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一笑起来，格外亲切与平易近人，起初大家还不好意思，后来禁不住裴美景一直喊，大家快乐地加入了其中。

　　饶平奇止住鼻血休息好之后，回来就看见裴美景当起火车头，被群众演员抱着腰，他们组成一列小火车，围着内场滑了起来，气氛欢乐热闹，连部分剧组工作人员都换上旱冰鞋，加入其中一起滑。

　　“他们都可以搂她腰，我连牵她的手都不行。”饶平奇愤愤地说了这么一句。

　　跟在身边的窦元枫没听明白，问道：“什么？”

　　*

　　一换成男女主角试戏，群众演员们散开，饶平奇被裴美景用棍子牵着学滑冰，气氛冷到了冰点。

　　在《喜欢你》这首音乐的伴奏下，旱冰场内一声声啪啪摔倒的冰冷声音，显得格外突兀，青花看在眼里，觉得裴美景用一根棍子牵着饶平奇，看上去像是牵着一条被砍断了四肢的狗。

　　青花本想用刚学会走路的小狗来形容饶平奇，可想起人家狗崽子好像生下来就会走路，而不是饶平奇这种驯服不了四肢的笨蛋。

　　“你好笨，怎么连滑冰这么简单的事都学不会。”裴美景失去耐心，停下来瞪着站都站不稳的饶平奇。

　　饶平奇说道：“你聪明，你聪明绝顶！”

　　刚说完，他又摔趴下了。

　　“我看你是学不会了，你学不会就去和导演说，让他把这一段的戏份改了。”

　　“凭什么我去。”饶平奇坐在地上，干脆盘起了腿，说道，“要去你去，我不去。”

　　裴美景：“你不是最擅长改剧本的吗？去啊，去改啊，被我牵着一根棍子遛，你不觉得像在遛狗？”

　　“裴美景，你说话注意一些，谁是狗，你才是狗！”饶平奇声音陡然拔高。

　　场外坐在监视器前的吴智明一听这两人又像是吵架了，赶紧让人去劝和。

　　说着话，饶平奇的音量又变低了，头颅都跟着变低了，说道：“如果我和导演关系好，今天揭摄像机红盖头的人就是我了。”

　　饶平奇的脸颊烧得烫烫的，热热的，说出的话，也如热烟飘散，他的那双眸子像覆上了一层迷雾，雾蒙蒙的，就好像玻璃窗上擦不去的水雾。

　　连揭摄像机红盖头这事都要拿来计较，裴美景心想他的度量堪比蚊子腿。

　　道具师跑来。

　　“饶老师，裴老师，这是怎么了，练习滑冰是出现了什么问题？”

　　裴美景：“问题不大，他摔的不够多，等摔多了，他自然就会滑了，就看吴导能不能等了。”

　　“你拿个棍子牵我，我就是学三天三夜都学不会。”饶平奇扬起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裴美景，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你要用手。”

　　随之而来的是裴美景的轻蔑嘲笑声。

　　“长得挺丑，想得挺美。”

　　这女人，又骂自己丑。

　　饶平奇对任何事物都不抱以绝对的自信，唯独对自己的外貌是百分之百的自信，不会怀疑自己的外貌在娱乐圈不够用。

　　“你必须要用手。”饶平奇歪歪倒倒站起来，一把就拉住了她的手。

　　手暖暖的，和她的外表不一。

　　裴美景被他这无耻行为吓了一跳，回过神后，一耳光就要往他脸上打去，而他反应快裴美景一步，在空中就接下了裴美景向他劈来的手。

　　眼看两人从吵架升级到肢体冲突，副导都想要冲上去劝架了，吴智明却用手撞了撞副导的胳膊，低声催促道：“开机，开机，就这样拍，已经拉上手，那就成功一半了，再耽误下去，经费耗的太多了，后期剪辑下，应该就会甜甜甜了。”

　　副导不明白，嗑cp也不带这样硬嗑的，这拉上手是要干架，不是要恋爱，但吴导都这样说了，副导只好拿起手中的对讲机。

　　“各部门注意——”

　　劝架的道具师从对讲机里听到声音，拉过两个跑到镜头内的窦元枫和青花赶紧退场。

　　裴美景的两只手都被饶平奇控制住了，她就滑动脚上的旱冰鞋，想要甩掉饶平奇，可饶平奇是实打实的一块牛皮糖，粘在了她身上。

　　饶平奇站起来怕摔倒，就聪明地蹲了下来，死拉硬拽着裴美景的手，被她拖着在滑冰场里遛了半圈。

　　滑到后面，裴美景被饶平奇气笑了，饶平奇看她笑了，也跟着笑了。

　　两人相视一笑时，灯光师很上道地打上束束彩光，黄的、蓝的、绿的……

　　光从上空穿出，落在两人周围。

　　当光落在裴美景周围时，烧红了脸的饶平奇仰头看着裴美景，看得如痴如醉，就在那一瞬间，他生出了‘裴美景好漂亮’这种想法。

　　虽然从很久前就知道她长得漂亮，但这一瞬间的对视，饶平奇被她的漂亮惊艳了。

　　心脏在失重、抖动，脸颊染上的红晕加重。

　　恍惚间，饶平奇看见两人之间彷佛有一股无形的风景，蓝色摇晃的海浪，橘色的山焰喷发，晴空万里的蓝天出现一对大雁。

　　乘风而来，退海而归。

　　幸而那一瞬间的心动只维持了几秒钟，饶平奇就走出了自己给自己设的美人局中。

　　他安慰自己，一定是发烧导致了脑子不清醒，才会被裴美景的美色所迷，心乱跳了起来。

　　他们全然不知道吴智明已经在拍摄，单看这一个画面，是浪漫唯美的，超出吴智明的设想，在灯光、背景音乐、环境的烘托下，他们把氛围暧昧感发挥到了极致。

　　尤其是饶平奇脸上的两团红，任谁看了，都会看出那是一副喜欢爱慕裴美景的表情，而不知他已经发高烧到了快39度。

　　直到一个摄像机的拉近，才让两人惊觉，同时望向镜头。

　　“我不行了。”饶平奇说完这句话，立马松开裴美景的手，两腿一蹬倒在地上，闭上了眼。

　　裴美景佩服他这种说倒就倒马上就能装死的演技。

　　“喂，饶平奇。”裴美景抬起腿，拿旱冰鞋戳了戳他的腿。

　　闭上的眼皮都不带颤抖一下，脸红到泛起了一层油光，在他‘邋遢’长发的映衬下，他在裴美景的眼里更像是一个‘丑乞丐’了。

　　“喂，饶平奇。”

　　裴美景又喊了他一声，依然没将他唤醒，还是离他们最近的摄像师察觉了不对劲。

　　摄像师颤颤巍巍道：“裴老师，饶老师该不会……死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