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祭：最后一个神》西熙里

5、青邈山

　　梨衣把在娥女树洞中玉儿的事告诉绿水，绿水惊得张开嘴巴，皱起眉思索片刻告诉梨衣，她恍惚之中看见的玉儿肯定是娥女的亲妹妹织玉。
　　梨衣双手托着下巴，眨巴着漆黑大大眼睛看着绿水，绿水说织玉的年纪比她还小一百多岁，她没搬家之前，常常和她混耍在一处，织玉在她搬家后不久就偷跑去了凡间，算算时间都快两百年，织玉一直都不曾回来，山中的妖精们私下都议论说织玉肯定是被外面的道士捉了去，回不来了。
　　这些年绿水心中心心念念全是青钰，都快忘了自己这位儿时的伙伴了。
　　“那娥女姐姐都没有下山去找找么？”梨衣疑惑的问。
　　“为什么要去找？”绿水反问：“织玉在凡间玩够了自然就回来了。”
　　青繆山连绵上千里，是由大大小小三百八十二座山山组成，在此间生活的妖精不计万数，有的妖生而好斗，有的妖性狡猾善欺骗，绿水这条蛇妖天生血凉，整日里叽叽喳喳，爱八卦看热闹，却是什么都听过看过就罢。
　　浮沉观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发一道屠妖令，死在屠妖令中的妖精不计其数，有几次绿水碰到逃命中奄奄一息的小妖，她也是毫不犹豫的就下手夺了人妖丹。
　　弱肉强食，每天都有各种精怪修炼成形，每天都妖殒命，绿水虽从没下山伤过人命，却也是实实在在修了八百来年的妖，对其他妖精的生死从不在乎。
　　这日梨衣提到织玉，绿水也不过伤感的回忆了一把从前两妖在山中纵情嬉戏的日子，若织玉真在凡间遇到了麻烦，她最多会比别的妖多记挂几日，万不可能舍命去救的。
　　绿水把她的想法说给梨衣听，梨衣看她毫无形象整个身子软哒哒的扑在青石上，两根手指捻起七宝鼠精的尾巴，七宝鼠在她面前左右晃动。
　　这只刚修的灵识得七宝鼠是绿水前两日寻来的，当个好玩的玩意儿困在洞中，时不时拿出来捉弄一番。
　　七宝鼠睁着绿豆大的黑眼珠子，满眼恐惧，身子瑟瑟发抖，在空中吱吱叫的可怜。
　　梨衣看绿水几次扔掉七宝鼠，让它在洞中惊慌失措乱逃窜，然后在它逃到洞口又施法把它卷回来，倒提在手中。
　　“绿水，若哪天我不幸被人捉住了，你会来救我吗？”梨衣忧心忡忡问。
　　梨衣见她诧然回头望过来，那捏着七宝鼠尾巴的手指不觉松了开，七宝鼠得了自由，卯足了劲慌不择路朝洞口串去。
　　梨衣看绿水脸上还停着笑意，张了张嘴，没出声。
　　“哎呀，梨衣，都怪你，你看七宝鼠都逃掉了。”梨衣看到绿水脸上的慌乱一闪而过，一下了跳起来假装生气冲她喊。
　　梨衣心中不知为什么有些忧伤，她把托着下巴的双手放下，低着头捞起垂在地上的黑发，放在膝间抱住，她依然是什么都没有，那纠缠她无数个夜晚的寂寞孤独之感卷土重来，压抑的整个人闷闷的，透不过气般。
　　绿水追着七宝鼠到洞口，突然停下，背对着梨衣，良久才悠悠开口：“梨衣，这个世界只有我们自己能救自己，如若哪天不幸遭了难，千万别奢望有人来救，唯有自己拼死一搏。”
　　“所以，梨衣。”绿水回过头扬起一个大大的笑脸：“我们一定要努力修炼，争取早日成仙。”
　　说完她纵身一跃，化成一条通体翠绿的细长绿蛇，极速穿越树林而去，空中留下她惯常没心没肺的大笑声：“梨衣，你等着，我这就去把那七宝鼠捉回来。”
　　绿水这一去，几日不归。
　　这日，梨衣爬到绿水蛇洞的山崖颠，坐在那块夜里绿水修炼的光洁的青黑大石上，朝远方眺望。
　　忽然感觉有视线落在她身上，她眯了眯眼紧张的四下张望，什么都没看到。
　　梨衣却能感觉到那视线如实质般从她脸庞扫过，扫过她的红衣，扫过她被风微微吹动的长发，最后落到她光洁的赤足上。
　　她连忙把悬在半空的双足收拢，藏在红袍之下。
　　那视线又重新聚集在她脸庞打量，到底是谁？
　　谁在看她？
　　梨衣满脸惊慌失措，竟是不知如何是好，急忙忙爬起来，跌跌撞撞的朝山下跑去。
　　跑到半山腰和一个后背背个大花包袱的穿山甲撞到一起，梨衣只觉得咚一声，一头撞到山崖石壁，痛的头昏眼花。
　　那穿山甲被撞仰在地，四肢短腿在空中滑稽的乱蹬，费了好大力气才翻过身来。
　　梨衣眼中泪花闪闪，揉着脑袋，迷迷糊糊的看着那穿山甲变幻成一个瘦小的褐衣少年，才认出是邻居塬壶。
　　塬壶背的那个大花包袱被撞开来，各色坚果、果脯散了一地，塬壶顾不得骂梨衣，跳起来，脚手忙脚乱的扑在地上一阵搜捡，还是有一多半滚落山去。
　　梨衣不好意思的默默帮着他捡起来。
　　“塬壶，对不住，都是我不好。”梨衣捧着手中的坚果，递到塬壶面前，不敢看他眼睛。
　　这只穿山甲精年龄不大，脾气却很坏，最喜欢到凡尘偷盗各色小零嘴，每月有一半的时间都花在去凡尘偷零食的路上，剩下的一半时间都躲在洞中吃零食。
　　绿水私下里十分看不上他这种低俗行为，认为他每日里不思进取，做着这种毫无意义的事情，完全是在浪费时间浪费生命，梨衣曾不止一次听见绿水预言，塬壶将来的命运终为成为老牛鼻子抽屉里的一位药材。
　　可也不知为什么，塬壶似乎天生就是修仙的天才，就是不怎么正经修炼，妖力的增长速度却似乎不亚于勤奋的绿水，对于这点，绿水每次提起，总恨的牙痒痒。
　　“梨衣，你说，你要怎么赔我！”
　　忙活了半天，眼看本来快被零食撑破的包袱，现在干扁扁的，塬壶气的一张脸通红，双手冲梨衣捏得咯咯响，一双眼睛瞪着梨衣快喷出火来。
　　“塬壶，你听我说，我不是故意撞你的。”
　　他在大邑都城坑蒙拐骗，好不容易弄了这一大包，日夜加急，跑了那么远的山路，路上遇到沉浮观的道士斗了一场，打斗中也好好的保护着他半月的口粮，没想到到家门口了却被这个来历不明的小妖精弄洒了大多半。
　　要知道这可是大邑都城晟闵王府特有的坚果，果脯，连皇宫里的都没这好味道，不说晟闵王府闵王爷本就是个厉害的修仙中人，那王府中还常年驻扎着各色能人异士，他塬壶费了多少精力才得以神不知鬼不觉平安归来。
　　塬壶心中愤怒难以消除，连呼吸的声音都变得沉重起来。
　　“塬壶，你别生气，我赔你，我都赔你，好不好。”梨衣觉得塬壶可能会一掌劈死她。
　　“赔，你拿什么赔我？”塬壶初初化形便是这瘦瘦的少年样，几百年过去了，一点儿变化也没有，他现在也就跟梨衣一般高矮，眼神把眼前弱软的小女孩打量一遍，看她身无一物，心中更加恼火。
　　“我....我.....”梨衣双手在身上摸了摸，也觉察到自己真的是太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