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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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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吻换成了拥抱。
假如这算是拥抱的话。
北方的天黑起来,像泼了墨一样,我睁大眼睛,在黑暗中看不到他的脸。
我逃不开这样一个拥抱。
他只是摊开胳膊,任由我枕着,另一只手绕在我背后,偶尔会像哄小孩一样拍拍。
他的呼吸浅浅的落在我头顶,不会滚烫,也不会冰凉。
在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里,带着合适的温度。
他整个人亦是如此。
我用了整整一年,徘徊在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里,我质疑过,纠结过,也生气过,虽然只是自己暗地里纠结,从来没有让任何人瞧出来。
后来我释怀了。
那时候我认为我是释怀了,我接受了他之前给的说辞,因为我对官场上的事情,并不能很明白。
一直到他死,我都没能明白。
因为我以为那是无关紧要的事情。
我没想过他会利用我的无知来骗我相信他的借口,我从来以为,在武学上,我和常翰算是难得的知己,所以我和他按理应当把对方当做好朋友,好兄弟。
我不会做任何欺骗他的事,他理应也不会。
他更不可能会做这样带有鄙夷情绪一般的事。
在我茫然地不再去深究,和他成亲这件事到底算不算不太正常的这些年里,日子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不同。
我们照例隔一段时间就约一次切磋。
天策府前,上陵苑,紫微山,演武场,我们几乎把整个天策走了个遍。
切磋过后的愉快气氛里,他带我去牧场看过骏马,也带我坐过驯鹰。
年复一年。
北邙山上的梨花开了三回。
现在想起来,那大概是我一生中最好的日子。
在北方如同冬雪一般,冷起来深入骨髓的时节里,满山的梨花桃花,在寒风中颤抖着开放。
那单薄的花瓣似乎有傲骨一般,绽放着,散发着美好的香气。
有一种类似于奋身不顾的执着在其中。
在满山的洁白花树下,他拎着长枪,有花瓣飘下来,落在他肩上。
那时的阳光大好,我记得他回头看我的笑容。
如天光一样的晴朗。
后来我看到凌烟阁里,刻着他名字的小小的牌位,沉默地伫立在众多将士前面,摆在杨将军旁边。
风吹进来,立刻就蒙上了一层薄灰。
我想起他的笑容,忽然明白了在这样日复一日的沉默里,我对他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去纵容。
被纵容的是他的小心翼翼也不肯告诉我的喜欢。
被纵容的也是我迟来的顿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