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魅不寐》任我平生

2、致命胭脂

　　女子名叫“爱凝”，经营着一家丝绢铺子，用她的话来说，外貌出众且能够持家女子向来能够吸引男人的目光。
　　爱凝一开始只想着安心经营这间小店铺，可以减轻父母的负担。
　　后来，和她同乡且一起来到这座城池的女子告诉她，有一个能够结识名门的机会，是在距离此处数百里之外的城池，有一家戏坊，里面可以见到许多平日里见不到的富贵商贾，问她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去，爱凝有些犹豫，可同乡劝她说：不需要做什么，只是去那个戏坊帮着在后台打打下手，又不会有什么损失。
　　爱凝跟随同乡前往那个戏坊，来到这里的可不都是什么正派人士，一个纨绔公子不经意看见了倾国倾城的爱凝，纠缠着她不肯放手。
　　危急之时，唤作“秦方”的翩翩公子替爱凝挡了这场麻烦，温文的气质，夺目的家世背景令爱凝心动。
　　在那之后，秦方偶尔也会去爱凝的丝绢铺子瞧瞧，却很守规矩，从未对爱凝提出过无理的要求，爱凝从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那飞上枝头的凤凰。
　　半年之后，爱凝搬进了秦方为她准备的宅院。
　　爱凝逐渐感觉到秦方和自己之间的关系，在慢慢发生着变化，虽然秦方对待爱凝依旧温柔体贴，可女人的直觉却向来是很精准的。
　　爱凝听闻同乡说秦方身边最近多了个美貌的女子，爱凝听了十分不安，心烦意乱之时，听到照顾自己的丫鬟说起了一间胭脂铺子，原本对此无心关注，可却被丫鬟接下来的一句话吸引了。
　　“非凡的胭脂，能将所爱之人永远留在身边。”
　　爱凝寻摸着去瞧瞧。
　　爱凝后来想想，只觉得那一天是鬼使神差。
　　铺子的老板娘是个肤白胜雪，眉目清秀的中年女人，因其与生俱来的亲和力，爱凝很容易便对其放下了戒备之心，二人聊了许久，老板娘道：伙计已经备好了胭脂，只剩最后一道工序，必须爱凝配合才能完成。
　　当爱凝听说要取自己的一滴血的时候，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你不想留住那个难得一遇的男人吗？”老板娘竟似个先知一样，道出了她的欲望。
　　爱凝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神诡，便又细问了几个关于自己的私密问题，不料皆被对方言中。
　　说到动情处，爱凝竟痛哭起来。
　　老板娘安慰着她，语气像极了她的母亲，爱凝不由自主地选择相信对方。
　　当那滴鲜红的血液顺着指尖滴在胭脂的一瞬，爱凝便再也没有了回头的机会。
　　那一晚，爱凝擦了那特制的胭脂，笑意盈盈地看着忙了一天回到府中的秦方，秦方看着烛火下的女子，一如第一次见到她时的那般心动，不自禁地吻了她，二人度过了疯狂的一夜，爱凝相信是胭脂的功劳。
　　慢慢地，爱凝变得越来越自信，逐日膨胀，原本简单的女子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对秦方闲来无事便粘着她的行为愈发觉得厌恶。甚至有时为了躲避秦方，借口回老家探望父母，她发现：只要自己擦了那胭脂，便能吸引很多男子的目光，尤其是在那家神秘的沙漠酒坊中。
　　她没有勇气上前，不知道为什么在别的男人面前总是那样镇定自若，甚至有些高高在上，单单在面对林风眠时却泛着怵。她坚信自己有了厉害的胭脂，便能得到这个对自己来说，充满着致命吸引力的男人。
　　故事到此处戛然而止。
　　“结束了？”樱宁看着爱凝的眼睛问道。
　　爱凝点了点头，目光却有些飘忽。
　　“你觉得呢？”樱宁问坐在她身旁的林风眠。
　　“爱凝，我想你的故事似是遗漏了最重要的一段。”林风眠说着，用修长的指尖将桌上的一个信封推向对方。
　　“打开看看吧？”樱宁示意女孩：不妨看一看里面的东西。
　　女孩用颤抖不已的手打开信封，在看到置于最上方的那张画作时，陷入了无限惊恐之中。
　　画上是一个笑容甜美的女子，外貌和爱凝相比，也丝毫不逊色。
　　“怎么，不认识了吗？她可是陪伴了你四年的同乡啊。”樱宁一边说着，一边用食指敲了敲画纸。
　　女子终是承受不住巨大的压力，承认了自己错杀同乡的事实。
　　爱凝虽不像一开始那样中意秦方，可他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个男人。
　　那一日，她回到家中，因为丫鬟回家探亲去了，以为家里没人，不料却听到阁楼上传来的声响，猜想着肯定是秦方，便未打算理会，倚在藤椅上闭目养神。
　　却突然听到一阵女人的笑声，那声音不大，却很熟悉，紧接着传来的是秦方的说话声，爱凝觉得有些不对劲，便轻声地走上台阶，站在楼梯口，透过虚掩的门，她看到正厮混在一起的男女，那个女人不是别人，竟是自己平日里关系最要好的同乡，自己当初就是因为她结识的秦方......
　　二人看见爱凝的瞬间慌了神，爱凝忘了自己是如何将顺手摸到的纸镇砸向女子的，力气大到连秦方都拉不住，直到女人断了气。
　　秦方看向瘫坐在地上的爱凝，突然结巴地嚷到“天呐......你的脸.....”
　　爱凝冲至楼下照镜子的功夫，秦方已经奔溃地夺门而去。
　　镜中，爱凝的脸皮正一块块剥落着，刺耳的尖叫声响彻那个漆黑的夜晚。
　　爱凝的第一直觉是:此事肯定和那该死的胭脂脱不了关系，她疯子似的冲向胭脂铺子。
　　“年轻人，不要这么急躁，又不是没有补救的办法！”老板娘不急不慢地笑言。
　　“什么办法？！！”爱凝想着：只要能挽救自己的脸庞，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你亲手杀死的，是我需要的东西。”
　　爱凝回想着躺在地板上正睁大双眼哀怨地望着自己的女人，不由脊背发凉，伸手摸了摸脸颊，下了狠心，回到府中，找来布袋，将尸体装进去，连自己身上的血迹也没有顾得上洗，便驾着马车前往那个令自己生命轨迹从此发生偏转的地方。
　　“你知道老板娘用尸体做了什么吗？”樱宁大声地问正在不停啜泣的女子。
　　爱凝摇了摇头。
　　樱宁冷哼一声，看了一眼林风眠，示意接下来的事情由他处理。
　　“好了，爱凝，不要哭了，你要是真心觉得愧疚，就帮我们找到那家店铺。”林风眠向来喜欢直奔主题。

　　“地址我可以写给你们，不过，我不想再去那个地方了！”爱凝显得十分抵触。
　　“不可，没有你，我们找不到。”林风眠轻轻拍了拍爱凝的肩膀，言语不容对方拒绝。
　　爱凝不得不答应再去一次胭脂铺。
　　林风眠为她准备了马车，她终是带着几分惊恐离开了木屋。

　　“贪心的女人！”樱宁将面具取下，狠狠地砸在几案上，语气透着明显的怒意。
　　“她也不知道那一夜那个女子擦了她的胭脂后，才让事情发展到那个地步的。”林风眠说着，也摘下了面具。
　　“盖印吗？”樱宁稍稍平稳了心绪。
　　“你说呢？”林风眠反问。
　　“显然，这个故事是今晚最佳。”樱宁说着，拿出那枚一半黑一半白的阴阳之印，在记录故事的册子上，重重印了下去。
　　“哎，我说，你们男人是不是都喜欢这种哭起来梨花带雨的女人？”樱宁还在纠结这个问题。
　　“男人啊，只喜欢漂亮的女人！走吧。”林风眠冲对方晃了晃手中的马鞭。
　　“你说爱凝明日会去吗？”
　　“我们只负责判罚，抓捕的事就留给青羽他们吧。”
　　二人先后走出木屋，上了马车。
　　“我最近打瞌睡的次数愈来愈多了。”樱宁轻描淡写地道出了自己的不安。
　　“怕什么，不是还有我吗？”林风眠未听到回应，扭头看向樱宁，只见她的脑袋已偏向一侧，沉沉睡去。
　　林风眠将马车停在客栈外，并没有急着叫醒她，而是轻轻地将她的脑袋放在自己的右肩上。
　　林风眠腕上的纹身疯狂地闪烁着，这是山庄召唤他们的信号，低头看向樱宁，大吃一惊，樱宁腕上那个一模一样的纹身竟然安静地沉睡着。
　　“我是快要被抛弃了吧？”樱宁不知何时醒了，微微睁开眼睛，脑袋却并没有离开林风眠的肩膀。
　　“别胡思乱想了，还是回我那里吧。”林风眠担心：若是出了什么紧急状况，以樱宁目前的实力，根本无力抵抗。
　　“好吧，这次我就不逞能了。”樱宁起身，无力地活动着脖子。
　　林风眠知道她那漫不经心的表情之下，隐藏着的惶恐与不安，从她没有拒绝自己的提议便可以看出:这一次，她是真的害怕了。
　　然而，林风眠并没有戳破。

　　从马车跳下来，二人进入林风眠所居的宅院。
　　林风眠见樱宁一直低头看着地面，便开口笑问“魂也丢了？”
　　樱宁闻言，没心没肺地笑了，这才是她本来应该有的样子。
　　进了第三道门洞，二人正谈论着什么，却被林风眠房前地上的木箱打断了。
　　二人四目相视，缓步走近，这才看到箱子上写着的字。
　　“太嚣张了！”樱宁抬脚，在箱子上用力地踹了一下。
　　“进去再说。”林风眠捡起箱子，拽着正在气头上的樱宁，进了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