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箜篌 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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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那天楚峙绷不住笑出来的失误，结果箜篌毫不客气地把他踹出了浴室，最终导致此后数日里被彻底漠视的下场。
可恨屋漏偏逢连夜雨。
离京月余，朝中的局势愈加诡谲，案头的公务堆积成山，忙得他有如陀螺飞转，连睡觉的时间都打八折，又哪里抽得出身来弥补自己的失策？
“启禀王爷，淮南道观察使急报！”一大清早，楚峙梳洗未毕，盛阳就捧着封密函敲开了他的房门。
挥手屏退身边的侍女，楚峙眉心拢聚，沉色道：“念。”
“是！”盛阳拆开信，逐字读出来：“……十月初六，闻盐铁转运使刘敦于府邸自缢身亡，遗书曰悔其中饱私囊之罪，都府衙门定其为畏罪自尽。经属下派人暗中查验，敦身中天心散之毒……”
“哐当！”青瓷茶碗碎了一地，楚峙拍案而起，怒不可遏地在房中来回踱步。
后面也不必念了，盛阳折了信纸：“看来是国丈爷见行刺主子不成，便立刻丢卒保车——真没想到他肯放弃盐务这块肥肉！”
“该死的老狐狸！”几经辛苦揪到的一条狐狸尾巴又只剩下一把毛，楚峙用力咬牙：“他怎么可能放弃？死一个刘敦，对他而言不过是死一只看门狗罢了，说不定他早就想换只更膘肥体壮的……”
盐利乃国库税收之重，不但皇室费用、百官俸禄这些巨额的开支都要由盐利来供给，更重要的是如今河北、剑南、岭南三地藩镇势力日长，吐蕃又对河西、陇右虎视眈眈，庞大的军需粮饷主要靠的都是盐铁收入。
掌控了盐铁专卖大权，等于钳制住朝廷的财政命脉。
皇上此次派他南下，除了巡查岭南之外，更重要的就是整顿盐务，暗中收集国丈裴然专权营私的证据。
“王爷？”
“传孙崇和上官凌一个时辰后到书房来见我。”
“是！”
“另外，”顿了顿，楚峙在花窗前停步，“林渟那个人，你查得怎么样了？”
“回王爷，据箜篌大夫提供的线索，属下已经把京城里的林姓士绅统统清查了一遍，”盛阳收起书信，从怀里取出一份名单：“其中姓林名渟的一共二十八人，年龄相仿的仅三人，京城之外暂时还未收到回报。”
“哪三个人？”
“一个是原籍濠州的茶商，今年二十六岁，定居京城已七年，有一妻一妾，三个儿子；另一个是云笑楼的东主，今年二十八岁，原配过世多年，未续弦，膝下一子一女；还有一个是礼部尚书林大人的公子，今年二十五岁，家有两个侍妾，未立正室，亦无子嗣。”盛阳把名单上用朱砂笔勾出的三个人挨个作了简略说明，“这三个人在坊间都有好男风的传闻。”
眼底冷光一闪，楚峙微微颔首：“好，你抽时间把这三个人带来给箜篌认认，如果找对了人，立即通知我！”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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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重山，两重山。
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
“又是秋天了……”梧桐树下，白衣青年捻起一片轻轻跌落在他肩头的秋叶，喃喃低语。
微风拂起他鬓边乌黑的发丝，凌乱而寂寥，一如他此刻的心境。
旁边的石桌上，摆着一瓶陈年花雕，两只瓷杯一空一满，似乎在等什么人来与他对酌，然而对方却始终失约……
悄然叹息一声，青年的眸子里泛出一层朦朦胧胧的、如梦似幻的薄雾，俊秀的面容愈加沉静，在沉静里，流露出一片丹青难画的悒郁与落寞。
“箜篌公子？”一个娇怯怯的声音突兀地闯入了这一方静逸空间，把箜篌从虚渺的思绪中惊醒。
“我……我做了一点麻糍粉果，请你尝尝。”小姑娘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三分紧张七分思慕。
“呃？”箜篌愣住——住进静王府三天来，楚峙奉他为上宾，饮食起居样样都有专人打点，这个声音听起来却十分的陌生。
“这是我最拿手的点心，就连王爷也赞赏有加……呃……公子尝尝看，如果喜欢的话，我……我可以每天都做给你吃！”
“……”
“那……小蓉告退了。”小姑娘放下食盒，含羞带怯地跑了开去。
小蓉？
箜篌皱眉，嗅到点心热腾腾的甜香，不由得再次叹息。
“呵呵，箜篌公子好有口福啊！”不远处，一个戏谑的男声响起，伴随着轻快的步伐渐行渐近：“不介意我坐下吧？”
“小佑，你就别取笑我了。”箜篌赧然地清了清嗓子，拿过酒壶斟酒。
于佑一屁股坐在石凳上，凑到桌前用力嗅了嗅，笑道：“好香的酒！好香的点心啊～！”
“饿了就尽管吃，别客气！”箜篌举杯，一饮而尽。
“那我可不客气了……嗯！好吃！！”筷子也来不及拿，于佑十指齐出，一手一个，拈起粉果就往嘴里丢。
“来找我，不会只是为了吃点心吧？”箜篌莞尔一笑，继续斜壶斟酒。
“唔……对、对了，”于佑口齿不清地嘟囔，“有好消息要告诉你！”
“好消息？”猝然一惊，箜篌脱口急问：“找到他了？！”
“嘿嘿，还不能确定，二哥已经查出京城里有三个可能的人选，他会尽快安排时间让你认人。”香软绵滑的粉果在口里化开，于佑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喟。
“真的？！”杯中酒全洒了出来，箜篌放下空杯，攥紧颤抖的双手。
“是啊，不过箜篌大夫，我……我也要劝你一句，”吃太快有点噎到，于佑赶紧灌了杯酒，“听说这三个人的风评都不太好，你还是别抱太大希望……反正还有其他府道的消息，只是晚一些罢了。”
箜篌站起身来，蹁步半晌，泛白的面庞又恢复了那波澜不惊的模样：“我明白，谢谢你小佑！”
于佑走近他身边，默不做声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箜篌淡然一笑，低垂的睫毛间莹光点点。
“……对了！话说回来，箜篌大夫你眼睛不方便，怎么能确定找到的人是不是你要找的林渟呢？”扶箜篌回石凳前坐下，于佑一边继续蹭食粉果，一边好奇地打探。
“这很容易，”箜篌抬起低垂的眼帘，迷朦的眸光投向远方，似乎跨越了层层时空：“他的声音我永远也不会忘记！而且……”
“而且？”
定了定神，他接着道：“当初我担心他的安危，所以在他离开百劫谷之前，悄悄在我们俩身上种下了同命蛊。”
“同命蛊？！”于佑瞪大眼睛。
“这种蛊于身体无害，只能寄生在两个相爱的人体内，如果其中一个人死去，那么另一只蛊也会很快消亡。”
“哇！这么神奇？”食盒里的粉果只剩最后一个，双颊鼓鼓的某人终于下不去手，意犹未尽地打了个小嗝。
“是啊，所以现在我知道他一定还活着，而且，最近我体内的蛊时常躁动，相信很快就能找到他了！”说完，箜篌眼角眉梢漾起了满是希冀的光辉。
“原来如此！”于佑恍然大悟，灵动的眼珠骨碌一转：“箜篌大夫，你还有没有什么其他好玩的蛊啊？”
好象知道他肚子里打的鬼主意，箜篌含笑摇了摇头：“这蛊是我照一本古书上的记载，花了很久时间才养成的——因为它于人体无损，我才养来试试，其他那些就没去研究了。”
“噢————————”于佑失望地拖长了鼻音。
“其实蛊虫也没什么好玩，九成都是用来害人的。我养的这种虽然不会伤及人体，却也有一点小小的霸道之处……”
“霸道之处？”于佑忙问。
“咳……”赧然地侧过身，箜篌垂首低声道：“就是中蛊的两个人，会绝对忠于彼此，不能够再对第三人产生情欲……”
“不、能？！”于佑霍然倒抽一口凉气——三年多诶！箜篌自小长在山谷里，个性单纯，做到清心寡欲不难；可是那个林渟，身值壮年，面对如此花花世界，小老弟却提前解甲归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于佑从来就没有悲天悯人的心，想到那可怜虫三年来到处求医问药的惨状，他就忍不放声狂笑。
“小佑，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我、没事！箜篌公子你不用理我……哈哈哈哈哈………………”于佑满脸通红，捂着肚子挣扎解释：“我……我绝对绝对不是笑你！”
“呃？”箜篌纳闷地拧眉，“我不明白，小佑你到底在笑什么？”
“那个家伙……哈哈哈哈…………活该！谁叫他不守信用，让你苦等三年，活该！！哈哈哈哈哈哈哈……………………”于佑笑得一边喘气一边擦眼泪。
“……”
茫然听着身旁的大笑声，箜篌头上浮起一个莫名其妙的问号。
究竟有什么好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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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阿嚏！阿嚏！！……”
“王爷，你怎么了？”
“没事……可能受了点儿风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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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箜篌 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