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火传奇》噗噗大人

47、黑暗世界

　　陆晓芝在一个黑暗世界里，什么都看不见，什么都听不到。
　　偶尔也会有光线和声音漏进来，那是不认识的大夫在摇着头，说着：“肺都被刺穿了，没救了。”那是不认识的达官显贵来探访，叹息和喃喃地安慰。不过最多的是薛定毅关爱的，担忧的凝望，有时候能听到他低声地哭泣，有时候能听到他的鼓励。
　　时间久了，陆晓芝有时候能在黑暗世界里看到点什么。那是她的父母，她的好友，越走越远，她哭着喊着，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看着他们越走越远，直到湮灭在黑暗里。有时候是苹果，是锅盖，是杜小宝和杜子梅，他们远远地看着，再望去，便不见了。
　　但陆晓芝最希望看到的是薛定毅，他在黑暗中陪伴的时候，陆晓芝会感到很安心。薛定毅总是出现很久，静静地在无尽的黑暗中陪着她，有时候会朝她笑笑，但最终，也会化物虚无，只留得陆晓芝心中一片孤寂。
　　那似乎是很漫长的时光，无穷无尽，永无终结。陆晓芝开始寻找出去的路，她向着一个方向走了很久，只是黑暗。她呼喊，只是寂静。她开始焦躁不安，开始恐惧，开始担心自己再也出不去了。
　　许久之后，那黑暗中便生出了一点洁白的火光，微小而温柔，只消看上一眼，便让人感到无限的安心。
　　“小诺？是小诺吗？”陆晓芝大声地喊着，自己却听不到。
　　光点指引着她，光点温暖着她。
　　陆晓芝跟着光点走着，走在无尽的黑暗里，仿佛走了一生一世。一路上，她能看见她的父亲母亲在朝她微笑，年轻的父亲母亲，中年的父亲母亲，她能看到自己小时候和他们一起玩耍的记忆。后来，是苹果，是锅盖，是杜子梅和杜小宝，是她记忆中最深刻，最难以忘怀的经历。
　　最后光点飘向了薛定毅，他坐在那儿，用手撑着脑袋，睡着了，看起来疲惫不堪，满脸憔悴。
　　陆晓芝跟着那光点，离薛定毅越来越近。
　　然后她睁开了眼，阳光照射得眼睛非常不适，她感到胸口刺痛，不禁咳嗽起来，但每一咳都牵扯得更痛。
　　“晓芝！你醒了！”薛定毅一下子蹦了起来。
　　一大口血水吐了出来，弄脏了被褥。
　　“不要用力咳，你的肺受伤了。”
　　陆晓芝虚弱并努力地睁着眼，望着坐在身旁的薛定毅，他看起来疲惫，憔悴，沧桑。
　　陆晓芝想说什么，但又一阵咳嗽袭来，钻心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眼前一黑，又昏了过去。
　　仿佛又回到了黑暗世界，但陆晓芝知道，这并不是同一个世界。
　　夜晚的湖畔，水中有一轮残月，天上却没有。
　　小诺在这里陪着她。
　　“晓芝姐姐，小诺都急死了。”
　　“我昏迷多久了？”
　　“小诺不知道，不过小小诺成员增加了五名。”
　　“那得五天多了吗？”陆晓芝想着。
　　“小诺见晓芝姐姐没了神识，一直在帮姐姐补身子。”
　　“咦？你还有这个功能？”
　　“小诺只是在姐姐的肺里东烫烫，西烧烧，把流血的地方都给烫牢了。”
　　“真是辛苦你了。”
　　“晓芝姐姐是小诺最喜欢的姐姐！”
　　“嗯，小诺也是我最喜欢的小诺。”
　　小光球开心地绕着湖畔转了一圈，陆晓芝微笑着，看着。
　　许久，陆晓芝感到了深深的疲乏，渐渐地睡了过去。
　　再次睁开眼的时候，薛定毅还在身边，已经是晚上了，也不知是不是上一次睁开眼的那天晚上。
　　昏暗的烛光悠悠地跳动，房间里忽明忽暗。
　　精神似乎好了点，钻心的疼痛还在，但已不是无法忍受的了。
　　陆晓芝看着沉睡的薛定毅，有点心疼，本想伸手去叫醒他，但想了想还是没有动，只是看着他，只是很安心。
　　精神好了之后，疼痛便成了一个大麻烦，陆晓芝后半夜时睡时醒，每每醒来都是被撕心裂肺的痛给疼醒，她轻轻地呻吟着，怕吵醒了薛定毅。
　　天空微微泛白的时候，陆晓中终于是忍不住“哼”了一声出来。薛定毅睁开了眼睛，四目相对，无限的欣喜从薛定毅的眼中溢出。
　　“晓芝，你终于醒了？”声音很轻，但是能听出兴奋和担忧。
　　“嗯。”陆晓芝点点头。
　　“别动，你身子还很虚，这几天都是给你灌的流食。”
　　“是你照顾我的吗？”
　　“我只是喂你吃饭，打理还是桃子弄得，你毕竟是个女孩子家，我不方便。”
　　“辛苦你们了。”
　　薛定毅微笑着，说道：“只要你醒了就好。”
　　此后的时光依旧很漫长，陆晓芝不能下床，稍一动便会痛地牵扯到全身。薛定毅还是一直守在她身旁，给她喂粥，陪她聊天，只有在桃子帮她清理身子的时候才会出去。
　　大部分时候都是薛定毅在说，陆晓芝在听。
　　京城的状况已经摸了个透，大贵族们蠢蠢欲动，由商人构成的新贵则在开辟新天地。紫炎圣人重商，他确实把很多商业改革搞得欣欣向荣，陆晓芝知道这套模式，在她的世界，这叫市场经济。
　　但是穷苦百姓并未因此得益，街头因为南疆一战反而多出了不少难民，食物依旧短缺，依旧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富起来的只是新贵，而利益受损的旧贵们，则酝酿着，筹备着。
　　有时候薛定毅也会给陆晓芝讲点逸文，京城的西面又有仙人降临，天火圣教筹备在民间招募大量新人，如此种种，陆晓芝大部分时候只是听着，偶尔评论一下。
　　期间皇上派人来探查了一次，说是要严惩凶手。过了几天，抓了虎头豆腐店的数名员工，说是认了罪，打算谋财害命，匆匆地便斩了。
　　十几天后，陆晓芝可以下床了。
　　薛定毅扶着她在薛家宅院里走了一圈，初夏的北方和风煦煦，气温适宜，阳光照耀着花丛，鸟儿在树枝间歌唱。
　　两人并肩坐在一处石凳上，感受着宁静的时光。
　　“晓芝，我可能要去一次书堡。”
　　“怎么了？”
　　“我父母好像出了点事情。”
　　“要紧吗？”
　　“还不清楚，派人去了，联系不上。”
　　“那你赶紧去呀，别在这里陪我了。”
　　薛定毅面色平静地凝望着陆晓芝，须臾，笑了笑，说道：“放不下你。”
　　陆晓芝莞尔一笑，说：“我已经没事了，你安心吧，父母那边是大事，别耽搁了。”
　　薛定毅点点头，把手搭在陆晓芝的肩头。
　　两人静静地看着天空，天空湛蓝，阳光明媚。
　　“等我这次回来，做我娘子好不好？”薛定毅冷不丁冒出来一句。
　　陆晓芝两颊绯红，低头不语。
　　“你受伤之后，我难受得不得了，比自己死了还难受。”薛定毅在那边轻声地说着。
　　陆晓芝点点头，说：“我知道你关心我。”
　　薛定毅又说：“我知道自己没有很大的能耐，也不像你们有商火加身。”
　　“但今次你受了伤，我才意识到，那么厉害的女子，尽也是如此柔弱。”
　　“我便知道我可以做什么了，我能照顾你，给你一个安安稳稳的家。”
　　“我对自己说，以后决不能再让你受伤，也不能再让你过之前在南一村逃难的那种颠沛流离的日子。”
　　“你有什么担子，我来帮你一起担，好不好？”
　　陆晓芝此时此刻心里是满满的幸福，如果薛定毅问的是“做我女朋友好不好？”，她自然是一百个答应。可做娘子毕竟相当于求婚，以后就是过一辈子了，陆晓芝心里虽然对薛定毅充满了好感，也是万万不敢如此草率就允了的。
　　“等你回来，我们再决定好不好？”陆晓芝问道。
　　薛定毅叹了一口气，点点头。
　　陆晓芝把头靠到了薛定毅的肩上，闭上了眼睛。
　　纷纷红紫已成尘，布谷声中夏令新，在初夏宜人的日子，陆晓芝感受到了爱情的曼妙。
　　京城外，希望九号战斗小队的三名成员正在张望着城墙。
　　“许队，你说我们能混进去吗？”孙淼已经把眼镜摘了，身上穿着从农民那儿借来的粗麻衣服。
　　“别怕，你看前面那么多农民都进去了。”许晴斐也穿了一身农妇的衣服，但是白皙的皮肤，靓丽的五官，姣好的身材，总是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小孙，我觉得我们两个没事，就是许队可能有点问题。”钱大力在后面坏笑着说道，他手里挑了副扁担，里面装了些土豆蔬菜之物。
　　许晴斐想了一下，觉得钱大力说得有道理，便蹲下身，把地上的泥浆往脸上抹了许多，又把衣服解开了点，弄得宽大了，看不出身材。
　　“这样总行了吧？”许晴斐问道。
　　钱大力和孙淼哈哈大笑，钱大力说：“这样像个傻子，不过问题也不大，总比你之前那祸害人的样子好多了。”
　　三人进了城去，便找个角落，把那一扁担的蔬菜给扔了，几个乞丐立刻围了上去。
　　“这次进城，主要目标是探查紫炎圣人的情况，按照当地土著给的情报，他是杜宇雄的可能性非常大。”许晴斐边走边说。
　　“杜宇雄打算在这里当个土皇帝？”钱大力问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所以我们当前最优先的任务，便是想办法和他接触。”
　　孙淼问道：“但是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紫兆星，据说还有通天神法，我们怎么接近？”
　　许晴斐说：“他飞船里有三把电浆步枪，这东西拿到这儿就是通天神法，什么附尸，貔貅，饕餮，你别听村民说得真切，可能都是些误解。”
　　正说着，远处一炸开了一朵紫罗兰色的火花，下一霎，看到了一名身材姣好的女子，跳上了一栋房子的屋顶，手中火球连连，炸开来正是刚才看到的蓝紫火球。
　　“这又是什么误解……”孙淼问道。
　　许晴斐也是满脸狐疑，带头走了过去，说道：“我们去看看。”
　　那女子身下人群熙熙攘攘，房子上挂了个告示，上面写着八个字：天火圣教，广纳贤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