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先》五喜

3、三、念先离家

　　三、念先离家
　　顾知沉着的过着自己的岁月。
　　自她下了诅咒过后，她像变了一个人。看上去变成了一个慈爱的奶奶，和蔼的婆婆。再也不过问念先的教育，再也不关心儿子一家的生活。不过顾知内心深处的执念是没有办法改变的，她躲在暗处，追踪着念先的每一步成长。
　　等了二十年，念先一步步的成长成为出色又水灵的姑娘，顾知开始对儿子产生“原来他还是懂教育”的改观之际，上天给了她一通电话。

　　接到的这通电话离她的诅咒过去了二十年，天微微亮的早晨六点半，她站在小区外，以胜利者之姿，迎接着她的战利品。
　　六点三十五，从远处驶来一辆出租车，在她的面前停下。顾念先打开车门，冲了下来，一把抱住顾知。
　　满声的委屈，低低唤道“奶奶。”
　　这声奶奶让她得到了满足，她用她宽厚的怀抱搂住念先，平复着念先的委屈。随后又指挥着司机帮忙搬行李、付车费。用粗糙又布满皱纹的大手拉住念先，“乖，回家了。”

　　顾念先从父母家离开，搬到了已经71岁的奶奶家，其中的原因完全出乎顾知预料。
　　在这前一年，顾念先经历一番痛彻心扉的情感失败。
　　二十多年顺风顺水的顾念先，没有预料到情感失败的冲击力度那么强，她是落荒逃回父母家的，想要寻得一丝安慰。同样顺风顺水二十多年的父母，竟然也没能经受住女儿的失败，莫名其面的开始反思自己的教育，想要重新规划顾念先，以求早日摆脱失意，再次走向炫耀之路。
　　顾充知夫妇的再教育在接连不断的政治思想课和无限量相亲的形式下展开。
　　父母的唠叨顾念先就忍了，但相亲是不能同意的。顾念先接受不了父母的理论，她拒绝以新的恋情来弥补上一段情感的失意。
　　顾充知也不能同意顾念先就这么堕落下去。
　　念先拒绝一两次，顾充知还能理解，情感创伤期需要恢复，拒绝三四次，就当你不好意思。可是连着拒绝七八次，就要被怀疑存在心理疾病了。
　　念先对爸爸跳跃性的思想很是佩服，掏心掏肺的和父亲解释了自己的心情和想法。
　　不解释还好，解释完更糟。直接被父亲划分为“思想脱离正规”。
　　念先望天长叹，顾充知也望天长叹。
　　念先心里苦，顾充知心里也苦。

　　他告诉念先，你当真以为这些相亲对象都是随手就能捡到的？还不是他们夫妻俩，舔着老脸，游走在各个亲朋聚会，低三下四求来的，哪个条件差了？配你念先，是足够的。人家都不挑，你挑什么。
　　念先横眉冷对，我怎么就不能挑了呢，我情感失败，又不是杀人放火，有那么丢脸？让你们急着把我掉价的卖出去？
　　顾充知用手指着念先，几句气话没有说出来，丢人是真的，掉价也是真的，你顾念先还能理直气壮的不承认，谁把你教的这般恬不知耻。
　　“怪我，真怪我！当初就应该听你奶奶的，把你扔给她教育。我对不起顾家！教出这么一个没家教的不孝子！”顾充知说着说着，真把自己说伤心了，捶胸顿足冲着念先嚷嚷，从小学说到大学，动情之处还落了几滴泪。顾念先她妈在一旁也护着自己的老公，一直用手在顾充知背上上来来回轻抚，像是在帮忙顺气一样。
　　顾念先看着这一副恩爱夫妻的场面翻了一个白眼，“是，我不要脸，丢了你的人。不过也比不上你的不要脸。眼看你就要被你的虚伪累垮了，我这就滚，省得你在别人面前恬不知耻。”

　　顾知不在场的情况，她儿子努力的完成了她的诅咒，顾充知现在肠子已经悔青。
　　他只觉得后悔，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后悔教坏了女儿，还是后悔对女儿说错了话。

　　顾念先冲回房间，打包了行李，夜深人静摔门离开了顾充知的家。
　　这个房子早已不是当初顾知求了很多层关系才换来的房子了，顾充知不知所措的坐在沙发里，止不住的唉声叹气，他老婆推了推他，他跟着起了身。
　　硕大的房子没有预示的重新恢复到两口子的孤单中。

　　耀武扬威摔门之后的顾念先找了一个宾馆住下。
　　这是她这辈子最用力最狠毒的一次吵架，从家里出来，夜里街道上的寂静和寒冷也冲击了她的心，心里没了着落空荡荡的，空到自己在宾馆里害怕的打哆嗦。
　　还不至于掉眼泪，只是发脾气产生严重的内耗，孤独感和静谧又让她害怕一个人，她现在极需安慰和怀抱，所以她需要加紧寻找能容纳自己的安置点。
　　奶奶可以吗？
　　头脑里蹦出这个选项，顾念先反复斟酌了两个小时，下定决心后不管不顾的一个电话就打给了奶奶。

　　就是在这天的凌晨三点半，顾知从睡梦中起来接通电话。
　　她告诉顾念先她无条件欢迎念先在他们家住下，但念先现在不能冲动，黑夜对女孩子是不安全的，念先可以选择在宾馆再休息几个小时，等到天亮，她就会在小区门口等着念先。
　　“奶奶，六点，六点天就亮了，我就去你那里。”
　　挂了电话，顾知在沙发上坐了三个小时，这三个小时的时间很充裕，给了她回忆、思考、放下执念的时间，同时把小房间为念先打理出来。
　　她突然顿悟，自己和儿子偷偷较劲的这二十年，也是她无聊生活中的一丝乐趣。说到底，儿子的愚钝也是因为自己的教育不到位，看着孩子们的不如意，她跟着一起担心忧愁起来。

　　等到天亮，就见到前面提到的场景。顾知拉着顾念先的手，回到了她的老房子里。
　　安顿好念先，顾知给顾充知打了电话，先报平安再教训一番。

　　后来念先也给爸爸陪了不是，爸爸也不再逼迫她相亲，放任自流。而这场放任，倒像是心灰意冷的视而不见，任女儿在顾知家住下。
　　一住就是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