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镜》鹤西泽

1、第 1 章

　　喂，你没看到吧。
　　没看到算好的。
　　有些事情，不该知道的就别知道。
　　——题记

　　一、

　　“是这本吗？”小哲伸出手从书架高处取下——那本书，我转过身看他。
　　他看着我，把那本书举给我看。
　　很厚重的、深黑粗砺的封面，上面有“字”，但那“字”像用沾了快干涸的金色水彩的画笔，匆忙涂抹出来的缠绕在一起舞动的“线团”。
　　那是阿拉伯文字，“死灵之书”的意思。
　　“西泽”，他在我身边坐下，将书放到桌上。
　　他扶着书身，小心、随意地翻着书页。
　　然后，他带着很苦恼的样子问我，“西泽，我不知道你还看得懂阿拉伯文？”
　　我身旁不远处炉火的微弱光芒，在他眼睛里一闪一闪。
　　哼……真能装。
　　“不，”我干脆地回答，把正在看的书合上，认真地，直视他的眼睛。但很快我忍不住把脸撇开，“我不会阿拉伯文。”
　　“哦——？可是，”他一只手撑着下巴，继续翻着那本《死灵之书》，手指流畅地在那些缠在一起、涂鸦般的文字上划过，“你经常看这本书吧。”
　　他在盯着我。
　　“虽然你把这本书放的很高，但你经常翻它对吧。”他突然靠近我。
　　“嗯，那又怎么样？”我抬起眉毛，“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哈哈……”他笑得很开心，坐回了他的椅子，“没什么，没什么。”
　　看到我可疑地盯着他，他也不急着辩解，只是依旧带着微笑，眼神柔和低下，敲敲那本书黑色岩石一般的封面，“这不是一眼就能看出来吗？”
　　“cthulhu……”他轻轻这么念着，手指摩挲金色字迹。
　　音节有些含糊，但他的声音清澈，如此年轻、好听，那是属于青年男子的蓝色的声音，旋即融化于透明的空气中。
　　小哲的声音。
　　他突然停住，安静地笑了。
　　“不可触碰的黑暗”，我说。
　　我僵硬地动了下嘴角，起身把那本死灵之书推到一旁，它旁边立着蜡烛，烛火轻轻敲打它岩石般质地、粗糙有孔隙的封面。
　　——“不可探知黑暗。”我再一次说。
　　小哲就这样看着我。
　　“那么，你在看什么呢？西泽。”
　　他凑过来，我把刚刚在看的书翻开，让他看
　　——他俯下身，额头的发丝微微翘着，有点凌乱，却如鸦羽般。
　　“镜子。”他小声嘟囔着。
　　我抬头 ，仰视他的脸庞——那双眼睛，轮廓像被雕刻得极其精细，瞳孔闪烁着浅浅红色光泽，忽而轻眨。
　　衬着白皙的肌肤，这本身就是妖异的美。
　　我害怕得厉害。
　　我一直在想，明明是黄种人常见的肤色，他的肌肤却时常给我一种白得不可思议的感觉——不管是脸庞还是手指。
　　就好像，我曾亲眼看见的那一幕，闭上眼睛也能立马浮现。
　　在漆黑雨夜映衬下，灯光照耀下，朦胧中，他的肌肤白皙得像是闪耀着淡淡、柔和的白光。
　　但是别提。
　　别提，那双原本被我视为怪物的、恐怖的红色眼眸。现在那里面的光芒所呈现的美丽，让我害怕，常常想逃避。
　　思绪挣扎着穿过时间束缚，很久之前的那些声音和画面再次重现。

　　怪物！……
　　天生的……红色的眼睛……
　　不可思议的容貌……不可思议的人……
　　寂寞、战栗的目光，疯狂深藏……

　　不知是因为太过紧张还是激动，我呼吸困难，心脏像被什么厚重的东西紧紧缚住，有些恶心。
　　“怎么了？”
　　我重新抬头，看到他的眼睛，他也正在看我。
　　他伸出手指，似乎想抚摸我的头。
　　心脏平静下来，恶心感随即消失。
　　“不，没什么。”，我看向那本摊开的书。
　　余光瞥到他收拢了手指，靠近来。
　　“这本书上，写的是什么呢？”，他问。
　　我说，镜子。这一回是有关镜子的故事。
　　是有关镜子的……
　　恐怖？不为人知的故事？
　　是的，恐怖而黑暗，但这故事本身是众所周知的，不……某种程度上，这故事的确不为人知。
　　不为人知。也不应为人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