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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惟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 ...

  •   此时此刻,阮籍却正站在被人称为神之禁地的九霄殿之外。
      木甲工房已见规模,他几乎生产出了白骨之书上介绍的每一种木甲机关。直觉里感到应该是可以去报仇的时候了,便随身带了一些最轻便的木甲机关,瞒着嵇康,一个人过来。
      九霄殿内,各种颜色的幻彩之光在殿内流窜着,却似乎有一种强大的力量膨胀着,冲动而不安,稍微碰触一下便会爆发出来似的。
      大祭司正盘坐在幻彩水晶座上练功,忽然感觉一股清风“呼”的一下朝脸颊上吹来,不屑一笑,腾出一只手轻轻一接,谁知入手柔软的风竟一下子锋利起来,掌心被割出一道深长的口子,忙运气抵御才免于摔倒。他心道可恶,右手猛地打出,一抓一拉。阮籍只觉一股强烈的吸引力将自己吸出去,好不容易才稳住,心里暗暗道:这大祭司还真是不好对付,今日一定要格外小心。
      大祭司沉下脸,一时间赤橙黄绿青蓝紫在他脸上飞速变幻着:“到这里来,莫非不怕死么?”
      阮籍却指着传说中法力无边的大祭司大声责问:“我今日是给母亲报仇的。”
      大祭司闷哼一声:“你母亲都死在我手上,你还想斗过我,不是白日说梦么?”正眼也不瞧他一眼,左手一翻,便发出一股强大的气流。
      阮籍轻巧地向旁一躲,笑道:“大祭司如此心高气傲,连看都不看在下一眼,不怕过于轻敌了么?”
      大祭司转过脸来瞥了他一眼,眉心半月形法印紫光一闪:“轻敌?我又不是不知道你的斤两,你母亲在我手下都走不了三十招。”
      阮籍紧盯着他的法印看,忽然明白了什么似的大笑道:“这法印……呵呵,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是谪神罢?在天上过不下去,被贬到这里来,还神气什么呢?况且,你的法印也有阴晴圆缺,只有当法印全盈时才是你法力最高的时候,今天么,看来就不是。”
      大祭司脸上坚硬的线条果然震动了一下:那小子,看来是知道自己的弱点了呢,不过就算他知道了又怎样呢,两人的法力相差如此悬殊,又何必在这里与这只小狐狸逞口舌之凶呢?不如早早地收了他,也省得麻烦。想毕,眉心绿光一闪,右手一挥,食指和中指同时点出。他点出手指的那一霎那,阮籍只见空气中泛起了涟漪,仿佛是将手指点入水里的效果,随之而来的便是意识的模糊。他在将要迷糊的那一刻,连忙抚了几下手上的磁石,一瞬间,成群结队的木甲蜂从他的袖子里飞了出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迫近大祭司。成千上万的木甲蜂一下子就冲破了那道幻壁,绽开一圈圈涟漪,直迫大祭司。在木甲蜂冲破幻壁的时候,阮籍忽然觉得神志清明,心中顿时明白那幻壁是让在幻壁这头的人昏睡的作用,只要此刻有东西打破这幻壁,便可暂时不受到幻壁法术的影响。那么,是否只要自己走到幻壁那头去,便可以不受这幻壁的影响呢?他想着,边控制木甲蜂边走上前去,却忽然仿佛被什么力量击中,向后弹射出去。他只觉胸口剧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手上仍不停地控制着木甲蜂。他让一部分木甲蜂在幻壁的这端与那端来回穿梭,另一部分攻击大祭司。
      此刻自己的法力竟然在大祭司面前毫无用处。好险啊,幸好学会了木甲术,至少大祭司那些幻术对木甲蜂是毫无用处的。阮籍暗暗庆幸。
      大祭司双手张开,轻轻飘起,黑色祭司袍在空中翻飞,如一朵诡异的黑云。只见祭司狍周围的一圈空气,竟似着了色般发出绚烂的亮光。阮籍不知它使的又是什么怪招数,只得硬着头皮控制木甲蜂朝他身上撞去,却见木甲蜂撞到那光时便啪啪落地,忙控制余下的木甲蜂在那团光附近萦绕,手心已隐隐沁出汗来。怎么办?木甲蜂只能破除幻壁的作用,却根本伤不到大祭司啊,他如果在此时使些奇术来攻击我,我或许能挡得几招,但终不能长久。
      果然,大祭司冷笑道:“就这么几招是么?还想和我斗?”右臂在空中划了个半圆,黑色袖子划过的地方竟变成了一朵朵缤纷的花朵,漂浮在空气中,以极快的速度朝阮籍射来!
      阮籍见躲已来不及,忙向旁滚了几步之遥,那一连串的花朵就从他的脸颊边擦过,打在身后的墙上,几乎是击穿墙壁的力道。阮籍知他立即再次发难,只怕再难躲过,慌忙中,竟注意到大祭司身旁的一圈亮光消失了。原来他在攻击时是无法使用防御屏障的。阮籍心中一亮,飞速地抚摸磁石,驾驭着成群的木甲蜂朝大祭司眉心法印飞去。一时间,大祭司眉心的法印被一堆堆木甲蜂遮盖住,再也无法发出刺目华艳的光芒。眉心法印盈满时法力最高,亏时法力渐低,那么此时大祭司是无法使用法力的。
      大祭司伸出双手,胡乱抓掉覆盖在眉心上的木甲蜂,又不敢过分用力,以免伤到眉心法印。阮籍就在那一刻朝大祭司跃过去,一刀齐腰砍下,大祭司的身体在空中断成两段。他也在同时,被大祭司的掌力振飞,重重装在墙上。只觉胸口生疼,又喷出一口血,心里却从未如此雀跃过。
      直到大祭司含恨闭上眼睛好久,他才敢将覆盖在他眉心上的木甲蜂撤走。他捏了一个法决,疗伤许久,才镇住了胸口翻涌的血气。他苍白着脸爬到大祭司面前,把他怀中的东西翻了个遍——这么九死一生的战斗,也只有战利品最能补偿心中的惊慌了。然而,大祭司的怀中只有一把看似平平无奇的玉尺,上面刻了四个字——九天算尺。
      他抚摸着玉尺,端详了半天,也猜不出它有什么用。心中却是感慨万千:娘,孩儿终于帮你报仇了,只是孩儿还想知道那日的情景。谁料他说完这句话后,玉尺上竟喷出一团云彩,开始只是一团白雾,渐渐的,云彩上出现了阮母——她对着铜镜梳妆,嫣然一笑,抽出花瓶中的一枝□□插在鬓边。大祭司陡然凭空出现在屋中,两人缠斗在一起。阮母终是不敌,被大祭司活活打死在房内。大祭司中指与拇指相扣,口中念念有词,随后轻轻一弹,阮母的狐身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唯留稀稀落落的血迹。
      阮籍看着看着,眼睛里不由又蒙上了一层雾。娘,孩儿再也见不到你了。这样的法力,即使是十个阮籍都打不过,幸好有木甲术相助。这样来看,这把玉尺可以算出心中想知道的任何东西。阮籍童心大起,想看看嵇康此刻在干什么,然后突然在他面前出现,吓他一跳。他抚弄着玉尺,微笑了,玉尺上又浮现出一团云彩,待那云彩慢慢清晰时,他却睁大了眼睛,脱口叫道:“什么?!”

      阴黑的囚房只开了一扇小窗,纵是正午也只透进一点光来,零零碎碎的光影拼出了一个背影。
      那人高举一块石头,在阴湿的石壁上用力地刻着什么。其中幽愤诗三个字刻得特别大,想必是那首诗的名字。其他字很小,囚房幽暗,看不清楚了。阮籍仔细辨了辨,终于看清了其中的一行——采薇山阿。散发岩岫。永啸长吟。颐性养寿。这是嵇兄一生的追求吧?可为何有些人偏要陷他于如此境地?

      半夜,京城,冷月高悬。
      黑暗中,那些层次交错的屋角峥嵘嶙峋,勾心斗角。
      一切都很安静,却仿佛充斥着死人的气息。
      正是京城的监狱左近,两个影子蓦地长大了。那两个影子驻足一阵,风一般从一个墙脚掠到了另一个墙脚。
      那个墙脚有一扇窗,开得很高,橙黄的灯光射下来。
      “哎,我说……明天可有好戏看了!”一个混沌的声音传来,或许是喝多了,舌头都绕在了一起。
      “就是!嵇康那家伙,好像是第一个被处死的大学士罢?”另一个声音也是幸灾乐祸。
      一记清脆的碰杯声。
      第一个人又道:“还告诉我们说今天晚上会有人来救人?救他个头!到现在还安安静静的,不好好喝一杯真是浪费了。”
      “就是!我看嵇康真是傻子,他以为他仗义别人就买他的帐了?他以为对别人好别人就会不顾生死来救他吗?他这样的人看似朋友一大堆,其实真正来救他的一个都没有!”
      “老兄你这话说得有理!来……干!”
      阮籍听得怒不可遏,正打算破窗而入,手却被阮书按住了。
      里面却走进了第三个人,那人冷冷道:“你们竟然偷偷在这里喝酒!你们难道不知道,如果让嵇康逃了,我们可是要杀头的。”
      “逃?他逃得掉么?光靠你们的力量便没有人能够闯进来了。”
      “可是大祭司今早也被人杀了!能打得过大祭司的人,法力可想而知。我们必须以防万一,必须结起一百单八星辰阵,这个结界连大祭司都破不了,但只要少一个人结界都有被破的危险。现在其他一百零六个祭司都到了,你们两个竟然还在这里喝酒!若不是此事事关重大,我现在就处决了你们!”
      屋内两人被说得立即诚惶诚恐起来,将酒具收起就跟着出去了。
      阮籍伸出一只手,蓄了些法力,轻轻按在石墙上,竟然“啪”的一声被弹了回来。“果真有很强的结界。”
      “怎么办?”阮书没了主意,侧头问阮籍。
      阮籍从怀里掏出磁石,唤出一只木甲蜂,控制他从窗口飞入:“我在和大祭司斗法的时候,曾用这个破了他的结界,不知这次行不行。”然而话未说完,又是“啪”的一声,木甲蜂也弹了开去。
      阮书道:“看来以我俩之力,真是很难破了这个结界。我看,不如今天就先回去,明日午时见机行事。”他拽了一下阮籍的衣袖,发现他毫无反应,眼睛出神地望着前方,落寞而不舍。他又拽了一下,才听阮籍悠悠道:“我只怕这一去,便再也救不了嵇兄了。”俊美的脸庞侧过来,把身体靠在阴湿的石壁上,感到寒气一古脑儿地侵了进去。
      “走吧。”阮书好说歹说,拽着失神的阮籍离开了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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