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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番外一:原谅 ...

  •   肖彦婚礼的那一天,裴涪浅还是去了,尽管她暂时还不想和肖家长辈见面,可是肖彦和方欣的婚礼,作为朋友,她也不好拒绝。
      倒是新郎和新娘一直在安慰她,不去也没什么,婚礼本来就只是一个形式而已,她祝福的心意他们明白就行。
      就连那个恨不得让全医院都知道他脱单了的人,竟然也说不想去就不去,别为难自己。
      既然他们都这样说了,那她,就去吧。
      婚礼依然是在建国门外大街的香格里拉,和当年肖彦庆功宴是同一个场地。
      在门口充当迎宾的也还是他们俩兄弟,只是衬衣牛仔裤换成了高贵精致的黑色西装,当年那些拍过他肩膀让他加油金榜题名的人们,如今的话题变成了加油早点结婚。
      大人们,还真是无趣的很。
      提前和方欣打过招呼,他把裴涪浅安排到了女方亲属那一边入座,又怕她一个人无聊,便又叫来了隋海岩那兄弟几人。
      卯劲和段王爷看到她的时候,都久久不能言语,末了,深深的给了她一个拥抱。只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上午十一点,婚宴准时开始。
      记忆中温文儒雅的肖二哥,那个总在他们闯了祸后没有怨言替他们善后的肖二哥,那个他们努力追赶的榜样,此时端正的站在红毯的尽头,紧张的等待着他的新娘从大门的那一端向他走来。
      音乐响起,新娘着一身高档洁白婚纱在父亲的相挽下,坚定的一步一步向新郎走去。
      只是这短暂的几步路,却叫两边观礼的亲朋好友们都流下了感动的泪水,更别提那个梦想成真的新娘了。
      新郎缓缓掀起新娘的头纱,他想给她露出一个最灿烂的笑容,可是却控制不住那越来越红的眼眶,最后只能别开眼,伸手抹掉。
      他哽咽着,眼睛红的厉害,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能勉强发出声音,却避免不了的颤抖:“谢谢…谢谢…”
      他一连说了几个谢谢,新娘哭了,又笑了。
      他们在众人的注视下,互相给对方擦去眼泪,然后对视一眼,咧着嘴笑。
      肖彦拿着话筒,喉结滚动了下,他看着面前美丽的妻子,承诺道:“谢谢你嫁给我,我绝不负你。”
      方欣哭的不能自已,这是她从小就暗恋的男神,她说不出话来,只能拼命的点头。
      谢谢,谢谢他肯爱上她。
      交换对戒,他将她轻轻拥抱在怀里说:“老婆,我爱你。”
      台下,掌声源源不断的响起。
      原来那些在微博上看到过的,婚礼上新郎也会哭的照片并不是假的,情到深处自难持原来都是真的。
      裴涪浅低下头去抹眼泪的动作,被一旁的隋海岩看到,他故意打趣:“感动了?那你让阿裕动作快点儿啊。”
      她瞪他一眼,声音不稳的说:“我才不和一个没有感情的人说话。”
      隋海岩的目光落在台上无比相配的金童玉女身上,眼里是从未有过的一丝羡慕和失落。
      裴涪浅从未见过这样的他,吓了一跳:“大海啊。”
      “啧。”
      他转身来瞪她,刚刚那点悲伤的情绪瞬间消失,就仿佛是她眼花了一般。
      隋海岩皱眉:“我都多大了,你还叫我外号像话么。”
      段王爷呵呵他一脸:“你丫多大了也狗改不了吃屎。”
      隋海岩一拳就锤了过去,骂道:“你他妈才狗改不了吃屎,你丫的这辈子就栽在唐甜甜手上永无翻身之地了。”
      “我有媳妇儿疼,你有么。”
      隋海岩呵呵冷笑:“游戏不好玩?手机不好玩?片儿不好看?撸着不爽?游戏全服第一了?这么多事情要做,我没事找个对象给自己添堵是有病啊?!”
      段王爷懒得跟他废话:“你丫活该就打一辈子光棍。”
      话说完,有人过来坐到了一旁的空位上。
      他们几人偏头去看,那个忙活了一上午的人紧皱眉头,烦躁的扯领带。
      隋海岩于是嘴贱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结婚呢,新郎都没你忙。”
      他懒懒的一眼瞪过去,拿起她的杯子喝了一口,刚咽下去便皱眉:“这什么啊?”
      “雪碧。”她回答。
      “我去,难喝死了,肖彦也真是抠门,才舍得给放瓶雪碧。”
      他吐槽着,边去给自己倒了一杯凉白开。
      一口喝下,有些微水珠顺着修长的脖颈滑下至他的衬衣领下。
      默默吞了下口水,她移开视线,耳根却莫名的红了。
      随意夹了几筷子素菜,他垫吧了几口就吐槽难吃,索性放下筷子慵懒的背靠在椅子上。
      双手大大的伸长,右手正好落在了她的椅子上,于是便无聊的把玩着她的发丝。
      裴涪浅缩着脖子躲他:“别弄,痒。”
      他挑眉瞥她一眼,玩世不恭的吊儿郎当样儿,说:“就不。”
      “……”
      真是幼稚死了。
      看一眼那边正挨桌敬酒的新人,肖彦那酒量竟然脸上都染了微红。
      他嫌弃的咋舌,鄙视道:“真是白糟蹋了爷爷那么多好酒了。”
      “什么?”她疑惑。
      他便解释:“小时候我们仨没少偷喝爷爷的酒,酒量都是打那就练出来了。这才哪到哪啊他就不行了,忒怂了。”
      裴涪浅汗颜,无语翻白眼:“你们还想着把人新郎灌倒啊,差不多就行了。”
      “哪还用得着我们灌呐,你没看见他同学那一桌么,周俞他们肯放过他才怪了。”
      裴涪浅顺着他眼神的方向看去,果然,婚礼上闹得最厉害的就是同学了。
      轻轻一笑,她望向在那群人中最熟悉的一个,感慨道:“周师兄也没怎么变化呐。”
      某人脸色随即一变,语气有些急迫:“变了!他早就结婚了!”
      嗯?
      她奇怪的看他一眼,却见他别扭的移开了眼。
      想到什么,她忽然一顿,然后哭笑不得:“多久前的事儿了,你怎么还吃醋呢?”
      他不高兴的哼了哼,冷着脸就是不看她。
      裴涪浅无奈又好笑的摇头,也不理他,放任他去和自个儿较劲。
      果然没多会儿,他就受不了了,转过身来不爽的掐一下她腰间的肉。
      郁闷的撇唇:“裴涪浅你现在胆子越来越大了!”
      “明明是你自己要吃莫名其妙的飞醋。”
      他一听就更气了:“你明知道我吃醋了还不来哄哄我!”
      她以前什么时候这样冷落过他了?
      哪次不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手里怕化了。
      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在乎他了。
      裴涪浅汗颜,觉得他越活越回去了,比以前还更像个孩子似的爱计较了。
      于是伸手拿了颗桌上的喜糖剥开塞进他嘴里:“好了,哄你。”
      他气的怒拍桌子:“你当我三岁小孩儿啊!”
      她看他一眼,眼神写着‘可不就是么’。
      “裴浅浅!”
      头疼抚额,她缓了一会儿,索性将桌上那一整盒喜糖都塞进他怀里。
      “都给你了,别吵。”
      “……”
      他妈的!
      **
      再见到和怡的那天有些意外,是在一次心外的学术交流会上。
      徐季扬一看到那个身影就追着过去打招呼,留下裴涪浅在原地默默无语,怎么主任一点儿都不知道矜持呢?
      那边说了好久的话,直到主任转过身来伸手叫她:“浅浅,你来。”
      无奈,她只能走了过去。
      看到那个记忆中自己崇拜的女人时,她恭敬的弯腰,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任何喜悲:“和医生,您好。”
      和怡微微点了下头,弯唇,客气又疏离:“好久不见。”
      气氛有些诡异的尴尬,徐季扬有意解围,指着裴涪浅对和怡说:“她呀,你儿子的…..”
      话没说完,却被和怡微笑打断:“老徐,那边还有事,我先过去了,我们改天再聊。”
      徐季扬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偏头一看自己爱徒,诧异道:“你惹人家生气了?”
      裴涪浅挠一挠头,面露不自然。
      会上,和怡作为301的代表展开了一段精彩绝伦的讲说,就目前心外需要在手术中改进的地方和遇到的瓶颈问题进行了说明,并提出了自己的观点和看法。
      她大方自然的站立起身,语气沉稳,每说的一句话都是当下最严肃的问题,她的专业性和能力令裴涪浅这个后辈深深折服。
      跟随所有人一起,她坐在最后面的位置鼓着掌。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和怡的目光也正好落在了她的身上,俩人对视一眼,和怡便移开了视线。
      裴涪浅愣了一下很快恢复如常,保持淡定的姿态,继续认真听着其他资深教授的发言并记录笔记,直至会议结束。
      这次会议是在郊区的一个休闲山庄,路途较远,因此也提供给每一个来参会的医生们休息的房间。
      她在前台问了房间号,乘电梯上六楼,然后敲门。
      对方很快开了门,和怡站在门里,看见她来,会心一笑:“我就说你是个聪明的孩子。”
      裴涪浅回以对方一个微笑,庆幸自己没有自作多情的会错意。
      点头弯腰:“阿姨,您好。”
      和怡请她进来坐,边说:“这可比‘和医生’顺耳多了。”
      她赶紧道歉:“对不起,阿姨。”
      可是说完,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要道歉?
      和怡也是一脸纳闷:“你对不起我什么?”
      裴涪浅忽然有些紧张和局促,她抠着自己的手指头,想了下说:“好像不应该这个时候才来见您。”
      既然已经选择和肖裕重新在一起,那么总有一天会面对他的家长,而她不应该一直自私的逃避着,抱着能拖一天是一天的心态。
      和怡托腮思考了下,然后点头,严肃的嗯了一声:“你确实对不起我。”
      “……”
      却又忽然听到一阵笑声,抬头,诧异的看见对方笑弯了唇。
      和怡叹息一声,看着面前的女孩儿,面露慈爱:“浅浅呀,你还是这么可爱。”
      裴可爱:“……”
      呵呵。
      和怡摸了摸她的头,像老朋友似的熟稔,沉默了片刻,才说:“你让阿姨最疼爱的儿子伤心了那么多年,难道不是对不起我吗?”
      她抬起头来,咬唇:“阿姨,我…对不起…”
      除了对不起,她真的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当年她太小了,心理承受能力差的不足以让她支撑那样的巨变,她只能逃跑,远离这一切。
      “傻孩子,阿姨怎么能怪你。”
      和怡叹了一声气,感慨道:“你和阿瑾都是受害者,这样的遭遇搁在你们俩的身上,会想不开也是正常的。”
      她小心翼翼,犹豫着问:“阿姨,您…不怪我吗?”
      和怡摇头:“如果是因为大人的过错,我不会怪你,相反我同情和心疼你。可是如果为了阿裕的话,那我是一定会怪你的。”
      裴涪浅知道她话里的意思,心虚的低下了头。
      这件事她也在责怪着自己,所以没有资格去否认。
      “浅浅,你说你怎么就能那么狠心吗?阿姨那么宝贝的儿子,你说不要就不要了,你都不想一想你走了之后,他该怎么办吗?”
      这个问题,似曾相识。
      裴涪浅回忆起来,在她离开之前,在机场的时候,他也问过这个问题。
      她走了,他要怎么办?
      可是当时,她自私的只想逃离,也恨透了肖家的人,又怎么会去考虑他要怎么办。
      “是我自私了。”
      她红着眼圈,后悔又自责。
      这种情绪,从知道他用他们俩人的高考成绩作为房门密码时,就深深的压在她心上,沉重的让她总想流泪。
      695,715,到最后,她还是输给他了。
      而和怡接下来说的这件事,更是要将她的心撕的粉碎。
      “我清楚的记得那是2007年的10月5日,你们高考结束刚上大学的那一年,那一年也是肖裕十八岁的生日。他刚去UCL没一个月就忽然回家了,他说想过生日,就在家里过,简单的吃个蛋糕就行,可是却让阿靳全程用DV拍了下来。我问他为什么?他说你曾经答应过他,会陪他一起过十八岁的生日,万一有一天你后悔了,想到当初错过了他的成人礼一定会掉眼泪,所以他要拍下来,等你回来的时候想看就能看到,这样你就不会遗憾了。”
      裴涪浅弯着腰,双手盖在眼睛上,可那滚烫的液体却源源不断的顺着指缝间流出。
      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
      她都不敢想阿裕一个人孤独又绝望的说着这些话时的样子,撕心裂肺的疼痛绞的她五脏六腑都在震动。
      开始是浅浅的哽咽声,慢慢声音越来越大,直至完全收不住。
      和怡的目光顺着阳光照耀进来的玻璃窗望向远处,听着那孩子心碎的哭声,她的心里也不好受。
      一想到自己儿子当时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她的眼眶也不禁有了酸意。
      肖裕许愿的时候,她忍着心疼,说:“十八岁的生日很重要,你要想好了再许愿哦。”
      而向来不信这些的他,忽然间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虔诚的许愿:“我希望自己能快点长大。”
      她忙别开眼去眨眼睛,转过身来,强颜欢笑:“长大了多没意思呐,你不想再肆无忌惮的享受少年的开心和快乐吗?”
      他低笑了一声,缓慢摇头。
      还怎么开心,怎么快乐?
      这辈子和怡都不会忘记,他的儿子在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悲伤又绝望的说道:“长大,我就可以保护她了啊。”
      **
      那天夜里回到家,和怡在厨房、客厅、卧室来回穿梭,等她洗完澡躺上床时,来来回回翻了几个身后,终于坐起身来,看向在灯光下正阅读的丈夫。
      “清澈。”
      她轻轻叫了一声。
      等了一晚上的肖清澈微微勾唇,视线未从书上移开:“终于想说了?”
      她惊讶:“你知道!”
      废话,夫妻三十多年了,她心里搁着事他又怎么会看不出来。
      “说吧,什么事值得你纠结了一整个晚上还三缄其口的。”
      她深深的看了丈夫一眼,在对方肯定的眼神中,犹豫着开口:“清澈,我今天见到浅浅了。”
      肖清澈深长的叹了一声气,放下手中的书,长久的沉默着。
      可和怡已经红了眼圈,她哽咽了下,艰难的开口:“清澈,我是真的再也不想看见阿裕痛苦的样子了。十年了,真的够了。”
      她的儿子这十年没有一天开心过,做母亲的她又怎么会不清楚?
      如果要说惩罚,也该到此为止了。
      “算是我这个做母亲的自私吧。清澈,难道你就不怀念过去那个虽然调皮捣蛋但却生龙活虎的儿子吗?”
      她不信,他的心真有那么狠。
      肖清澈摘下银框眼镜,抿着唇角,半晌,才低声唤了她一句:“老婆。”
      和怡根本就不听:“你若还当我是你老婆,就答应我吧,好吗?清澈,大人的过错我们何必要迁怒在孩子的身上,她们有何过错呢?难道你就一点都不心疼吗!”
      她一个妇道人家,纠其这一生也不过是求得家庭和睦,儿孙满堂。
      可现在她的孩子一点都不快乐,她这个做母亲的怎么能袖手旁观呢。
      她知道丈夫是心疼清卿和阿瑾,尤其是阿瑾那孩子竟然会,那么想不开。可浅浅也是一个可怜孩子呐,她儿子喜欢的人,那么她这个母亲就会替他来一起守护。
      “清澈,因为你和两个儿子,我收获了这世间最美好的一切,可以说,我的一切都是肖家给的。但是,我可能要对不起肖家了,我自私的希望阿裕能幸福。清澈,我不是一个好妻子,可是我想做个好母亲,我真的不想看见儿子不快乐了。”
      她哽咽的话语,令肖清澈的心蓦地一收紧,更紧的拥她在怀里,听她颤抖着嗓音说:“清澈,几十年后再见清卿,我一定磕头给她赔罪,做牛做马在所不辞。你就放过孩子们吧!”
      他收紧了手臂,沉默了良久,才低沉的开口:“你多虑了。”
      他的儿子,他怎么舍得为难。
      如果要赔罪,也是他先来。
      清卿呐。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番外一: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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