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有白燕》酒壶空

11、女人

　　后来燕南歌回天剑阁后，陷入了长时间的梦魇，第一天他梦到一个女人，长发盘起，一身青布长裙温和而澄净，回头对他笑的时候眼睛弯弯的像两个月牙儿，脸上一派少女天真无暇的模样。
　　第二天他依旧梦见那个少女，只是少女长大了些，还遇见了一个蓝衣少年，那少年背着把剑，似乎是剑修，但看不出师从何处，只知晓他说话温和有礼，逢人便带三分笑，在看少女时，三分就变成了十分。
　　第三天，少女和少年成亲了，整个小村落一片喜气洋洋的模样，在老实的村里人眼里，他们两，当时极般配的。可燕南歌知晓，那二人不可能长久，修仙之人不易衰老，即使未能成仙寿命也是一介凡人的数倍，许多人即使在阳寿耗尽时也是年轻的模样，而凡人不同，凡人有生老病死，这女子任何灵根也无，即使不生病，也早晚有一天会衰老而死，而那男子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妻子从青春年少变得白发苍苍，一点点老去，自己却无能为力。
　　第四天，果然，那个女子渐渐老去，不再年轻貌美，那个男子就一天比一天回来的晚，直到有一天，他再也没有回来。
　　女子不明白，为什么她所有的青春年少就换来了这个结局，她不甘心。
　　如果她能青春永驻，如果她能长生不老。
　　但她还是死去，带着她的不甘。
　　在她死的那一月，村子里发了一场疫病 ，村人死的死，逃的逃，没人记起那个一向快活的小姑娘有没有逃走，只当她是同自家相公早就走的远远的，去看她常对邻里街坊说的山川大海，许多人到最后都觉得，她能嫁给法力高强的仙长，这真的是一个幸运的姑娘。
　　她就这么躺在自家的木床上，尸体一点点腐坏，本来还找得到的曾经风韵的脸上，蛆虫遍布，一双眼睛死死地瞪着，犹如地狱的厉鬼。她变成了白骨。
　　痛苦，不甘，怨恨，这些东西浓郁的凝成了实质，化为一条条黑色的锁链讲她紧紧束缚，让她不得动弹，不得解脱，她也不愿解脱。
　　也不知过了多久，村里一切已经荒废，一个黑袍老人来到村里，一眼就发现了她的所在。
　　她的尸骨被打断，被装进了一个漆黑的散发着腐臭的陶罐，无论她如何的挣扎，抓挠，她都只能任由自己落入无边无际的黑暗，自那天以后，她的神识第一次陷入了昏迷。
　　她后来，是被剜心蚀骨的痛惊醒的，虽然她只剩了残破不堪的白骨，和空洞洞的心。
　　痛，全身都在痛，她死后一切都已无知觉，她以为她再也感受不到痛，直到老人将一簇蓝火在她身上引燃。
　　撕裂灵魂的痛楚让她死后第一次叫喊出声，她却猛地发现声音已不似从前，那喊声沙哑粗呖，每一声都似乎含着血腥，就连野兽也要畏惧三分。
　　可她无心关心这些，那蓝火还在持续的烧着，她的意识也随着痛楚的加深逐渐薄弱，直至陷入黑暗。
　　为什么，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些……若不是，若不是当日他回头对她笑了，她怎么可能就喜欢上他。
　　她不甘心，不甘心，她还没再见到他，还没有亲手破开他的胸口看看他到底有没有心，她怎么能就怎么彻底死去。
　　她的怨恨一点点在胸口聚集，身上的蓝火噗的熄灭，随后耳边响起了老人尖锐嘶哑的狂笑……
　　她成了，天地间最为阴毒的药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