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荒年记事》唯朝筱煦

26、第二十六章

　　却说木寒独自往侧面逃去，一时不慎，摔下山坡。他拖着骨折的腿，一瘸一拐的往回走着。却发觉前路俱被参天断木拦截，只得绕道。

　　漫天寒风刮起，又开始下暴雪了。鱼龙似乎并不适应这瓷白的景色，纷纷退了去。

　　素素决定独自转身找木寒，因她有空间，不怕危险。奇咚不明就里，只觉她屡次不顾自己就木寒，木寒在她心里的位置定是超过了她自身的安危，进而觉得她可是喜欢木寒，一时心中酸酸涩涩，又气又急，却毫无办法。只好拜托云星带着族人寻找歇息的地方，沿途做好记号，自己随她一道。

　　素素望着眼前自顾自走着的奇咚，不知他在发什么脾气，问了几次也不说，一时亦有些生气。她一直觉得木寒是极为要好的伙伴，他失踪了，本就应该去寻，却不知道他气什么。

　　奇咚亦是生气：寻木寒他或者其他男人出来便可，哪里用得着她主动请缨自己出来。木寒便那般重要？重要到她可以抛弃他，可以不顾自己的生命？木寒遇见危险，她想也不想的就跳进都是野兽的河里，她就没有想过，他会怎么想？他会不会难过？他心中酸水直冒，委屈、愤怒、惊恐以及......嫉妒。他头一回尝到嫉妒的滋味，却不曾想是因为素素心里的位置，也不曾想是因为木寒。他从来不觉得木寒在她的心里，位置比他多，分量比他重。故而纵身木寒每次追求素素，他也一笑而过。因为他始终觉得，素素是他的......

　　奇咚想到这儿忽然一愣，停了下来。

　　素素亦是在想心事，避之不及，直直撞了上去，顿时一声闷哼。

　　奇咚转身愣愣望着她，头一回没有上前安抚，他已经被自己的想法吓到，头一回清晰的认识到一件事——他一直都觉得，素素是他的，所有的孩子里，他们是最亲近的。却从未想过，如果有一天她不是他的了，该怎么办。

　　素素捂着鼻子眼眶泛红，见他呆愣的站在原地，瞪他一眼，随即绕开他小心前行。这里的断木太多了，希望木寒没有被压在下面。

　　奇咚下意识反手拉住她，素素疑惑回身，口气极为不好道：“干什么？”

　　奇咚顿时委屈，眼眶泛红：“你就那么喜欢他吗？”

　　素素一愣：喜欢谁？木寒？

　　奇咚却以为她默认，心中刺痛：“你从来不会跟我吵架。你从来不会甩开我的手。你从来不会和我赌气，你也从来不会凶我，啊日阿月以前明明说你是我的配偶的......”

　　素素思绪纷乱：这是告白吗？可是自己从来把他当弟弟。就算巫小和果非常希望他们在一起，可是，她曾经想过也许他过段时间就会喜欢上别的女孩。她一直都在告诉自己，他是弟弟，她其实真的从未想过......不对，可是他靠近她的时候，她又从来舍不得拒绝。素素一时有些迷糊，她到底对他是什么感情呢？

　　奇咚见她低头不语，却以为她默认，那一瞬间他只觉天旋地转，翕了翕嘴唇呢喃道：“你，你真的决定要和他在一起吗？一起......”奇咚哽咽得有些说不下去，他觉得心里难受得不行，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雪色惨白一片，刺目至极，他甚至看不清素素的面容。只隐约看到，素素和木寒在族人的祝福下，喝兽血水，交换兽牙项链，用最凶猛宝贵的野兽拜祭女娲神。

　　素素并未听见他说了什么，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回不了神。待她回神，见他神色恍惚，面色惨白，顿时一惊：“奇咚？”

　　奇咚捂着胸口，无助的望着素素，恍惚道：“素素，我这里好疼。”

　　素素被他神色吓得立即抬手帮他一道捂着，随即拉下他的头，额头像小时候那般抵着，安抚道：“没事了，没事的。我只是把他当朋友。”

　　奇咚闻言眼中的泪再也忍不住的掉下来，他委屈的脸上忽而咧嘴笑开，抱紧她的腰身，半晌才又哭又笑带着委屈、幼稚而执着道：“好，好。你是我的。”

　　素素不知该说什么，只环着他拍着他的背，却见木寒不知何时站在奇咚身后不远。他紧紧握着拳头，眼眶泛红，极为失望的看着他们，显然已经听了很久。

　　素素一愣，下意识想推开奇咚。两个人都是她看重的伙伴，她都不想伤害，只是她确实不爱木寒。素素想到此处，推奇咚的手徒然停了下来。

　　木寒失魂落魄的看着两人，原本因她动作而闪过眸子的一丝神采消逝无踪，他握紧了拳头，转身欲走。

　　素素再也忍不住推开奇咚，往前一步道：“木寒！”

　　奇咚脸上的笑容一僵，受伤的转身看着素素。

　　素素叫住了木寒，复而望望奇咚，心中又想向鸵鸟一样藏起来。

　　木寒见她不说话，自嘲一笑，继续往前走。素素这才发觉他似乎受伤了，下意识便追。

　　奇咚忽而拉着她的手，神色祈求：不要追。

　　素素被他眼中的神色看得一愣，来不及细想，拉着他边跑边解释道：“木寒受伤了。”

　　木寒很快被二人追上，他木然道：“你们追来做什么？”

　　素素松开奇咚拦着他道：“你的脚受伤了。得尽快医治。”

　　木寒自嘲一笑：“就因为脚么？”

　　素素着急的往四下找草药，下意识避开了这句有内涵的话，只道：“脚很重要！”

　　木寒收回目光：“不用，我的脚，不关你们的事。”随即看向一直看着他的奇咚，心中发凉：他最有力的对手觉醒了，这场爱情角逐，他怕是已经输了。木寒想到方才素素抵着奇咚额头的神色，温柔似水，比那柔美的月色还要柔和，她应该是喜欢奇咚的吧。只是，他们两个都不知道。

　　素素咬着嘴唇，不知道事情为何会变成这样，寻到了草药，从怀里实则从空间掏出一块干净兽皮、两块磨得很光滑的小木板，并一拇指大小的竹筒，里面是她备用的灵泉。

　　她拦着要走的木寒，倔强的看着他，直到扶着他小心坐在地上。她蹲下身子，帮他包扎固定好。

　　奇咚看着两人，只觉这眼神的交汇，这无声的默契，以及她的指尖在他的腿上游走，每一个都那么的刺眼，那么的让他心痛难受。他捂着胸口，那儿又难受了，可是她的目光至始至终停留在木寒的小腿上，没有向他望来。

　　素素想将木寒扶着站起来，木寒却看一眼奇咚道：“不用，你们走吧，我自己回去。”

　　素素第一次极为气愤的瞪他一眼，顿时吓得他不敢讲话。随后素素极为生气的看向奇咚，她一点也不想夹在他们之间。

　　只是奇咚神情恍惚，却不曾接收到她的神色。

　　素素搀扶着木寒，气呼呼的道：“走了！”

　　奇咚被她怒气冲冲的声音惊得回神，见她和木寒靠得那么近，头一次发觉二人的氛围那么的和谐，碍眼。他提脚追上去，却迟迟说不出他来扶着或背着的话来。心中不由懊恼皱眉：以前他可以很轻易痛快的对寒说出这种话，为什么现在却不行了呢？他忽而意识到，木寒与他的距离，仿佛刹那间隔得好远。

　　而这一点，木寒早已发觉。不仅是奇咚对他有了防备，而他，也不想再接近或是看见奇咚。

　　唯独素素一昧的逃避，死死的躲在自己的巢穴里，还未察觉这昔日最要好的两人，因为她，背道而驰，越走越远。

　　自那天后，族人们亦渐渐发觉了异样。只若让他们选，他们自是选择成熟稳重的长，而不是稚气未褪的巫的。

　　果和巫小看着这番情形，心下焦急，却毫无办法。木叹息着回了木寒的山洞，不再和他们一起用餐。昔日愉快的饭桌，如今越发的沉闷。

　　奇咚每日恍恍惚惚，素素每天都不敢说话，不敢抬头，自顾自的做事情。她心里其实不仅内疚，而且有些不安害怕。如此过了半月，大碗山部落的气氛越来越低沉，云冰终于受不了的和木寒打了一架，至于为什么不和奇咚打？看他那死气沉沉的样子，他也下不了手。

　　素素看见他们打架，头一次捂着嘴哭着跑开了。她再也承受不了了。

　　奇咚头一次没有追出去，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

　　巫小生气的打了他一巴掌：“真正的勇士不会遇见挫折就放弃！”

　　奇咚偏着头捂着脸，头一次没有在挨打的时候和他争嘴。

　　果捂着嘴无声的哭着，巫小叹气道：“素素喜欢谁，你还分不清楚吗？”随即带着果离开。

　　奇咚转头望着他们的身影：素素喜欢木寒不是吗？

　　奇咚虽是这么想，可是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起那天她抵着他的额头说‘没事了，没事的。我只是把他当朋友。’

　　不，她不喜欢木寒。

　　奇咚摇头，有些迷茫：那她喜欢谁呢？难道是云冰？还是牛野？山溪？

　　云冰两人打完架，奇咚已经死死盯着灼雷看了：素素曾说云冰就是孩子气，来家里就是蹭吃的，根本就不爱她，所以她才不会喜欢他。那么，素素喜欢的人一定是他！灼雷！

　　云冰搭着木寒的肩，幸灾乐祸：“你说这呆子什么时候知道素素喜欢的人是谁？”

　　木寒打了一架，心里虽然痛快了一些，但是听见他问这话，直接掉头就走：难道要他替情敌追女人吗？而且还是他从小喜欢，放在心尖上的女人！

　　云冰连忙跟上：“诶，诶，你还放不下吗？不然我们再打一场？”

　　木寒撇头：“别像个女人似的！”

　　云冰气得揉乱他的头发：“你才是女人！”

　　木寒目光一沉，愤怒气盛，直接一拳揍过来，两人又打在了一起。

　　素素捂着脸哭了半晌，从怀里拿了块兽皮帕子出来擤鼻涕，随即扔在脚下。转身却见灼雷在她身后不知呆了多久，她思及自己方才的粗鲁动作，一时有些脸红。

　　灼雷‘啧’了一声：“果真是天香绝色。”

　　素素闻言瞬间回神，虽然她不知道为什么他自被族人关押起来，就一直对她阴阳怪气的，但是不妨碍她离开不受他的气。

　　灼雷却在她经过他身边的时候拉住了她：“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来你们的部落吗？”

　　素素闻言愣在原地，良久方眨眨眼看着他。

　　灼雷凑到她耳边道：“我的王，让我追查神选者，你猜，我发现了什么？”

　　素素惊慌失措：难道他发现空间了？素素忽而想躲在空间里再也不要出来，为什么这些男人总是要逼她！她压根就不想选择，压根就不想结婚！压根就不想被人关注！到底为什么要这样！

　　灼雷见她抿着唇，眼泪一直往下掉，忽而觉得自己有些乘人之危。若是平常她脑子清醒，可能就不会轻易被他吓哭。只是，这可能是他最后的机会了。

　　灼雷下定决心，狠心道：“只要你偷来钥匙，把我放了，我就帮你隐瞒，怎么样？”

　　素素倏然抬头不确定的望着他，眨巴眼睛声音沙哑道：“我怎么相信你？”

　　灼雷拉着她走向一边隐秘的树林，在她耳边道：“我可以和女娲神发誓，绝对不会告诉王你的异能，不管是主动还是被动。”反正只要王看见这个女人，她一切的秘密都无法瞒过王的读心术去。

　　素素闻言噙泪点头，用她那惊惧之中为数不多的理智道：“你先发誓。”

　　灼雷闻言便立时发了誓。

　　素素道：“你之所以来我们部落，就是为了我吗？”

　　灼雷点头，下意识凑近她耳边压低声音道：“嗯。王不会放过你。准确的说是，不会放过所有的神选者。”

　　素素无奈笑了，嘲讽而苦涩：“我本来以为是你造成大家迁徙，没有想到全是因为我。我不知道你的王为什么要找我，但是我不会如他所愿的。”

　　二人不远处，几米粗的巨木后，山梓惊愕的捂着嘴，她不过是出来小解，却不想听见素素说的话。那个苍王，到底为什么要找她？原来族人迁徙，都是因为她吗？木寒他们知道这件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