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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远方 ...


  •   为了中忍考试而努力的自己和泉对鼬来说算是什么?关心着鼬的泉和将鼬视为一个遥远的朋友的自己究竟算作什么?对甚至能够弑父弑母之人来说,他们或许什么都算不上。

      镰野根本想不出来,自己曾经认识的人为何会变得与过去截然不同。

      稻荷心子也想不通,事情究竟为何会变成这样?

      “冒昧来访,心子桑。”

      “你是……”

      传马死后,心子放弃了当忍者。一转眼已经过了五年,如今心子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大概是不愿想起伤心事,此后心子再也没有去过风花和果子店。即便这样,当风间遥向她走来,心子还是认出了对方。

      过往的日子在心中浮现,心子记得第二班到和果子店吃饭,他们一起经历过一个间谍任务,后来自己和传马常去和果子店买饭团。和果子店老板娘的女儿和鼬小时候是朋友,性格像只古怪的小猫,心子觉得反倒是鼬要更好相处些。他们之后是否仍旧维持着友谊,她并不那么清楚。

      茶店内的客人不多。宇智波一族灭族后,村内的气氛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有一段时间,公共场合听不到高声谈笑,参与各种娱乐活动的人也变少了。直至今日,茶店的生意也依然没有恢复,喜欢谈天说地的常客不再常来,来时也不像以往那样兴高采烈。有几次人们聊得颇为热闹,却不知为何忽然静了下来。

      心子向另外一位店员告假,暂时将工作托付给对方,以便能和风间遥交谈。茶香袅袅,这家店里惯用的茶与玲奈家店里的完全不同。心子失了一会儿神,想起自己上次和鼬一块儿喝茶时的场景。其实算来那也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心子给鼬讲自己在茶店和生活中遇到的各种事,然后要求鼬给自己讲工作,讲同伴,讲佐助。

      心子低声道:“我仍然不能相信是他做的。”

      即使在佐助昏迷时,她去医院看望过。

      源源不断的暖意从茶杯传递到双手,心子握住茶杯,仿佛要以此抵御内心涌起的寒意。

      那是在鼬进入暗部之后,曾经有一回,茶店里聊天的话题是心仪的恋爱对象。心子一时兴起,内心燃起了熊熊八卦之火,把自己想到的女孩都列了个遍,逼问当中有没有鼬喜欢的,说自己可以当他的知心姐姐或者感情顾问。如今那个场景已经变成了一个残酷的笑话。她提起过的两个女孩一个在坟墓中,一个在她面前。但她们其实没有分别。无论那天在宇智波族地的是谁,结局都只有死亡。就算是她,传马或者有木老师,也都一样。

      她愿意和风间遥谈谈,如果对方需要帮助,她也愿意帮忙。可事已至此,她们之间还能再谈什么呢?

      一切行动在做出之前,选择便已做好。风间遥说:“我不想做忍者了。”

      *

      夏季仍未过去,风依旧是暖的。

      随暖风微漾的水面映着一张孩子的脸。拥有这张脸的孩子时常因容貌受到旁人的欢迎,可他自己并不在意这种事。见过他亲人的人常说他长得和亲人很像,这时孩子才会因为容貌开心起来,和亲人相像当然很好。

      但不总是那么好。

      他从这张脸中看到了自己的母亲,好像又看到了母亲面带微笑,温柔地摸着他的头顶,他爱她,想念她。

      可水面一晃,倒影又变了。

      他看到了和他们血脉相连,却将一切毁灭的人。他恨那个人与他们这么相像,甚至连带着也恨起了自己,恨自己渴望过对方陪伴,更恨自己无能为力。他想要阻止,却从来没有来得及;他想要复仇,却根本无法伤害对方分毫。

      水面一次次破碎,又一次次愈合。

      族人与父母的鲜血染红了他的眼睛,小小的勾玉在眼中旋转。如今,他也拥有写轮眼了。

      直到他听见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才短暂闭目,直起身体,转过头去。

      到来的人既陌生又熟悉。

      风间遥。

      那夜之后的很长时间他都没有想起过她,也没有见过她。对于他,过去的日子就像一场美梦,现在已经完全破碎了。风间遥是那虚伪梦中的泡沫之一,注定要和那些过往一起埋葬。

      “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他说。

      他想起她和那个人是朋友,总是定期抽出时间出去见面。他也想起后来他们在忍校门口对视的那一眼,看向彼此的时候,像是从未认识过。那时他甚至想过质问她,是不是想放弃哥哥?可笑的是他不知道,原来远离那个人才是幸事,放弃得更早才是更聪明的决定。可又聪明到哪儿去呢?

      她和一个几乎杀尽全族,自称对一族器量失望的人做朋友。他把一个杀掉父母,等待着挖取弟弟双眼的人当作好哥哥。他们见面就像两个笑话凑到一起,而他自己是更讽刺的那个。

      “我也不是来同情你的。”风间遥说。她瘦了一点,有晦暗的东西藏在她的眼眸深处。

      恰恰相反,她需要知道佐助当夜看到了什么。

      “我们有一部分目的是相同的。”风间遥轻声说,“我要找到止水的眼睛。”

      佐助的眉间是无法抹平的褶皱,往昔那个骄傲有时却也会在人前害羞的孩子全然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坚冰一般冷漠的外壳:“你胜不了他。”

      “你可以。”

      佐助道:“但这不关你的事。”

      风间遥静静看着他,不置可否,片刻后开口:“我有一个卷轴给你,等你毕业了,可以去取。不过也可能没什么用处。”

      佐助眼神微动,难以置信地抬起头。

      就像他从来没有看清过那个人一样,其实他是不是也没有看清过她?

      他问:“……你要走了?”

      风间遥略微犹豫,但还是伸出手,短暂地用掌心贴了一下他的脸颊,旋即放下。

      “是。”

      *

      风间遥从前所在的班级在第三期毕业考试开始前,最后聚了一次餐。大家毕业后都忙得很,以后想要再聚在一起,可就难了。就连这次聚餐也有不少同学因为要出任务而缺席。吃饱喝足后,大家各自散去。风间遥和日向芽衣又一块儿逛了一阵,才各自返家。

      今日惠子休息,不在和果子店内,风间遥也正好有事要找惠子谈。

      她用记忆回溯之术已经走出了足够远,甚至追溯到了某些自己只有模糊印象的幼时记忆。回顾过去,很多事情并非无迹可寻。就像她想起了一开始,惠子并不喜欢自己将她叫作妈妈。

      她曾经觉得,自己可能是惠子看着可怜,收养的孩子。当初年轻的惠子没有打算真的养育一个幼儿,也许是找不到更合适的收养人,惠子后来还是决定将自己留下。而事实也确实相去不远。

      她们像当年刚拿到居住证,遥决定去忍校学习时一般坐在屋檐下的台阶上,二人之间摆放着托盘、茶杯和茶壶。和那时不同的是,日渐长大的遥早已不会再像上忍校之前那样,枕在惠子的膝盖上听她讲故事。

      谈话的最末,风间遥问:“你不走吗?”

      惠子摇摇头,笑了:“我喜欢现在的生活。”

      于是风间遥轻轻颔首。

      惠子沉默了一会儿,又温柔地说道:“阿遥,记住你有选择的机会,一直都有。”

      风间遥的退学手续由她自己一手办理。

      忍校每年都有几个因故退学的学生,今年的人数比往年更多。辉夜一族和宇智波一族的惨剧接连发生,到底令一些人心生退意,并且付诸行动。三浦老师对风间遥的决定表示了支持和理解,去培养学者的那些学校学习未尝不是一条有光明前景的道路,况且她生了几次病,短期内本来也不适合当忍者。

      在等待退学手续完成期间,风间遥终于把属于宇智波一族的那片墓地中每一块墓碑前的花都送遍了。这一族当中,或许只有止水、鼬和佐助不在此处。

      她在一块墓碑前多站了一会儿,仿佛要藉由照片和碑文获得更多信息。这块墓碑属于宇智波富岳和宇智波美琴,他们被合葬在一处。照片上的富岳是个严肃的男人,与她平时在村子里看到的样子差别不大。美琴容貌美丽,神色柔和,她与惠子、日向彩和平野阿姨并不相像,但不知为何,她们让风间遥有种相同的感觉。

      作为养育了鼬和佐助的父母,她从没真正认识过他们,今后也不会再有机会。对于止水和鼬归属的一族,她的了解也从来都称不上多。她想自己就连对止水和鼬本人的认识,也缺失了一部分。她从未想到止水会以那种方式离去,正像她也从未想到鼬会离开木叶,成为叛忍。

      她一直认为,鼬知道爱是怎么回事。而她才是更加叛逆,冷漠寡情的那个人。

      风间遥环顾四周,墓地延绵至远处的森林,每一块墓碑之下,都是一段被突兀截断,失却了一切可能性的人生。

      为参加出云传马的葬礼,她第一次来到木叶陵园,从那时起,她和鼬一同思索着无穷无尽的斗争和杀戮,一次次翻阅着过去的史书和资料。和平是被鲜血浸透的,新人以旧人的尸骨作为奠基,建立新的家园,在这里,这一点从未有过改变。

      她独自穿过墓园,走向南贺川,然后沿着南贺川边的森林,走向自己曾经的家。

      清凉的风调皮地拂过枝桠,斑驳的树影便随之跳起了舞。阳光在南贺川洒下一闪一闪的金色波光,几尾游鱼用尾巴拍打着水面。蓬松而洁白的云懒懒躺在蔚蓝的天空,一只小猴躺在母亲怀里吸吮着拇指,呆呆地望着天边的云彩。长着橙黄翅膀的蝴蝶静悄悄地从盛开的花丛间飞过,在树梢跳跃的鸟儿不知疲倦地唱着歌。

      奇怪的热意突如其来,涌上了眼眶,随之而来的鼻尖无法抑制的酸楚。风间遥的视线渐渐模糊。

      过了良久,她仿佛突然惊觉,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眼下,而后低下头,茫然地看着自己被泪水沾湿的指尖。

      她牵动嘴角,一个奇异的微笑缓缓在她面上显现。紧接着,她唇边的弧度消失了,她抿住嘴唇,仰了仰脸。

      更多的泪珠从她眼中滚落。

      哭泣解决不了问题,所以哭泣没有意义。可既然没有意义,哭与不哭又有什么分别?

      哽咽终至无声。她抹去脸上的泪痕,走入人声鼎沸的街道;走入每一个人都在进行的正常生活、光明前景,与叛忍将会拥有和坟墓中死者所余下的截然不同;走入僻静无人的聚居区——这是她来到木叶后一直居住的地方,是外地孩子们曾经嬉闹的地方,是年轻的宇智波们有时会经过的地方,是她偶尔遇见过几次宇智波泉的地方,是她在屋顶见到止水、与鼬同路返家的地方。它又老又旧,即将被拆除。宇智波灭族后,再也没有人愿意在这儿住下了。

      她收拾好自己的房间,摘下挂在窗边的风铃,然后走出。

      走出木叶,穿过终焉之谷。

      在她眼前展开的是无穷无尽的荒原。浩荡的长风穿过飘摇的野草,零星的野花,好像也穿过了她。

      她感觉到自己心如空洞,无比自由。

      这个世界就像巨大的荒原,事物的存在就像野草,有些仍然生长,有些被野火烧尽,有些飘转在风中。她曾以为木叶有所不同,但她错了。

      她从荒原中来,也将回到荒原中去。

      这就是她所选择的路。

      *

      日向芽衣与平野退看着摆放在二人面前的几件杂物和一张简短的字条。其中有数张起爆符,分给芽衣和退,犬冢兰和佐藤美咲也有。

      半晌后,平野退开口:

      “她去哪儿了?”

      “不知道。”

      “去多久?”

      “不知道。”

      “为什么走?”

      “不知道。”他还在继续问,芽衣轻微地苦笑起来,拨弄着单独留给自己的一个卷轴。芽衣猜测,卷轴里应该存放着风间遥学习咒印和封印术以来存下的资料。

      她沉默了一会儿。

      不……或许她并非完全不知道。

      脑海中出现她们第一次敞开心扉谈话的那个夏天,那时,风间遥说:“如果天生我有本事做亿万富翁,我自己不愿意做也罢了,若是有人告诉我不管我愿不愿意,我这一辈子只能赚百万,我怎么可能甘心?”

      芽衣抬起头,眺望向远方。

      在南贺川边,一棵没有什么特别的柊树仍在默默成长。

      【——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上卷完】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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