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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四十七铲 ...

  •   这是第几次了?

      曾阮的眼睛都快瞪酸了,却没想到李慕白依旧只看着,所有的光都内敛于眼底,攻势不减。

      这是第三次。饶是再不开窍,这会也得开窍了。

      曾阮的手不自觉反复地捏拳,再捏拳,才发现掌心全部都是汗。

      “曾阮。”李慕白见她没反抗,一双大眼睛呆呆地看着他,却明显没把他看进去。目光中有仓皇,有不解,更多的是迷茫,让他长长地叹了口气。

      “……你这家伙。”大手按着她的后脑勺,缓缓压着发硬的脖子往怀里带。李慕白看着眼前蜿蜒的黄沙丘,蔚蓝的天空,以及零星的几株胡杨林。

      天气是难得的好,太阳虽大,晒在身上却不难受。北风虽足,吹过来的风却不凌冽。一切来得恰到好处,一切那么顺理成章,可他却有些忐忑:“你怎么想的?”

      在李慕白的认识里,曾阮一向不是常人能揣测到的个体。她的思路,她的行动,一切都是不受控的。从很久以前,他就有这个认知了,所以一直告诉自己,再等等,再等等,看看这个小没良心的能不能跟着他的设定脚印一步步地走。

      却没想到王冠事件之后,她不仅按着设定走,反而离开得干脆利落。

      李慕白把她被风吹乱的发丝挂到耳后,忍不住捏了把曾阮薄嫩的耳垂。瞧见对方不自觉打了个哆嗦,红晕跟着从他揉过的地方漫开。

      他的手就停在那里不动了。

      那次之后,曾阮肯定是要躲他到到天涯海角的,他想过这辈子于他们大概就是个过客……

      在他差不多说服自己的时候,却找着了。

      宛如失而复得,却不得不压抑住那股子喜悦,跟没事儿似的逗她,怼她,其乐融融。

      一切的一切,都因为她是个小没良心的。

      这会小没良心的家伙终于动了,转了下发酸的脖子,嗓子眼发干,双手更是不知道往放。她刚要说话,却又被一股子大力拉进坚实的怀里。

      “算了,你别说。”他这会感觉很好,不想被这张嘴给气死。

      曾阮不干了:“先让我说又不让我说,什么时候学孙一翔了叽叽歪歪的?”

      李慕白挑眉,也不知是期待还是怎么,随口:“哟,难不成你真想跟我说点什么?”

      曾阮看向李慕白的眼,一口气撑到底,却发现自己什么也说不出来,脸红脖子粗的:“凭什么让我说!明明是你先动的手!不,动嘴!这是第三次了!曾奶奶我大度,但是事不过三!”

      “你!”

      李慕白差点气死,捏着曾阮的下巴,清冷的眼里黑云翻腾:“我要是过了三呢?”

      曾阮往后死命仰:“李、李慕白,没想到你竟然是个霸王硬上弓的家伙!凭什么你亲我,我就要答应啊!”

      李慕白捏着的手一顿,慢慢松了回去。

      原来这就是她的态度。

      曾阮的下巴留了一点白,继而从白转红。他的目光凝在上面几秒,而后笑了下:“也是。”

      这一笑,笑得曾阮心底发毛。

      继而他又说:“是我错了。”

      这句话,听得曾阮心底毛了之后,沉甸甸的。

      她看着李慕白翻身下马,慢条斯理地理了理外边的冲锋衣,而后转头:“走吧,正事儿。”

      干脆利落的话,没有丝毫拖泥带水的痕迹。曾阮愣了愣,跟着从马背上滑下。

      她偷瞄了李慕白一眼,男人的脸色有些冷,步伐很大,压根没管她是否跟上。

      曾阮总觉得有些心虚。可思前想后没觉得自己哪里错了,却想不出自己哪里错了,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心虚,就这么一路无言,心底翻腾地走了一会,老驴不行了。

      艾孜买提老人的驴在他们毫无防备的时候忽然跪在了地方,干枯的四肢仿佛用尽了全部的力气。可它似乎不甘心,大大的眼睛满是凄楚,拼命挣扎着,再挣扎,想从浅浅的那层黄沙地里爬起来。

      李慕白几步过去拆掉它背上的束缚,肩膀抵着他的肩甲,右手抄过驴的胸下:“再撑一会。”

      老驴的身体本就已经灯枯油尽,可似乎有很重要的事情没放下,发出一声让人揪心的长啸,借着李慕白的支撑颤颤巍巍地再度爬了起来。

      曾阮迟疑了不过半秒,冲过去架在老驴的右侧。忍了忍问李慕白:“它究竟想去哪?”

      李慕白沉默片刻,“我也是揣测。”

      “那天你跟孙一翔看驴的时候,我去跟校长聊了几句。”

      “他说,自从艾孜买提老人走后,这只驴就不对劲。他本想着给它养老送终,没想到这只驴几次想要逃跑。”

      “逃跑?”

      “恩,圈养它的栅栏不算矮,他倒也聪明,脑袋会顶门栓,跑出去了几次。”

      “都这样了,能跑去哪里……”

      曾阮看着眼有不甘的驴,好奇:“驴啊驴,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那到死都念念不忘的地方,究竟藏了什么秘密?

      “还有,那天我们下地宫,遇见的几具尸体身份查出来了。”

      曾阮差点都忘了这个,“他们看样子就是艾孜买提说的那几个外国人。”

      “没错,但时间点对不上。”

      “什么时间点?”

      李慕白抿嘴:“你记不记得艾孜买提说的故事,是发生在哪一年的?”

      “1953。”曾阮答得干脆利落。

      “不错,”李慕白扶着驴,对方虽然已经干瘦,可怎么都还有七八十斤。行走在没过脚踝的沙地里,老驴走得一脚深一脚浅,几乎全身的重量都压在李慕白的身上。

      他的声音有些喘。

      曾阮忍不住把手臂伸长了点,顶了下老驴,示意它往自己身上靠。

      大概是被她顶得烦了,老驴不耐烦的往李慕白身上再倒了点,蹄子不耐地碰了她一下。

      “老实点儿。”

      李慕白深吸一口气,稳了半步,才继续往前。

      “可尸检报告不是这么说的,法医那边的意思是,地宫的湿度温度会导致尸体加速木乃伊化,所以那几个人死亡时间不会超过20年。”

      “不超过20年?他为什么要骗我们?”

      “而且。”李慕白的声音有些沉:“经过核实,这几个人是法国来的驴友,并非盗墓贼。”

      曾阮彻底糊涂了:“艾孜买提说的都是假的。”

      “目前所见,是。”

      “他为什么要编一个假故事骗我们?”曾阮不解:“他如果不想让咱知道地宫,大可不说这些事。他如果想让我们知道地宫,直接说真话不就得了!还有这几个人既然是驴友,为什么会死在地宫里?”

      李慕白苦笑:“你一连串的发问,我也想查清楚。”

      曾阮闭了嘴。

      两个人搀扶着一头驴,走了差不多一个多小时,走得口干舌燥双腿发酸。李慕白皱眉打量周围的环境,最后停下脚步。

      黄沙丘多了起来,一座座连绵蜿蜒,被风蚀出古老的纹路。稀奇古怪的乱石头下,方向感变得格外混淆。

      “不行,这样下去我们会迷路。”

      曾阮也是大漠常客,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蹲身找了块石头,四下打量后,在刚才每路过山丘的右侧用力凿下阿拉伯数字。

      就这样李慕白带驴,她留印记,马儿在身后散漫地跟,从太阳毒辣走到冷风忽起。

      老驴声嘶力竭一声,长跪于地。

      它力竭了。

      李慕白跟着坐在地上,深深地吐了口气。曾阮跑过去:“你带水了吗?”

      男人扯了下嘴皮:“你看我这样,像出来旅游的?”

      别说水,他出来得急,连手机都忘了拿。

      曾阮看着他额头细密的汗,想说什么,最终忍了下去。而后跟着一屁股挨着坐下长叹:“我从来没想过,这辈子会有一天会扶着驴徒步。”

      老驴低头,不住喘气,鼻孔大张,喉咙发出破风声响。

      李慕白起身给它顺气,继而摇头:“我本想看看它究竟对哪有执念,现在看来,这份执念是看不到了。”

      那他的执念,什么时候才能看到?

      恐怕,他嘴角一勾自嘲地笑,怕也跟它一样,看不到了。

      曾阮没忍住,一直盯着李慕白看。直到他抬头,她还没有收回视线,对撞的那瞬间仿佛被刺了一般,她刷地跳起来:“我、我、我去那边看看。”

      “你不用躲我。”

      李慕白低头继续给驴顺气。

      “之前是我过了线,如果你不喜欢,我以后会注意。”

      曾阮脚步停在那里,低头踢了一小块石头,心底跟那坨石头一样,翻转翻转,顺着坡不断往下滚。

      她一直很想问,李慕白,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啊。

      在社会摸爬滚打久了,曾阮知道,没有人会对谁无缘由地好的。

      就像她一开始最信任的老教授,对她那么好,好到她以为这辈子就可以这么顺风顺水地下去。认了个爷爷,天天能和老白一起,其乐融融地去考古下地儿。

      这画面她都想了好多次了,做梦梦见都在笑,可现在做梦梦见只会哭。

      老教授对她好,却在别人问起是否是她偷了王冠时,沉默了。

      曾阮背着骂名成了过街老鼠,东躲西藏,被抓过,又因为证据不足被释放。24小时的灯照着眼睛,无休止的质问,她从没那么无助过。

      每当自己心软时,想起这点,心就硬了。

      她承认,她害怕再失去。

      但老白……真的很好。

      一滴眼泪落在黄沙里,很快消失干净。

      背后的老驴忽然发出一阵让人揪心的叫声,曾阮一回头,只感到背后一阵风。

      她拿手背狠狠擦眼,“怎么了?”

      李慕白本想说什么,看着她的脸却一顿。

      “它还有力气?”

      男人犹豫了下,侧头看向老驴一瘸一拐的方向。

      “回光返照。”

      “难道它想要的就在这附近?”

      “差不多。”

      还真的是,再一口气跑过两个山口时,在附近低头走了几圈,忽然对着一片平地不住跺脚。

      一下,两下,三下,仿佛想打开什么。

      李慕白看了眼曾阮,两个不约而同冲上去,挖开黄沙,用石头不断砸开泥土。

      直到日光微弱,李慕白感觉碰到了什么。

      借着混沌的天色,他看见了一只蜷缩的动物骨架。

      像一头尚未成年的小驴。

      边上的老驴不顾一切,直接滚落进不足半米深的坑里,脑袋抵在小驴的头骨上。

      曾阮竟然看见了眼泪。

  • 作者有话要说:  偷偷上来更个新,偷偷再滚回去。
    8月之后老落去郑州培训了一个月,10月去巴厘岛把自己嫁了,这会才安定下来。
    结婚确实事儿多,多谢小伙伴们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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