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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第四十三铲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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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往远处的地平线下窜了一截,天色从混沌变成了灰白。没有遮挡物的戈壁滩上,夜风变得肆无忌惮,带起满地狼藉,发出刺啦的声响。
曾阮用手背狠狠摸过鼻子:“千算万算,没想到是每天跟我们一起下地宫的家伙,可恶!”
疼背过气去的宋继江终于缓了过来,脸色从惨白变成蜡黄,带着血条的嘴皮掀又翻,那模样就差没把“不甘心”三字写脸上。
曾阮不是圣人,想起之前的种种,还有先前这家伙要他们一车人命的举动,果断地拉着李慕白:“别去,这人一看就知道没救了。”
李慕白打开手机电筒,仔细打量眼前的情况。
虽然气囊把人包得很严实,但在这么快的速度下,估计也够呛。宋继江的脸上的擦挂伤很多,额头高肿,伤口还夹杂着玻璃碎片,手臂也是,单上半身看不出别的痕迹。
下边就不好说了,严重变形的车身已经把他卡死,从面像来看,很疼。
曾阮忽然浑身一激灵,跟老手似的拉着李慕白往后退,一边走还一边用拐杖扫除脚印子。
她嘟囔:“出人命了出人命了,先跑,先跑。”
里边的宋继江咬牙:“别……”
听这声音,还算有几分力气。李慕白唔了一声,又带着曾阮走回去,两人跟金刚似的堵在早飞不见的车门口那,看着侧翻的人,不约而同地露出白牙齿笑。
没有任何言语,却配合默契。宋继江眼睁睁地看着曾阮麻溜地摘了行车记录仪,再看着李慕白打开手机录音。
最过分的尤其是那个小瘸子,爬他车的动作比谁都灵活,还顺手抄走了副驾驶那卡着的湿婆像。
曾阮失而复得,抱着翻来覆去仔细打量,经历了那么猛烈的撞击,没想到那乌黑中泛着金黄木头光泽的湿婆小像竟然连个擦痕也没有!
她惊讶地嚷嚷:“李慕白!”
正准备录音的男人低头,就见曾阮跟抽风似的不断指向湿婆,不住嚷嚷,“没坏,竟然没坏!”
有时候古人做的东西还真值得考究。
李慕白摸把她的头,示意别闹。曾阮瞬间安静下来,抱着湿婆歪脑袋看他,就跟抱着玩具的洋娃娃一样。
只是这洋娃娃表面乖巧,皮囊里边住着一匹难以驯服的狼。
李慕白自己都笑了,下巴一扬,浑身充满驯狼人的桀骜。
“说吧,为什么一路跟我们。”
“我没、有!”
眼见豆大的汗珠顺着蜡黄的脸颊往下滚,那家伙还很硬气地不承认,李慕白冷笑:“哦?是么?那曾阮,我们走!”
那一个“哦”字,鼻音带得千幻百转,听得宋继江咬牙切齿,却听得身边人欲罢不能,曾阮稀里糊涂的被带着走,走出几米远才回过神。
她啪嗒啪嗒地又跑了回去,插着腰,摆好喷子造型。
笑话。对待这类想要夺人性命的对象,天真的善意只会害人害己。今天他送上门来,还能全身而退?
“龟孙儿,这里的戈壁十八弯,你可要考虑清楚啊,你曾奶奶一旦走了,毒太阳一晒后哎哟嘿,!恐怕奶奶再见你已是坟头草丈高了。”
“别哔哔,”李慕白没见过这么没眼力见乱认龟孙又带诅咒的,拉她:“我们走。”
“等——!”
宋继江快被疼出幻觉了,被卡死的下半身从麻木变为剧痛,又渐渐快失去知觉。
这下终于领略到了什么叫做“我做不到啊”。
几个月前,他让人收拾曾阮,让人抢古地图。一批又一批的人过去,一批又一批的人回来,回复的就是这一句。
他做不到啊。
他这辈子倒了什么血霉,跟这两家伙过不去啊!
当初他怎么没有动下脑子,把这他们收自己身边啊!
现在不仅被掏了老窝,赔了兄弟,还很有可能赔了自己啊!
宋继江脸颊颤抖个不停,能动的右胳膊不住捶气囊,结果气囊越捶越嗨,侧边压着的部分全部弹了出来,把他整个挤作一团。
李慕白被看乐了:“哥们,我知道你不平衡,可这就是命。自古以来邪不压正,谁让你想不开走歪路呢?好在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趁着还有救,把该说的都说了。”
宋继江脸色铁青。
曾阮见软的不吃,果断来硬的。
她把玩手里寒光四射的长扳手:“哦,其实你不说也没关系。你死了,我们说啥就是啥,倒也是轻松。”
“你敢!”
“我怎么不敢,我还想——”
李慕白猛地拉起她的手,掐灭烟头面色发沉:“油箱漏了,我们快走!”
曾阮汗毛竖起,爱惜小命的她乖乖被牵着,跑得飞快。
“喂,喂!”
宋继江使出最大的力气。
“救我,救我!”
“我什么都说!”
“是我做的!给你扔纸条的是我,威胁你的是我!”
曾阮边跑边回头吼:“是不是你都无所谓了,反正你要死了哈哈哈哈!”
“刘氏骨科的事情也是我,是我为了湿婆像怂恿他儿子放的火,可我没想过会烧死人!”
李慕白猛地停下,带得曾阮差点翻了个跟斗。
她喘着气:“跑啊!”
对方却慢慢勾起一抹笑,将手指一拨将录音点了保存。
曾阮看了看手机,再看了下他的表情,最后再不死心跑回去看油箱。
那油箱在另一侧,好得很呢。
李慕白慢悠悠地走过来,寒眸如星,嘴大概是被曾阮影响了,欠欠的:“人啊,怎么都不见棺材不掉泪呢。”
果然,姜还是老的辣。
唯一一个良心尚在又觉得自己是第一肇事者的家伙躲在车里哆嗦着不敢出来,李慕白去敲窗子,孙一翔才可怜兮兮地抬头,眼眶很红:“死了吗?”
玻璃摇下,曾阮探头过来,口吻沉重:“都凉了。”
孙一翔嗷的一声就哭了:“我还小,我不想坐牢!”
李慕白把曾阮的脑袋拨一边去,“下来吧,没事,不过卡着的,需要你搭把手。”
三个人把不知是气晕还是疼晕的宋继江火速送往医院,充满消毒水味道的走廊里没坐多久,警察就来了。
打头的人还有几分熟悉。曾阮摸脑袋:“这人挺眼熟啊。”
“当初你被绑架,就是他带的队。”
原来是他啊!曾阮很虔诚地伸出双手跟面前的严国斌握了握,“恩公,谢了!”
严国斌面色却不那么好,他摘了帽子,抹去头发上的汗珠,俨然一路狂赶过来的。
“我有一个坏消息。”
曾阮眨巴眼:“好消息呢?”
严国斌:“嗯?”
“不都是我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听哪个吗?”
李慕白站起来,“不好意思严警官,我妹刚才撞到了脑子,不太懂事。”
曾阮一个劲在后边掐他。
严国斌苦笑:“目前只有坏消息,之前逃逸的郭三还记得吗?”
曾阮掐的动作一顿,侧头:“怎么了?还没抓到吗?”
“郭三至今未落网。”
“他没落网跟我有什么关系?”
“还真有点关系。”
老严是个耿直人,开门见山分析情况:“我们的人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好几次都只跟到了空巢。这人以前当过兵,反侦察能力很强。”
曾阮不明白:“那又怎样,难不成让我去侦察他?大叔您看看!我可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三好学生!我是良民!”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根据我们摸到的线索显示,郭三最近就在这附近。这个男人明知道这里是追捕他的核心地区还逆行而上,你认为呢?”
李慕白好看的眉皱得死死的:“他想报复?”
“不排除这种可能。”
曾阮眨巴了下眼,先慢慢放手:“哦。”
而后大咧咧摆了摆:“我还以为什么事儿呢,这么严肃。不就郭三嘛,我能跑第一次也能跑第二次的。”
“我不会给他第二次带走你的机会。”
李慕白想也没想就回了句,边上的孙一翔鸡皮疙瘩都要掉了。他隐忍地问:“那怎么办,现在是让曾阮呆警局,还是你们派人来跟她啊?”
严国斌面露难色:“这确实还达不到我们派人跟的地步。”
“都这样了还不跟!”
“曾阮这里只是一个揣测,毕竟你们勘探的项目也在这里头。”
李慕白皱眉,瞬间就明白了。
一堆国宝,比一条普通的人命贵太多。
“我们确实没法办,人手确实不够,但我保证,一旦有空,我会过来守着你们。还有这是我的号码,24小时开机。有什么不对劲别犹豫,立刻打给我。”
李慕白立刻设置,点头:“好。”
曾阮见两人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忍不住拉了下他的衣角。那动作跟小猫挠似的,男人察觉低头,顺势在她的手背上用力一握,仿佛无声的一句安抚。
没事的。
曾阮嘟囔:“我不怕的。”
这场面,过去一直都在重复,她习惯了。
“还有,警戒一天没解除,你就不能单独行动,身边至少保持一到两个人,还有,更不要去人烟稀少的地方。”
李慕白若有所思。
严国斌带着人去看宋继江的情况,作为证据的湿婆小像自然也带走了。曾阮眼巴巴地跟过去,确认了好几次他们调查取证后会再带回基地后才作罢,回头却见两个大老爷们一脸苦大仇深。
曾阮吹了声口哨。
“唷。”
“唷什么唷。”孙一翔正色:“小阮,你觉得郭三来找你的可能性大不大?”
眼眸黑沉的另一个家伙侧头,却没有说话。
曾阮黑眼珠转了转,咧嘴:“不大。”
“为什么?”
她无所谓地指着自己,又指向来时的方向:“我跟那一地宫的国宝,哪个值钱?那郭三狠是狠,可他毕竟是个文物贩子,贩子就是商人,商人都看利益的。”
听她这么一说,孙一翔悬着的心放在了地上:“那就好,吓死我了。之前郭三把你带走的那几天老白都没合过眼,我们可都不想再来一次。”
曾阮心一跳,内心忽然有一股气窜上来,她想笑又觉得不太好,立刻板着脸:“我很迷信的,快把这句话呸掉!”
“呸呸呸!”
这会一直沉默的李慕白开口:“今晚我们是找个宾馆还是回基地?”
孙一翔往外边望,确实,除了医院人多,外边的路上过了七点鬼都难看见一个。但是回基地差不多凌晨1点,加上刚才撞了那么一下,车子的状态能不能跑回去还是个问题。
“找个酒店,好点的,安全。”
李慕白点头,“好。”
曾阮跟着出去的瞬间,胳膊被人拉住。眼见孙一翔一边走一边跟空气说话,耳边却是李慕白的低音。
“怕吗?”
她垂眼:“我不怕。”
但有点怕连累大家。
“你比国宝更重要。”
曾阮刷地抬头,李慕白却放开她的胳膊。
“你说什么?”
李慕白已经走出一步了。
曾阮忙追上去:“我比国宝重要吗?真的真的吗?”
“哦,那是我站在郭三的立场分析。”
曾阮脚步一顿,喉咙发涩,而后放大鼻孔出气:“哼!曾奶奶我就是国宝!咋地!人人都垂涎我!咋地!”
“傻姑娘。”
前边的人像是脑后长了一双眼睛,胳膊往后一勾就勾住了她的脑袋,而后顺着一带,曾阮就这么稀里糊涂的,被李慕白一路夹了回去。
作者有话要说: 啊,写了好几晚上才找到码字的状态。
同时告诉大家一个悲剧的消息,我要去省上考试了……我这么水的人,竟然进了前五。
不知道这本书有么有老乔的粉,新书收到了吗哈哈,抽中的都是什么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