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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十六铲(一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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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哪来的烛光?
曾阮刚往前走了半步,就被人一巴掌按着脑门往后压。
“还不长记性?”
她指着前边:“我没眼花吧?这地方机关重重的,少说也有百千年的时间,哪有蜡烛能燃这么久?”
那一处在尽头的转角处,一闪一灭虽然不显眼,但手电挪开还是能看清楚的。
“去看看。”
曾阮仰头倒望掌控自己后脑勺的人:“你确定?”
李慕白唯恐天下不乱:“你怂?”
“我怂个腿儿!”她一下就跳了起来,话音刚落就被人推倒墙壁上压着了。
曾阮莫名其妙,瞪圆眼睛:“李慕白你中邪了啊?”
“中你腿儿个邪!”
缓过气来的李慕白气得牙痒,学着她的语气,一左一右捏着曾阮的脸蛋子往外拉:“玩长了是吧?仗着经验丰富是吧?敢割老子绳是吧?”
“哎呀呀疼!”
曾阮左右嘴角扯出老长,眼角飙泪。
李慕白把她抱起来了点,更顺手收拾人:“觉得自己胆子比命长,恩?”
“放、放……”
“想我放手?”李慕白邪笑:“认错!”
曾阮郁结于胸,深吸口气收腿踹在对方的胸口上:“放屁!”
“你知不知道你绳子很短啊?我要走两步看个东西,你扯扯扯,你知不知道扯起来疼死个人啊?”
她豪迈地撩起衣角,露出一截小肚皮,白白嫩嫩的背景上,拿到勒红的印记特别明显。
见李慕白的表情有些傻,曾阮吧唧放下衣角。
她把自己从墙上撕下来,跳脚指着男人的鼻头:“绳子我就留那的,有情况谁不知道顺着往上爬?”
男人这才松动:“给你的手机没信号?”
曾阮抓狂:“下地手机有屁用啊!不如给我俩纸杯中间套上线来沟通都有动静!”
李慕白倒抽气:“你还玩长了是吧?能不能好好说话!”
“那是谁先动手动脚的?”
他抬手,几次反复,最后在曾阮雪亮的眼神中落在她脑门上。
“不可以有下次了。”
然后拍拍脑门,扶着墙往前走。
那背影,曾阮读书少,却忽然想起了朱自清。
曾阮追过去对台词:“……你走吧。”
李慕白顿了顿,侧头似笑非笑:“我买几个橘子去。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动。”
靠,反应怎么这么快。
两人一路闹腾到走廊尽头,刚转过角就齐刷刷闭嘴了。
原本能供四人并行的走廊突转狭窄,黑暗处,似乎有什么不规则的东西立在路的两侧。
曾阮下意识往前跨出半步,电筒对准过去。手电光将暗影全部照亮,一个个比人高大不少的雕像呈现在眼前,众生百态。
曾阮吸气,不住拍身边家伙的胳膊:“老白你看!”
李慕白捏着她乱飞的巴掌:“我没瞎!”
一整条走廊,目测是十几米长,两侧密密麻麻都立着动作、神情各异的人像。震撼了几秒之后,如同进入天堂。
曾阮想叫,但得强忍住。她咬着自己的手指,有点语无伦次:“原来地面只是个幌子,东西都在下边?”
“不确定。”
李慕白走到灯座前,谁也没想到,真的有燃烧的烛光在跃动,一排过去有数十个灯座,亮着的有5个。
豆点大的火苗依旧跳跃,下边装灯油的石容器如同一水缸,已经见底了。他蘸起放在鼻端闻,隐隐透着一股酥油的气息。
酥油。
哪个地方喜欢用酥油来点灯呢?
藏传佛教。
李慕白垂眼,虽然现在有北佛南伊的说法,因为丝路的原因,这片地方很早之前,佛教的兴盛之地。但论信仰,佛教在这里并非最早的产物。
萨满教,拜火教,国教,后期□□都担当主流。
那这片地方究竟是什么意思,和孙一翔之前解读的木片又有什么关系?
曾阮走了几步没听见动静,回头就看见李慕白对着豆大的火光,垂眼思考。
他思考的时候很安静,瞳孔印着火光,如同坠入了星空与红色海洋。
这个家伙,还真跟别的男人不一样。
曾阮低头,吸了下鼻子。
比孙一翔爱干净,比卫东青负责,甚至跟老教授相比,更淡薄名与利。
他在追求什么呢?
又想要什么?
曾阮忽然觉得有些口渴。
她舔了下嘴皮,四周的空气比之前要燥热些。
“老白,这下边跟上边是一体的吗?”
李慕白回头:“不太确定,有可能是一起的,也有可能是不同年代的产物。像墓室,下边是汉上头唐明清的情况很多。”
不过他思考片刻就推翻了这个想法,下意识揉着指尖:“那种情况不外乎两类,一个是风水好,加以重叠,一个是防盗,所以建在一起,但这个地方跟墓室不一样。”
“一体的话……就麻烦了。”
曾阮背着手,跟领导巡视似的把这排佛像看完。
“没一个重复的,而且表情都有点凶,还记得孙一翔的翻译吗?这地方邪门,镇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觉得有点不妙啊。”
每一个雕像都是眉头倒竖,瞪眼咧嘴,表情森然。跟以前看过的佛像观音有很大的区别,没有任何一个是悲天悯人的样子。
她这么一说,李慕白接过手电筒。
“这尊是佛像。”
两颊椭圆,眉毛很浓,表情严肃的男性佛像。
“这个是菩萨。”
头上重叠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头,每个摊开的手掌上,似乎都带着一只眼。
“……武士?”
双手握着刀柄,面色近乎凶残的男性武士。
“比丘和婆罗门。”
两尊一左一右跪坐的应该是比丘,有着结实臂膀,装饰复杂的是婆罗门。
曾阮对佛道法懂得很少,寺庙道观更是没怎么去。
“比丘和婆罗门是什么意思?”
“比丘是梵语bhiksu的音译,俗称‘和尚’。婆罗门是泛指,这一尊……”
他看得格外久,沉吟片刻:“湿婆。”
“湿婆?”
“印度三神之一,梵天,创造者,吡湿奴,维护者,而湿婆主掌的是毁灭。”
一个主张毁灭的神像,立在最中间的位置。完全可以意味出这个地下区域主张的是什么了。
曾阮仔细看着从未见过的佛像类型,然后眼尖地在他众多手臂里发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
“这只手拿的什么?”
李慕白看了眼,挑眉,“这你都不知道?”
“像桃子上边立了一根棒,”她歪过头:“看不出来。”
李慕白摸摸鼻子。
“那是男人的标志。”
“恩?”
“你经常口里骂骂咧咧那个。”
曾阮思考几秒,等圆眼睛:“小吉吉!”
湿婆,是毁灭与创造的双重化身。
原来它长这样啊……
曾阮仰头看,然后想起什么,斜着眼睛往李慕白的下边看。
李慕白:“你看什么!脑袋转过去!”
“你平时揣这么大一东西在□□里,走路扯不扯啊?”
原本已经往更深处走的男人停下,倒吸一口凉气:“什么鬼?”
曾阮追过去,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跟在李慕白左右:“你是怎么把它收起来的,穿了裤子压根看不出来啊?哦也不是看不出来,有时候盯着就鼓鼓的。”
李慕白的脸色很精彩,咬着牙:“没想到你还有这个癖好,你什么时候盯的?”
曾阮兀自:“你是把它绑在左腿上还是右腿上来着?”
“滚。”
“还是没绑?”她喃喃:“小一点也不用绑,不过戳不戳裤子啊?你穿内裤吗?穿内裤有那个肯定会卡着的。”
李慕白刷地站定,捂额头:“你是十万个为什么?非要在地下跟我讨论这个问题?”
曾阮把他的不回应当默认,竖起眼睛:“你真不穿内裤的?”
“你闭嘴!!”
这一声吼得极大,连带着走廊都有回音了,一声声不间断的“哔哔哔哔哔——醉醉醉醉醉——”
咔嚓一声,像是有什么响了下,在只有争论的空间里特别明显。
曾阮汗毛一竖:“你有听见什么吗?”
李慕白侧头听了几秒:“估计是滚石,你——”
然后看见贴墙站的曾阮:“你这是什么姿势?”
见没有别的动静,曾阮松了口气,删除了壁虎的姿势往前走:“吓我一跳,我还以为又触动了什么机关,飞剑啊,地面忽然开个口子啊,老实讲这地方若真有这些,我一点都不奇怪。”
佛头控制门,宝瓶带着就塌方,还有什么不会发生?
李慕白无语。
然而走过了这一处长廊,两人就发现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几个身影。
那些干枯棕黄或金黄的头发,表明了几个死者的身份。
曾阮先蹲下去凑在最近的那个人面前看了很久,然后隔着衣服把人翻面看。
“跟向导差不多状况,没脱衣服不知道有没有外伤。”
一二三四,一共四具尸体,不是小数目。
手电光往下,李慕白皱眉:“衣服款式和装备和现在有差别,我估摸是艾孜买提说的那几个外国人。”
“他们怎么会死在这?”
李慕白蹲下,看着几个人倒下的动作:“缺氧。”
“恩?”
“应该死于窒息。”
这么一说,曾阮觉得自己的口鼻处都蒙了一层热布。
“烛火都在燃烧,怎么会缺氧呢?还有我进来的地方明摆着是通风口,那么大一个洞,氧气应该不会少啊。”
“那个洞本来就是机关触发,如果不是那晚风太大,洞口不会开启。”
李慕白把人都弄边上去,一挪开,一些大大小小的东西滚落在地。
曾阮拿起一个布盒子看,翻开之后,竟然是纸书。
泛黄的纸面是蜿蜒的梵文,每一个字是纯金色的,隐隐透着金粉的痕迹。
“经书。”
“还是黄金粉写的经书。”
更别说脚边的一些法器和摆件了,那几个人眼光毒,至少摆在这里,没有看起来不惊艳的。
李慕白表情不太好,对这些东西看一眼就过。他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关于他们死因的问题。
“假想一下,这群人进来,点燃了两侧的灯座照明。”
电筒光转了一圈,落在后方。
那是他们来的路,都知道,已经被塌方堵死了。
“灯火耗尽氧气,前边的路因为某种原因没法继续,所以活生生闷死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哈哈哈哈。
买橘子来自,朱自清的《背影》,不懂梗的快回去背诵全文。
老白占曾阮便宜占得太顺手了,却没想到曾阮随时盯他小吉吉。
20点有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