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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翩翩佳公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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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天后,门童来报秦大先生来访,沈溪错愕,那秦大先生怎知她是华府里的人?彼时华鉴融不在,遂换了男装,缓步来至见客厅。
沈溪见这秦大先生的第一眼,观此人不俗,当的起‘先生’二字,他三十出头的年纪,成熟稳重,微透着恃才傲物的狂态,却不令人反感,到觉着此人傲的有理由,举手投足间流露出天之娇子的姿态,气度不凡。
沈溪想:如此人才,埋汰在市井里,可惜了!不过,但凡来历不凡的人,混杂于俗流,观尽人间百态,体验民间疾苦,也是有得。
她在观人,旁人亦在观她,近处看这女子,秦大先生不由暗赞,好聪慧明亮的一双眼!
想起那天,她之义举,侠义心肠!难得她一女子,竟有笑对红尘,游戏人间的心态,更不惧世俗,恣意泼洒!
一个女子能有如此胆识,实属不易。
她不同于其他的女子,女儿易钗,单取一个‘醉’字,他便猜度出,她志在四方,颇俱名士之风!
一个‘醉’字,更蕴涵了喜醉看尘世多纷争,单骑走天涯的意境!
他不由的笑了,意味未明!
沈溪见秦大先生素服,难掩大度,暗自猜测他一定是个暗藏故事的人,他之人生,必定精彩!
初听他盛名,一半是因好奇,有心结实此人,一半是看不过酒楼无辜遭殃,“先生若是单为那日沈醉的孟浪之举前来致谢什么的,沈某实愧不敢当。先生不是凡人,何必如此?”
"姑娘家里,女儿易钗,乃是小闲情,小雅致!”秦大先生微笑着道,直白的拆穿了她的伪装。
沈溪一愣,随即恢复常态,看来自己男装很假,装扮的不像呢,“久闻先生大名,来日定欣赏先生雅作”。
秦十堰摆手:“在下汗颜,些微薄技艺以生计,不足为道”。
“三妹,你在哪里?”华鉴融人未见声先到,容颜华丽令人不容忽视,他青春正年少,如一面穿衣镜,镜中总是映现美好。
阳光映射少年的霞光,夺目异彩。言辞的修饰都不能刻意的形容出少年的美好,天工雕琢的美玉渐渐透射莹润流光,古人诗句里的年少英姿,风华正茂,专是为描述这样的人。
秦十堰见华鉴融,立时眼眸抽紧,显得极度惊讶,那份夸张令旁观的沈溪感吃惊,视线迷惑的在秦十堰和华鉴融间游走。
华鉴融也愣住了,自己并不认识此人,此人何以出现在华府?沈溪又为什么接见他?
秦十堰稍即收敛讶色,歉然一笑:“抱歉,十堰难得见到,高贵华贵如洛城牡丹的秀丽雅洁的俊公子,公子玉树临风,让十堰不由自主的心生赞叹”。
华鉴融一张俊脸气的憋红,男子被形容成洛城牡丹,做为当事人的他,是不会觉愉快的!
更何况,此番说辞是在沈溪面前!
秦十堰若是说些类似豪迈潇洒之类的言辞赞誉他,华鉴融说不定会将秦十堰引以为好友知音。
少年气粗的嗓子,问:“三妹,此为何人?”
沈溪禁不住笑,又不敢太过张扬,怕惹恼华鉴融,轻声道:“鉴融哥,他就是闻名的秦大先生”。
秦十堰双手拱拳,含笑见礼,儒雅知趣。
华鉴融见人家一团和气,自家不好再显得一股子小家子气,一时到不知如何应对秦十堰。
沈溪笑眯眯的将话题叉开。
此时闹意气,搞小别扭的华鉴融,少了做作,显得敏感小气,多了一份真挚可爱,让她想起儿时同阿社争执的情景,心中不由的柔软。
“鉴融哥,找我什么事?”
华鉴融猛地的想起找沈溪的目的,献宝似的,不由分说地拉着沈溪的手,“三妹,来!看我为你买了什么?”
沈溪身不由己的跟随,她已被牵着跑呢,回头想和秦十堰打招呼说再见,已是不能!
不一会儿,沈溪惊叹的看着眼前神态各异,憨态可掬的瓷娃娃们,它们有砍柴挑水,推磨的,有拜洞房喜庆的,有闹气别扭的,种种情态,逼真雅致,多达十几个瓷娃娃组合。
沈溪对着瓷娃娃爱不释手,衷心的感激华鉴融,对着他的笑容比平日心真了几分,看见带着小宝宝一家团员的瓷娃,望着,望着,渐渐失神。
华鉴融见沈溪突然间的安静,少女周身气息散发着淡淡忧伤,可能是想起她自己的母亲,不由竟升起同愁敌忾的情绪,自他记事起母亲的形象便模糊不清,三妹好歹是有父有母,只暂时不能全聚罢了!
沈溪抬头,盯着一本正经的,较平时斯文的少年许久。
刹那,不由得同情怜悯起,这个自幼丧母的少年!
女子天生性情温柔,她的目光中,透着柔和,理解,安慰。
二人不知不觉互望相视许久,终憋不住相视一笑,一同讨论瓷娃的制作工艺,直到中饭时,沈溪仍掩不住眉角的开心,饭桌上笑意未敛,惹的华氏姐妹禁不住好奇。
华志杰见女儿开心,心里加倍的欢喜,时不时的嘘寒问暖,夹菜劝饱。
沈溪的态度还算礼貌柔和。华志祥却分外的谨慎,观察着沈溪同华鉴融之间的眉眼官司,饭没吃完就离开。
有了这一次的和解,沈溪不再那么讨厌华鉴容,同华鉴容一处玩耍的感觉,如同和安社在一起,温暖知心,给予她安全感!
在母亲生病的日子里,只有雷安社帮助她度过最初那段彷徨不安的日子。
她被村里有爹妈的孩子耻笑时,是阿社揍得那些孩子不敢欺负她,同阿社玩闹时,总是阿社让着她,任她调皮耍赖,由得她欺负!
有阿社在身边的日子,真的很安心。现在,华鉴容给她的感觉,就如同安社在她身边,她真的很感激这份友善和温暖!
华氏姐妹见一贯疼爱姐俩的亲哥,对外来的妹子比对她们还亲热,不由怒气冲天。有几次,姐俩在父亲面前告状,可父亲总不以为然,甚至取笑姐妹俩的小心眼。
华氏姐妹觉得,有必要争夺回哥哥。这乡下女孩姓沈,不配得到风姿高华的鉴融哥哥宠爱,沈溪总有一天会被赶出华家,就和她母亲当年一样!
连华鉴融自己都奇怪,喜爱沈溪的心情竟远远超过两个亲妹妹,这一点连他自己都迷惑,但此念头,随即如风逝去。
对他而言,多了一个小妹妹,用心对待,多疼点,多宠些便是!
沈溪自己却不愿成为温室中的昙花,她经历过童年的悲苦,庆幸有一位出众,与人皆不同的母亲。
沈溪同他说起母亲时,少女眼里流露对母亲刻骨的崇拜,于是,通过沈溪的叙述,华鉴融知道那位从未谋面的婶母,古怪精灵,且奇思妙想特别多。
“娘会做木椅子,到夏天,人躺在摇椅上,在绿荫树下轻轻那么一摇,是世间最惬意的享受。娘会编织奇怪又花样精奇的合身毛料衣裳,冬天穿在里面,外面罩着棉袄,可暖和了!娘还会唱好听的歌,那首《明月千里寄相思》是母亲最爱的曲子。娘每每唱时,眼角含泪,我不知她悲伤,无从替她解忧!娘很会喝酒,酒量大得一般男子也比不过。娘唱了歌后,有时整夜的不睡,我问过娘,娘笑说‘傻丫头,娘不过是叹息荣华不常,韶华不再,盼断云来,惊鸿绝影,强自惆怅罢了”。
沈溪说那一番话时,神情困惑不解的望断头顶上一片空蓝,眸子里闪现的少女哀伤,令华鉴融失态凝眸许久。
于是,华鉴融一心想化解少女内心深处隐藏的悲伤,多次带着男装的沈溪出门游玩。
途中偶尔遇见一两个熟面孔,是茶馆里的熟客,还笑容满面的招呼沈溪,称之:沈醉公子。
沈溪自上次露脸,再不敢逞强卖弄,不再涉及茶馆说书场所,到是和那秦大先生时时接触。
沈溪喜欢秦大先生的名士做派,不拘一格的待人处事,喜欢他性格中的那份潇洒,经常倾耳留神秦大先生的策论,她虽不大听明白,却喜欢听男人们议论男人们的话题。
华鉴融很不喜欢沈溪瞅秦说书的样子,女孩子太专注于注视一壮年男子,总是不妥当。
华鉴融自己也佩服秦说书的见识,但此人张狂外显,神采之间透着倨傲,有将天下尽揽于胸的野心。
华鉴融总觉着秦说书戴着一副面具,拥有一双迸发异彩双眸的男人,其容貌风华不该是他展示给旁人的这一小部分!
秦说书肯定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他藏着掖着,对他的来历,华鉴融只查出此人是京城人士。
他说书的题材大多是借古喻今,多与名士相交,畅谈饮酒,兴致豪放。
华鉴融对秦说书,始终心生介怀,总觉着秦说书接近沈溪,目的不简单。
华鉴融平日无喜好,只会喝酒,呼朋喝友,自认识了沈溪,不愿他那一帮子赖皮好友见到沈溪,怕沈溪被那群赖痞子们欺负,渐渐地,华大少觉着自己也随着沈溪,眼光开阔了,格调高雅了,品味升级了。
华娉婷姐妹俩吵着要华鉴融带姐俩去萝苑书社,书社里每年一定会举行诗会,无论是皇宫贵族子弟,寒门书生,进士等,一律不讲门第!出入则必须有保人作陪,保人的作用很大,万一保人带去的是奸邪之辈,保人将负责任,受牵累,并永远不能入书社。
女子们在这年一会上可同男子辩答争论诗词典籍,书社会择取优秀诗词,合集成书,当世的词人名家多半是书社出身,可谓鲤鱼一跃龙门,是成功的捷径。
书社又是年轻才子与少女的相亲之所,虽未能明言,但早已成了心照不宣的潜规则,才子们打破头也要睹佳人!
佳人们选才子,挑选如意郎!
武士们多不愿意书社诗会,好女子都被这些文人娶走!有没有!
华鉴融有心掰显手段,邀了沈溪一同去。
华娉婷姐妹口中不敢不答应,心里却嫉恨沈溪。一路上姐妹俩谈论某才子,某千金的光辉事迹,单单就不搭理沈溪。
华鉴融沉脸微微哼了一声,姐妹俩脸孔涨红,就是不肯低头服软。
沈溪朝华鉴融微摆手,何必为她一个外人,搞得家里人不和呢?
华鉴融有心要沈溪了解当代的俊才,将这些人的身价来历一个不落的尽数告知,连华娉婷姐妹也听的入神。
沈溪听后,不置可否,“你说的潘明清如何得不畏□□,为国为民,那么这样的聚会,他还来参加做什么呢?难道也要抢碌碌无名,贫苦书生的饭碗?可见是一个搏名声图利益的势利人,他父亲已经是朝野皆知的大臣,潘明清还来凑这份热闹,简直沽名钓誉!”
华鉴融认识的正经年轻人里,只有潘明清算个中翘楚,却被沈溪批评的一无是处,华鉴融干张着嘴,说不出话来!
难道,他结交的朋友里竟没一个是好东西?
华鉴融决定自我反省,于是说出一个人,风闻那人也是好名声,虽不见其人,却是饱学之人,“风松绰这个人,为兄未见过,据说此人俊雅磊落,琴棋书画无所不通,连萝苑书社的主人都为之仰慕,敬佩他的为人!他到底是怎样地,待会便知晓。一会见着潘明清,你们三个可别轻视他!”
沈溪一笑,不多加理睬。这笑容里,有十分的不在意,九分的轻慢,八分的无趣!偏她这样,露出怡然自得之意态,还显得人好看,有一股子潇洒顽劣,调皮劲!
马车驰进一家不起眼的宅院内,华鉴融扶着三个妹妹下马,当即就有熟识的年轻男子搭讪,华鉴融匆匆的打哈哈,带着三女进入书场。
亭子里,花树旁,林林总总分散着人群,几个结队,三个成群,一旦有人有了新诗,主事的会敲打小钟,待人声寂静,高声朗读新作,大家一起评论。
沈溪漫目一圈,这里只有两个男子比较醒目,一个华衣结冠,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神采飞扬!
一个气质靖远,眉如飞墨,文静斯文的男子,正呆呆站立,眼里只有山色湖光,对周围的人事恍若未闻。
华鉴融的相貌华丽惹眼,若以花品人,为上层人物。
这两个男子各有千秋,一个青年才俊,志得意满。一个幽谷皓月高悬,不易亲近。
沈溪对着容颜绝色的华鉴容日久,初见二位公子,倒不觉得稀罕。
华氏姐妹整日里静锁深闺,难得外出,又见着如此出色的年轻男人,面孔隐隐泛红,显得激动。
华鉴融显然是识得其中一人,隔着一段距离,就已打招呼,“潘兄早来了!对不住啊,今日带着女眷前来,耽误了!”
沈溪不由微侧目,什么叫让女眷给耽误了时间?满眼都是名利场的无聊人士,有什么稀奇?
“潘兄,这位兄台是?”华鉴融问潘明清,有心与这素不相识的男子结交,但自己无诗才,不敢贸然搭讪。
潘明清一脸热诚,“华兄,这位就是我和你说起过的风松绰!”
华鉴融大喜过望,热络的同风松绰叙话,一时到把三个女孩子冷落。
华氏姐妹一旁干着急,怪哥哥不予介绍。
沈溪无所谓,悠闲地自己慢步,赏花赏草就是不理旁人。
华鉴融这才将华氏姐妹介绍给风松绰,却发现沈溪不见了,一时情急,顾不得与潘明清招呼,满场地的寻找沈溪。
最后,华大少在一处假山后找见沈溪,一时间,私心里觉庆幸,又恼恨沈溪不找招呼就瞎跑。
“三妹,你太胡闹了!怎么不打招呼,就不见了人?”
沈溪含笑,瞧他紧张的样子,心里暖暖的,被人关怀惦记的感觉真不错。
“哥哥自与名士们切磋,攀谈就是,我一个女子,跟着你们瞎掺合,是要做什么?说不好,你又要被‘女眷们’给耽搁了,若被我无意间打断了您雄才大略的思路,就更了不得了!”
华鉴融被沈溪一抢白,到是他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