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那时花开 ...
-
天空碧蓝，如洗般澄澈，重明神鸟瞥了她一眼，头也不回地往面前的山顶飞去，阵阵长鸣，带着五彩的光华，消失在漫天云际中。
手中的才是，泛着金黄的光芒，中心一根通体赤红的鸟羽，被透明的晶石包裹着，触手即生出一股温热，如同和田美玉，由一条近乎透明的链条栓着，似乎是为了克制着彩石的热度。
“这，这是何物？”经历过刚才惊吓的箫挽云仍然没有缓过神来，清澈的双眸间满是疑虑，呆呆地望着重明鸟飞过的天际，茫然无措。
忽然听见背后传来一阵悠长的仙乐，空灵而清澈，宛如击玉声声，悦耳悦心，使人倍感神清气爽，飘飘然恍若天上之音。回头望去，一位白衣男子正吹着一管青箫，宽衫广袖，衣袂飘飘。
“这位小娘子，长得真是倾国倾城，不如随了我，嫁作小妾，许你一生富贵，如何？”
那白衣男子不知何时飘到箫挽云面前，桃花媚眼，露出邪魅的奸笑，抬手勾起箫挽云光洁的下巴。
话音未落，发现自己被调戏了的箫挽云义愤填膺，一个巴掌猛地朝男子脸上下死劲扇去，恨不得一掌将他离开拍到地底下去找阎王爷爷。
“扯你娘的臊子！不知羞耻的东西！你这厮必定不得好死！断子绝孙！”萧挽云气红了脸，扯着嗓子啐了一口，咬牙切齿地咒道。
似乎是与她结为一体，随着她的怒火，手中的彩石突然大放异彩，在周围青山绿水的映衬下显得极为耀眼夺目。
白衣男子坏笑着皱了皱眉头，捂着被打得火辣辣的脸颊，“一点贤良淑德，秀外慧中，忠心耿耿的样子都没有，哪还像个未出阁的少女？嘿嘿，不过，小爷我就喜欢你这么泼辣的女子。反正以你的性子是肯定嫁不出去的，不如从了我，也好图个安闲自在，是不是啊？”
“滚！我娘亲说得不错，你们，你们这些须眉浊物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朝三暮四，处处拈花惹草，我们女子如何了，难道生来即是你们这些东西的附庸？笑话！我们女子自己有手有脚，大不了一世不嫁，也未必就活不下去，倒是你们，没了知心的人说体己话，看你们还活不活得去！”
“好，说的太好了！在下墨华，给姑娘赔罪，还请姑娘原谅鄙人之粗鲁。”白衣男子突然收起了那副无赖面孔，端正一揖礼，自报姓名。
等等，这转变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鄙人知道姑娘很生气，不过这只鄙人用来试探姑娘一番，还请姑娘不要见怪。姑娘手里的那块是我派特有的神石，下辖界侍一脉，由重明鸟守护。我派择弟子并不殴斗，亦不争赛，只由神兽随缘收录，姑娘相当幸运。”墨华仿佛看出了萧挽云心中的疑惑，用平静而极具吸引力的语调慢慢陈述。
门派，看来这家伙是个修炼之人？初看倒真有几分仙风道骨，八成是个半仙之类。
几句谦卑的歉语下来，萧挽云心中的怒火早已消去大半，但防人之心不可无，依旧冷冷地审视着面前这个奇异的男子。
“现在，姑娘有两个选择，第一，随鄙人上山修炼；第二，将神石归还我派，另谋它路。请姑娘速速决定，鄙人也好向师门复命。”
修炼？师门？听着这近乎荒唐的言论，萧挽云冷笑一声，“那么我为什么要信你？不觉得甚是荒谬么？这位公子可有见过旭日西升？”
男子左手轻轻一扬，忽见一朵梨花执在手中，任它飘落于地。随即，幻出一道蓝光，将梨花扬起，顺手推到萧挽云的衣襟上，那梨花似有生命一般绣在衣襟，一时间开满了整件衣衫。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这回大事不妙，本觉着这家伙没啥本事，不过是个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想诈他一诈，没想到居然是个真的，我刚才还扇了他一巴掌，他不会公报私仇吧？
嗯，不怕，反正是他先冒犯我的，多少我还有理，不怕，不怕。
“既然姑娘不放心，我还是先介绍一下吧，在下墨华，是存青界侍一脉的首徒。”
“我告诉你，我可是已经飞升的仙人，法力高强，学富五车，神通广大，英俊潇洒，风流倜傥，芝兰玉树，闻过则喜，温文尔雅，见之忘俗，仪表堂堂，文质彬彬，玉树临风。我还可以上天入地，移山倒海，降妖除魔，维护正义。厉害吧？是不是很崇拜我啊，对崇拜就对了！像我这样光彩照人的……”
……
看来，这不仅仅是个修炼之人，而且还是个彻彻底底疯子啊。
“好，我跟你走。”萧挽云紧紧握住手中的彩石，仿佛要将它狠狠捏得粉碎一般。
墨华随手抄起一块檀牌，又不知从何处幻化出一只狼毫小笔，在手中飞速旋转着，看得萧挽云眼花缭乱。
“把手伸出来”
“作甚？”
“快点，想随我上山，就别磨磨叽叽的，你们女孩子真是太麻烦。”
“等等，小娘子什么姓氏？可有表字？”
“姓萧，名挽云，无表字。”萧挽云捋一捋袖子，将半截并不光滑白皙的手腕伸了过去。
“嘶！你干什么！”
墨华幻出一道紫光，在萧挽云手腕上轻轻划下一道，用狼毫笔蘸了鲜血，在檀牌上书下萧挽云的姓氏，那檀牌刚沾上萧挽云的血液，就立即变得晶莹剔透，闪烁着五彩的光芒。
“喏，看见了这儿了吗，这块牌子上已经刻了你的名字，所以你现在已经在我存青的预备弟子了，好好等着吧，你已经是最后一个将要进入存青的凡人了，嗯，挺巧的。” 墨华随意地将檀牌掷在萧挽云脚下，满不在乎地一转身，“跟我走吧。”
忽地，传来一阵幽怨凄凉的乐音，与之前墨华吹的萧音不同，这阵乐音呜咽幽沉，恍如隔世泣血声声，百转柔肠，似女子梨花带雨隐隐哭泣，唤起人内心深处的种种悲戚，催人泪下，夺人心魄。
萧挽云瞬间便被这乐音摄住了所以的心魄，自己与娘点点滴滴的往事缓缓溢出，流淌一地。
“娘亲，这琴弦上的十三个白色点点是什么东西啊？”
“这叫做徵。”
“那这个呢？”
“这里是龙龈，这里是琴轸……”
“娘亲我饿了……”
“好，槭乐，拿些糖蒸酥酪来，多浇些蔗浆。”
“娘亲最好了，嘻嘻。”
娘，您在天上还好吗？那里会不会冷？那里有没有暖和的衣衾？那里有没有糖蒸酥酪？那里有没有满树洁白梨花飘落在您的琴上？
萧挽云双手捂住嘴，紧紧地咬着手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泪水顺着脸颊打湿双手，又顺着双手流淌下，浸湿衣襟，滴落草地，晶莹如珠。
“嗬，墨华，这是谁呀，长得真不错，只是比起我的容貌，还差了不少。”
一位美艳异常的女子从空中翩然落下，飘飘地转了一圈，紫衫红裙，翠袖翻飞，犹如九天仙女，凤眼柳眉，略施粉黛，浅笑中含着不可抗拒的庄严，不怒自威。
那女子缓步走的萧挽云面前，细细地打量了一番 “怎的，哭得如此伤心，可是这委琐的浊物犯了你？”
“宫，宫玥罹？你怎么……”墨华先是一惊，呆若木鸡，复又缓过神来， “你胡说，我怎么可能去做这种不要脸的事情？”
“墨华，好久不见了，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你就能站在我面前，南宫雪崖恐怕给你吃了不少灵丹妙药吧？哈哈哈！”女子颇带嘲讽地瞥了墨华一眼，两手交搭在胸前，继续审视着萧挽云的脸。
一旁的萧挽云依旧沉浸在回忆中无法自拔，不停的抽噎着。
“哭哭哭，就知道哭！真是废物！遇到事情，哭有什么用？哭只会让别人变本加厉地欺负你，让你更加伤心而已，你们这些凡人真是懦弱！”宫玥罹冷冷地看着她哭成一个泪人，十分不屑。
萧挽云强行抑制住心中的愤怒，瞪着宫玥罹，带着抑制不住的抽泣，“怎么？我哀悼我娘亲，不行吗？”
“看来还是个孤子？哼！你是孤子就有优越感了，就可以向别人炫耀，就了不起了是吗？切！亏你空有一副皮囊，原来是个绣花枕头，金玉其表。你娘亲死便死了，哭一哭那也是人之常情，但是你哭，她就可以活过来吗，就可以再对你笑吗？你哭了就能解决一切了吗？如果眼泪有用，那还要人做什么？你要死要活，那也没人拦着你，要哭，给我滚回家去哭！哭死了去陪你娘最好！少在这可怜兮兮地丢人现眼！”宫玥罹凤眸中已带有丝丝怒气，她活了这么久，还很少有凡人敢用这种语气跟她说话，这个姑娘，简直是……
“不服吗？不服那就憋着啊！”萧挽云扯着嗓子，颈上青筋暴起，满面赤红，低声嘶道。
“喂喂喂，我我我我还在这呢，你们，你们也太不给面子了吧？我好歹也是个人啊，你们不能就这么无视我。”墨华看宫玥罹的面色越发凶狠，大有发飙之意，说不定一时兴起就把萧挽云一巴掌拍死了，自己难以向师门交待，急忙跳出来救场子。
宫玥罹看都没看一眼，一掌将他拍出老远，狠狠摔在一块巨石上。
萧挽云见此，心中一惊，脑子也清醒了大半，看着被摔出几丈远的墨华，泛起一丝同情。
“我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了？存青的人废话真多！”
宫玥罹高傲地一转身，不再理会二人，径直走到一棵梨树下，手心一点红光，幻化出一团小小的火焰，往枝叶间随意一抛。
满树花团瞬间被吞噬在火焰中，瑟瑟颤动。
洁白梨瓣，如素色锦缎，随风摇曳。
在火光中，燃烧殆尽，片片凋零。
萧挽云的眼泪再次掉了下来。
花绽时，夹道锦幄，不胜繁华。
逝去的，无声无息，满目疮痍。
天风肆意刮起，地上积存寸余的花瓣骤然飞扬，旋转在天地间，如同大雪飞扬，梨树上的繁花左右晃荡，翻腾起阵阵素色波浪，夹着火焰拼命燃烧。
宫玥罹刹时间出手，萧挽云的一滴泪水引到早已枯焦颓败的枝干上，显现出期待而自信的神色，紧紧盯着那片梨树。
那些枯焦的树，在片刻后，竟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
枝头萌出绿芽，并迅速长成大叶，枝繁叶茂。
迸出花蕾，千树万树梨花开！
“哇哇哇哇哇哇哇哇！真的活了！”
“果真如我所料，姑娘，这支簪子送给你，权当作是酬谢好了。” 宫玥罹满足地一笑，折下一条嫩枝，轻轻吹了一口气，那株繁花便化作一只透明的发簪，在阳光下极为璀璨夺目。
“墨华，带她去存青好好修习吧。”宫玥罹伸出手，将发簪推到空中，替萧挽云簪在髻上，一面幻化出一道丝带般的光索，将墨华卷了过来。
宫玥罹的身体慢慢消失，话音却依旧还在回荡“罢了，姑娘，我们以三年为期限，三年之后，我不希望再看到一个遇事只知道哭哭啼啼的废物! ”
“如果真是这样，我就不能保证我会不会一时兴起，杀了你。”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那时花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