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杭州城的秋季,凉爽宜人,最适夜晚荡舟西湖赏月喝茶了。以前廷延就携仙囿夜游过西湖,她还记得那西湖边的栗糕,甜而不腻。有多少年了,他们不曾真正意义上的一起出游过,偶尔一起外出也是为了应酬。
要在这个季节离开杭州城,仙囿还真有些舍不得。尤其是张府,她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看着它繁盛,也目睹它渐进衰落。她是一个感性的人,府里的一草一木她都有感情,何况那些活生生的人。
仙囿走到花园里,想看看那些茶花的光景,先前已叫人给治治虫害,施施肥料,不知它们是否已恢复过来。谁知这些花儿不仅没恢复元气,反而残掉。仙囿拨拨枝叶,心想八成是施肥过了头的缘故。
叶子掉光的掉光,剩下的几片也是斑斑驳驳的。最后枝上仅留有一朵鲜红的鸳鸯凤冠,仙囿看了看决定摘下来别在香妃扣上,手踫到花茎处的一瞬间,一些粘粘的液体粘在手指上,缩手一看,黄浊的浆汁正沿着指尖流向掌心,仙囿嗅到一股腐烂的腥臭味。
拿过手帕狠劲地擦拭去浊液,但那股腐烂的味道却还在,喷了多少香水也遮不住。仙囿索性不管,拎起箱子走出朱漆大门,轿夫已立在轿子彷等候多时。
“周师父准备好了吗?”仙囿回头问小翠。
“他已经在火车站等着咱们了,太太。”小翠挽着一个兰花棉布包在后面答道。
仙囿拉开轿门,她瘦小的女儿在里面,扎着两条痲花辫子,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仙囿抱了下自己的女儿。想起什么似的又掀起轿帘,“告诉里边的人把那几盆茶花处理掉”然后像是自言自语地说道:都烂掉了。
两张游园惊梦的唱片,几件上好的旗袍,一盒首饰,她的东西统共加起来还不足一小箱子。在张府生活这么多年,也仅有这些东西值得仙囿留恋。人呢,除了自己的女儿,她只能带走一直跟随在身边的小翠,以及名厨子周师父。
其它的人都不属于她,张廷延现在和艳雪在房里抽大烟呢吧,茗春呢,守着她的儿子,不知道什么时候熬出个头来。他们不知道这个家已经彻底的没落下去了,像她的鸳鸯凤冠一样已经流出浓水来了。
而她呢?
从上海转道香港,那里有一番新的天地在等着她。不知道大姐是否已按她的意思布置好那栋小洋房,留声机是否也准备妥当了呢,听说现在上海那边流行听梅来芳,她得买几张唱片带过去。还有那个小小的花园,种上什么好呢,鸳鸯凤冠是种不得了的,香港的水土不适合它们的生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