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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奇葩们②赵子安 ...

  •   送走贺夫人,蒋云初回了蒋府,取出带回来的信函、话本子,解析那道谜题。

      这种传递消息的法子,一直有人用,但形式简单许多:有彼此早已指定的一本书,在信中写下页数、行数、字的顺序即可。

      眼前这道题,要复杂许多,信中每一行都结合了罗盘,成为一道道很难的算术题。

      贺颜算术非常好,但不了解一些弯弯绕,无法结合起来解题。

      所以,蒋云初从一开始就有一种感觉:这些东西,是有心人通过贺颜送到他手里。

      管事常兴进门来,呈上一幅工笔画,“贺大小姐让知味斋的人送来的。”

      蒋云初拿起画像看了看,交给常兴一封信,“一并送到十二楼。”

      第一封信上的字填完,连成言语:
      汝负我命,我还汝债,以是因缘,经百千劫,常在生死。

      这段话出自楞严经,只字面就有些惊心,再联系一下前后文,感觉更糟。

      他摸了摸下巴,继续解题。已经寻到规律,很快看到第二封信的内容:凭票取物,另需贺颜名帖,三百两银钱。

      至此,与其说他对此事有了浓厚的兴趣,不如说开始隐隐生出一些担忧。

      .

      傍晚,蒋云初去了登科楼。

      没多久,顺天府尹秦牧之来了。

      午间,蒋府的人带着蒋云初的名帖前去传话,说自家侯爷有要事相商,在登科楼设宴。

      秦牧之之所以爽快应约,看的不是门第,而是蒋云初这个人。

      曾有两个很棘手的案子,都是蒋云初命人透露线索给他,从而得以尽快破案。而蒋家那边有言在先:案子是他破的,与蒋云初无关。

      在结案之后,秦牧之反反复复推敲案情,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从蒋家得到的线索,的确是衙役、仵作的疏忽。

      这样一来,他对蒋云初,除了几分感激,还有几分好奇,不明白一个少年郎,何以知晓顺天府里那么多事。但是人家不想来往,他也不好强求。

      今日对方主动相邀,他在爽快应允之余,生出了几分隐忧:该不是那两桩案子有问题吧?要是那少年郎给他做了个局,他又跳了进去,可怎么办?

      没错,蒋云初尚年少,但京城有名有姓的人,都不会小觑他:小小年纪承袭侯爵,数年来安稳度过,不是没人排挤算计,是蒋家始终应对得当。

      在以前,可以推说是陆休帮衬蒋家,而近几年,支撑蒋家的只有蒋云初,有些是非是他亲自出面化解,手段不一,不乏冷酷毒辣的,更不乏一早就给人挖好陷阱的情形。

      当然,他也存着乐观的期许:三法司还有三桩悬案,若能破案,便是去掉了一块心病,连带的,也能在他仕途上添上出彩的一笔。

      见礼落座,酒菜上来之前,蒋云初开门见山:“我请大人来,意在请您对赵禥强抢民女一案秉公处理。”

      秦牧之一笑,“哦?以侯爷看,怎样才算秉公处理?”

      蒋云初牵了牵唇,“我已说了,赵禥是强抢民女。”

      也就是说,要他按律定罪。秦牧之苦笑,“侯爷应该知道,昌恩伯府是皇室外戚,对他的发落,我说了不算,甚至于律法说了也不算,他只要在皇上面前哭诉曾在皇上幼年落水时拼上性命搭救,便什么责罚也不会有。”
      要不然,以赵禥那个几十年来货真价实的纨绔做派,赵家早已没落。

      蒋云初笑容和煦,“该做的,还是要做。”

      秦牧之早就听说过蒋云初沉默寡言的性子,有时候说的话全凭人猜,但这件事,可不是他猜测就能行的,只得陪着笑追问:“还请侯爷把话说明白些。”

      “皇上包庇的时候,定有官员附议,您也附议即可。”蒋云初漆黑的浓眉微扬,“眼下正是人们看热闹的时候。”

      这的确是,赵家和杨家都不是好东西,看热闹的有之,等着一脚踩死的有之。秦牧之虽然认可,却岔开了话题:“侯爷为此事出面,是何缘故?”

      “怎么想都可以。”

      “我也不瞒侯爷,我真怕赵家报复,在皇上跟前给我小鞋穿。”

      “他们不会。”蒋云初语气平缓,却是不容置疑,“他们其实很自卑,不认为自己惹得起任何一个为官数年的朝廷大员。不论得到怎样的惩戒,他们都会归咎于杨家。”

      这些结论从何而来,秦牧之不知道,也没问,思量许久,再三挣扎之后,颔首道:“我答应。”

      蒋云初唇角逸出笑容,“如此,我送您一份礼。您的心病是三大悬案,我可以帮忙解决两个。”

      秦牧之喜出望外,“怎么说?”刚刚压根儿没敢提条件,只忙着担心对方做局坑自己了。

      蒋云初道:“后天会有一个案子的元凶到顺天府投案。五日后,是第二个。”

      秦牧之愕然,“投案?”这意味着的是什么?他没敢深想,“哪两个案子?”

      “连环杀,花杀。”

      连环杀所指的是,五年前,十名身在京城颇受赞誉的官员在三个月内相继被暗杀,死法皆是被割喉,手法一致;

      花杀所指的是,凶手杀人该是随意选择,商贾、平民、衙役,被杀者皆被一剑封喉,面上留有一朵用剑尖刻出来的图案。

      秦牧之听了,短暂的喜悦之后,却道:“能不能将花杀的元凶,换成十六杀的元凶?”

      十六杀所指的是一名采花贼,每次都在奸'污女'童之后,将其面目损毁,再斩断其四肢,最终让官差看到的,是一具拼起来的完好的尸体。

      那个畜生,是他穷其一生都想要抓获的,不要锦上添花,甚至让他降级罚俸都可以。

      蒋云初垂眸思忖,“半年后。”

      “嗯?”秦牧之大感意外。他以为得到的答案只有行或不行,而眼下这答案,却容不得他不多想了,“我能不能认为,元凶就在你手里?”

      “元凶在他应该得到惩戒的地方。”

      秦牧之不解,“该得到惩戒的地方,难道不是按律处置他的官府?”

      蒋云初问:“按律处置,是不是杀了他?”

      “是。”

      “我从来不认为,杀人是惩戒的最佳方式。”蒋云初不欲多谈这话题,“您答不答应?”

      秦牧之哪里有选择,笑着颔首。

      接下来,酒菜送上,因着蒋云初不爱说话,主动找话题的便始终是秦牧之。

      三杯两盏之后,自觉亲近了些,秦牧之笑问道:“听侯爷寡言少语,因何而起?”

      蒋云初唇角弯了弯,“寻常我多说话的时候,没有多少人愿意听。”

      “哦?”秦牧之颇有兴趣,“怎么说?”

      蒋云初端了端杯,喝尽杯中酒,徐徐道:“您是策马前来,不是急着前来赴约,而是亲自去买了如意斋的粥、双凤楼的烧饼。”

      秦牧之讶然,嘴角翕翕。

      蒋云初审视着他,继续道:“您嗜酒,就在出门之前,还独饮了一两杯。

      “您不喜正在喝的梨花白,喜烈酒。

      “您常年失眠,这大抵也是嗜酒的原由之一。”

      秦牧之震惊,“你!……”他想说,你要么是妖怪,要么就是常年监视我。

      蒋云初点到为止,笑容干净、纯粹,“我不说话的时候,都用来听、用来看了。”他摸了摸鼻尖,“恰好,鼻子也比一般人灵一些。”

      “那也不能够啊,最好的捕快,也不见得有你这本事。”秦牧之饶有兴致地问道,“怎么才能做到?”

      “这倒真说不出所以然。”

      秦牧之愣怔片刻,笑哈哈道:“你说的没错,你还是话少的时候更招人喜欢。我活了五十来年,就没见过你这么邪门儿的人。”

      蒋云初笑意更浓。

      用过饭,看着秦牧之策马走远,蒋云初闲闲走上街头。

      夜色已浓,正是这条街沉睡前最热闹的时候,街头行人络绎不绝。

      有青衫男子走到蒋云初身边,“侯爷。”

      蒋云初嗯了一声,从袖中取出几页纸张,交给男子,“近期要办的事。”

      男子称是,接过纸张,道:“先前您派人送过去的画像,怎么也没给我划出个范围?我总不能各行各业挨家挨户的找。”

      “以为你看得出,倒是我错了。”

      “没事儿别抬举我。”

      蒋云初很少见的哈哈一乐,“应该是一些门第放在外面的管事、小厮。先找找看。”

      “多长时间?”

      “不着急,慢慢来。”

      “那就成。”男子闲闲走开去,身影很快消失在人'流中。

      .

      翌日,秦牧之郑重审理赵禥强抢民女一案,且当堂结案,呈报刑部。

      刑部即刻转至内阁。

      内阁素来清楚赵禥的地位有些微妙,没做耽搁,当即禀明皇帝。

      皇帝唤秦牧之进宫,与内阁一同商议赵禥一案。

      其实,商议什么啊,只是想让他们网开一面。谁都明白,但心思各异。

      皇帝来回打太极,最先不耐烦的不是秦牧之,是首辅张阁老,他慢悠悠地道:“证据确凿,皇上如何都该给个过得去的责罚。”

      皇帝没好气地睨着张阁老,却不想,秦牧之及三名阁员齐声附议。没得回避,斟酌半晌,道:“罚俸三年。”

      张阁老则道:“赵禥一日之间做下两桩耸人听闻的丑事,理当褫夺爵位,充军发配。”

      “不可!他救过朕!”

      “皇上可以偏袒赵禥,因为,天下再不会有大义灭亲之人。”

      “……”皇帝恨得直咬牙。

      君臣几个磨烦好半晌,最终是有了个折中的章程:赏赵禥三十大板,罚俸三年,另赏那名女子安人诰命,其两位兄长入济南军籍。给女子的赏赐,是秦牧之建议的,他最了解那女子家中情形。

      圣旨一下,女子及兄长谢恩之后便赶赴济南。那里不是他们的家乡,但有不少亲友,可以相互扶持。

      赵禥挨了三十大板,是被抬回家中的。

      他和儿子赵子安都被气懵了,但是,愤怒的源头不是顺天府,也不是内阁与皇帝,而是杨家。

      说到赵子安,这个人也是有些意思的:

      赵禥是典型的纨绔,有自知之明,不希望孩子像自己一样混帐。从赵子安十来岁起,每次相见,便警告:“我寻常的喜好你不沾染,必能成材。”

      某种程度上来说,赵子安还是很听话的,父亲喜好的吃喝嫖赌,他一样没沾,沾染的是父亲一生也不曾染指的事:断袖之癖。

      赵禥知晓之后,气得晕头转向,结结实实地打过很多次。可这种事,哪里是打得过来的?而且,赵子安越是挨打,反叛心思越重,没几次,已经根本不怕他了,动辄与他撒泼耍赖。

      他那样的人,哪里顾得上与儿子长期较劲,没多久就认命了,只求赵子安娶妻绵延子嗣。

      一来二去的,赵子安就成了比他爹还混帐的纨绔。再一来二去的,父子俩相处得似酒肉朋友。

      看到父亲被打得皮开肉绽,赵子安暴躁之后,想到了特别损的连环计。

      翌日,阖府充斥着白色、沉痛的杨家门前,出现了一列吹吹打打迎亲、唯有大红喜色的队伍,招至了比前几日更多围观的人。

      杨阁老闻讯暴怒,当即冲到府门外,喝问:“哪里来的混帐东西!?”

      赵子安施施然走上前去,笑道:“家父为了你家那女人,挨了三十板子,行动不便,于是,我替他来迎妾室进门。”

      看清对方是皇帝一向偏袒的赵家子嗣,杨阁老气焰立时消减三分,再琢磨那些话,懵住了,“什么女人?你到底在说什么?”

      赵子安振振有词:“自然是新死掉的那个。娶为妻,奔为妾,你娘跟我爹那点儿事,我就不用多说了吧?”

      “你!……”杨阁老气得周身发抖,他这辈子也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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