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柒维》古月人

26、第二章 不归之路

　　他紧紧攥着自己的小拳头，努力地压抑着心中那份强烈的不安。蹑手蹑脚的顺着那条血溪逆行而去。在艰难的爬上一座小土丘后，他赫然看见，在不远的溪流里，正站着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他那宽松的裤腿被高高的卷起，弓着身子，双手在那小溪中来回翻寻着什么。待看清时，才发现，那人竟直接将从那溪流中捞上来的一块块躯体，送往嘴边，然后用力咀嚼着，发出刺耳的‘嘎吱嘎吱’声。直到吃个连渣都没有了，便再一次在那溪流中，翻寻一番，继续嘎吱嘎吱的嚼着。他剧烈的颤抖着身子，心脏正用力敲打着他那单薄的胸膛，一颗颗豆大的汗珠唰唰的从额头上滚落下来、滴在地上，渗在泥土里。小脑袋中嗡嗡作响、似有千万脑虫正在啃食着他的脑髓，而后从左耳钻进，自右耳而出。他的小手在慌忙中颤颤巍巍的抬起，捂在嘴边，生怕会发出一丁点的声音。身子，则下意识地慢慢向下挪动着，似一只幼虫，正在缓缓蠕动一般。可就在他小心翼翼的滑下土坡准备拨腿就跑的时候，突然、从身后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你的东西掉了！”闻声，他只觉□□一热，整条裤子瞬间就湿掉了。可他仍旧怯生生的转过头去，发现那个男人，正眯着双眼微笑地看着自己，手中还拿着一块剔透的小石头。见他转过身来，那个男人便继续说道“这是你的吧！”那人转了转手中的石头说道“很漂亮！”随即，便伸过手来，将石头递还给他。
　　他惶恐的接过石块，结结巴巴的说道“你、你、你会、会、吃、吃、了、我吗？”
　　那人仍旧眯着双眼，嘴角一扬说道“你这么可爱，这么善良，我怎么会吃你呢？”见男孩的余光，瞟了一眼旁边的小溪，那人轻轻昂了昂头继续说道“那都是些做了坏事的人们，为了不让他的继续作恶，我只能吃掉他们的□□，让他们的灵魂无法安息，无法继续作恶！”
　　“为，为什么非、非要、吃了、他们呢？”他如此说道。
　　那人哈哈大笑，并未解释，而是直接掀开自己的上衣，便露出了一个硕大的肚囊。随手指了指，皮肤下那隐隐闪着亮光的地方说道“看到了吗？那些亮光就是他们。”
　　“你、你是亡魂师吗？”男孩突然想到什么问道。
　　“不，我不是！”那人微微睁开眼睛说道“但也差不多吧！”
　　“妈妈说，好人总会交到好运，而恶人是一定会遭到惩罚的。”男孩眨着眸子说道。
　　那人笑了笑，轻轻抚摸着他的头丝说道“你妈妈说的没错”然后想了想继续说道“我姑且算是那个给恶人带去惩罚的人吧！”
　　“吃掉他们吗？”男孩说道。
　　“不，这只是第一步。”他顿了顿，将自己的衣服撩下来继续说“当他们来寻找他们躯体的时候，便会来到我的肚囊里，那时，他们他们便会意识到，他们做了错事，然后在那里好好悔过！”
　　“所以，你还会放他们出来的，对吗？”男孩询问道。
　　“那就要看他们的表现了！”那人笑着说道。
　　“那、我、我可以？我可以走了吗？”男孩指了指身后说道。
　　“随时可以！”那人点了点头。
　　话音刚落，那男孩便头也不回的跑远了。然那人却朝着他离去的方向，微微一笑，缓缓的说道“傻孩子，你还回来的！”
　　他一路狂奔，直至看到自己的村寨之后，才慢下脚步，一边喘息，一边回头看着周围，他仔细地扫视了一眼周围，发现那人并没有追来之后，才停下脚步，瘫软的跌靠在一旁的大树上，双手扶着膝盖，用力地呼吸着！直到，裤腿干透之后，他才再一次踏上了那条熟悉的道路。可这一路的颠簸，那些原本揣在口袋的石块，已然是遗失了。而那根手指，却还在自己的布袋之中。他又仔细的摸了摸那根柔软的人类手指后，很是不舍的，将它藏在了村口一块大石后的杂草之中。
　　每当他踏上这条由自己铺成的小石子道路时，总是会有种特别的感觉：一种无比自豪、而又欢快的感觉。而每当他想起刚才所发生的事情，身子还是会莫名的一怔。
　　“今天为什么这么安静？”他自言自语道“是回来的太早了吗？”
　　说着，他抬头看了看斜阳的方向，夕阳还尚未挂在山头那颗桑木之巅上，阳光也还稍有些刺眼。似乎是要比平时要早上一些。可随着他的继续前行，他逐渐意识到这安静的背后，似乎并没有自己所想的这么简单！‘自己明明是在早晨出去的，可为什么会觉得，这里，倒像是荒芜了很久似得？平常一向喜欢干净的‘刘妈’家的屋檐上，竟挂着一张巨大的蛛网，而且在它的旁边好似还有一只在扩充着那一根根白色领域的面积。而且，那间土房子的石瓦下的一窝春燕，竟也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村子中央那株古槐上，竟然卧满了漆黑色的乌鸦。’他这样想到。那乌鸦望见他走来，却并不怕他，都一个劲的“唔……呀……”着。眼见着这一切，他忽然想到什么不好的事情，可又立即狠狠地摇了摇头打消了那个念头，虽是如此，但却是脚不停蹄的往自己的家中赶去。

　　……

　　直到他亲眼见到那一切的时候，她依旧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嗅着那破败腐烂的气息，看见自己的父亲，正倒在一片黑色的血泊之中，旁边、还有几只嗜血的乌鸦，正在啃食着他的□□。’他望着父亲那双突兀的眼睛，强烈的悲痛感，令他久久喘不上气，刹那间，只觉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

　　当他再次醒来，已是半夜。他反复地用力揉着自己的双眼。那一秒，他的眼眸里，并没有泪水，他的面庞，亦是出奇地平静，像一潭坠亡在沟壑中的死水，泛不出一丝的涟漪与波澜。也许，他已然忘记了，何为痛苦！他面无表情地为自己的父亲合上了眸子，然后，将他那雄伟的兽身，抗出了屋外，在自己家的后院里，用那双稚嫩的小手，刨了一个很大很深的坑穴，小心翼翼的将他父亲的尸体被在身上，安稳的放置在那坑穴最深处的地方，用那双血迹斑斑的小手一捧一捧的将他掩埋在那高高的土堆之下。他缓缓走在门前，只是一脚，便把那扇厚重的门板给踹了下来，将它重重地立在了那土堆的前面。然他做完了这一切后，却并未直接离开，而是分别去了每个族人的家中，将它们的兽身一个个抗在村子中央那颗栖满乌鸦的树下，借着月光，为他们在那里，挖了一个足够容下它们的地穴，然后将它们整整齐齐的安置在里边，掩埋妥当。其后，他再一次回到家中，从墙上取下了父亲生前那副沉重的盔甲，隆重的披挂在自己弱小的身躯上，顺便，从母亲床榻旁的青砖下，取出了那把腐朽的铁剑，并将它紧紧的拴在自己的身后，缓缓走出家门。临出门时，回头，挺胸，抬头，‘哐当’一声，便跪在那面熟悉的庭院前面，狠狠的磕过三个响头之后，然后头也不回，一路跌跌撞撞地再次来到了溪旁的那个小土丘上边，但这次，他却毅然的走到那个正在吃人的男人身旁，用一双凄冷的眸子，紧紧地盯着那人。然后龇牙切齿的吐出几个字“我要报仇！”说完，便一头栽在了那条腐臭的血溪里……
　　……

　　黑暗之森。
　　“你把他怎么了？”一个女子的声音，瞬间打断了那个正沉思着的男子。
　　“我？”那人望着一旁将封紧紧抱在怀里的静离说道“应该是你吧！”
　　“什么意思？”静离愤怒道。
　　“你真的觉得、那仅只是个梦而已吗？”那人继续说道“断思崖上……身着红妆，锋芒自尽……”
　　此言一出，静离瞬间安静下来，望着怀中的男子，再抬头时，眸子中、竟泛出了一丝异样的目光。
　　“他怎么了！”静离态度稍稍缓和一些的说道。
　　“没什么！”那人说着“只当是不愿意承受那段悲惨的过往，假以昏迷来逃避着一切罢了！”
　　“但那终将，还会是个噩梦吧！”那人补充道“试问这梦与现实能有什么差别？”他合着眸子，顿了顿继续说道“真真假假，不过是自欺欺人般、选择性的相不相信罢了。”
　　“你还知道什么？”静离问道。
　　“你会死……”那人瞬间张开眸子，其中正泛着一丝寒光“而且，就在这里！”
　　“我知道！”静离淡淡回答到。
　　“那你还不赶紧离开？”那人叮嘱道。
　　“有些东西，是永远也逃不掉的。既然那个预言一定是要发生的话，那就让它来好了！为了他，我不在乎！”她望着怀里的男子，坚决的说道。
　　他冷笑两声。“他若是能早些像你这么去想的话，也就不会横生出这许多枝节琐事了！”那人若有所思的说道。
　　“难道这不是你们这些所谓的‘观察者’一早就安排好了的吗？”静离皱眉，凝眸、望向那人“这一切，所有的一切……”
　　“不，”那人摇着头说“你错了，在他离开樊家，被‘神影’抓去匪寨的那一刻，就已然不在我们的预料之中了！”那人平静地说着。
　　“神影？”静离说道“那些来自于六维空间的维度‘毁灭者’？”
　　“若不是他们，还有谁能有如此大的能力，可以整整庇护他三年？”那人说“只是，这一切，或许一早就该告诉你们这些‘天之子’的！”
　　“可为什么是他？”静离低头看着封说道“可为什么、就一定、要是他？他为什么要肩负着，他所不愿，也不喜欢的这一切？”
　　那人冷哼一声说道“你当真以为我们想把我们整个七唯空间的安宁，交在这个懦夫手中？”那人顿了顿继续说“若不是，只有他身上的‘神木印记’才能唤醒树灵的话，我们才不会任由这个懦夫、肆意妄为。”
　　“他不是懦夫！”静离怒目那人，愤愤的说道“如果这一切换做是你，只会比他更差！”
　　“你……”就在那人正欲要言语之际。封却缓缓睁开双眼，一把抓住静离的手臂，温柔地笑道“离，谢谢你！”
　　闻言，静离瞬间无措的低头看他，微红着面颊，哽咽的说了个“我……”后，只是轻轻地将他扶起身来。
　　“原来你就是，那个、什么所谓的、七唯时空的‘观察者’啊！”封笑着坐起身来，阴阳怪气的说道。并用一种特别微妙的神情上下打量着面前的那个男人。
　　“你……”那人的神情瞬间阴翳下来，像一颗霜打的茄子一样发紫，并逐渐发黑。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只不过是你万千镜像中一个小小的分身吧！”封仰着嘴角，站起身来“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封目光炯炯有神地紧紧盯着那人，微微咬牙，绽出一丝诡异的微笑、凌冽地说道：
　　“你可真是让我好找啊！”
　　“维度人、观察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