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牌导购日记》荼靡满手

2、第 2 章

　　看到这则招聘启事，林清的心突然动了一下。她想，大公司里的体面工作找不到，可饭总是要吃的，不如就去做导购员得了。
　　林清又仔细看了几眼那则招聘启事，只见上面赫然写着：“学历要求，高中及以上”。
　　林清又开始打退堂鼓了，她一个本科毕业生，要去和一群高中生抢饭吃么？而且她知道，超市里的导购员，不光是要销售产品，还要卸货整仓库，像个男人一样干力气活的。
　　出力气林清倒是不怕，可是她害怕熟人知道了会怎么看她，没本事找与自己学历和专业相对应的工作，这是无能的表现！还有，父母知道了会怎么想？他们一定会非常难过的，拼死拼活供女儿读了大学，做了导购员，那就是白读了，在林清她们老家的县城里，小学毕业的中年大妈都可以去做导购员的。
　　林清承认，自己是个俗人，道理是不要在乎别人的眼光，可实际上谁又能真正做到？
　　于是，她拎起那袋洗衣粉快步回了出租屋，天快黑了，跟自己合租的小姐妹王晶晶出门面试去了，说好了由她负责做晚饭的。
　　回到那间二十平米的窄小破旧的出租屋，林清赶紧先淘米煮饭，然后择韭菜洗青椒，飞快地切菜，装盘，等王晶晶回来以后再开始炒菜。这些活计她在家里从小做惯了，很麻利，做的饭菜也可口。可是王晶晶不行，王晶晶的爸爸是一个小县城的国企工人，妈妈是全职主妇，家里也很困难，可是王晶晶从小不用做家务，一切都是她妈包了。
　　想到这里，林清不由得很是感慨，要说，这全世界最苦的就是农村孩子了。王晶晶虽然跟她一样穷，可人家好歹不用小小年纪就啥活都干！
　　不过，林清并不嫌弃自己的原生家庭，啥活都干的好处就是自己比班里大部分同学能干呀！
　　眼看暮色低垂，王晶晶还是没回来，她就拿出手机给她打语音电话。
　　电话那头，王晶晶有气无力的声音传了过来：“你做好饭自己吃吧，我不想吃了”！
　　“怎么了晶晶？是不是面试？”林清立刻问道。
　　王晶晶深深叹了口气：“是的，没戏了，哎，林清，你说咱们这些人找个工作咋就那么难呢？”
　　林清沉默了一会：“晶晶，不管怎样，饭还是要吃的，我做了你最爱吃的青椒炒鸡蛋，快点回来咱们一起吃饭”！
　　“什么？青椒炒鸡蛋？”王晶晶在电话那端顿时暴跳如雷：“我说林清你会不会过日子啊，鸡蛋一天咱俩一天一个就行了！都吃完了了还得花钱买啊”！
　　林清扑哧一笑：“你这个小气鬼！什么时候这么寒酸了？你昨天不还买了肯德基吃么？”她和王晶晶虽然不同班，可是两人隔壁宿舍做邻居整整四年，一直合得来，关系非常铁，彼此说话自然也毫不顾忌。
　　电话那头，王晶晶好似泄气的皮球：“我不回去吃饭了，随便买块烧饼解决吧，我得去工业园区，我表姑在电子厂上班，一个月能挣三四千呢！”
　　“晶晶……”林清哽住了，工厂的操作工连高中学历都不需要，只要会写自己的名字就可以了。
　　“没办法啊林清，咱们得先把肚子填饱了啊，家里父母那么辛苦，我们怎么忍心再伸手问他们要钱呢？”
　　挂了电话，林清盘膝坐在床沿上，发呆了好久好久。
　　她想，王晶晶家里虽然穷，可人家好歹是个城里姑娘，父亲还是有单位有工作的，人家都能去电子厂打工，那么自己一个土生土长的农村丫头，做导购员又有什么丢人的？再说，又不是一辈子都干这个，先干段时间，把生活费给解决了再说！
　　想到这里，林清豁然开朗了。她从床上一跃而起，麻利地给自己炒好了青椒炒鸡蛋，韭菜炒虾仁，然后装上一大碗米饭，就着老家带来的黄豆酱，饱餐了一顿，就洗澡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来到了那家超市，直接去了人事部。
　　人事部负责招聘的是个胖胖的姑娘，戴着一副厚厚的像酒瓶底一样的眼镜，镜片后面是两道省视的略带疑惑的目光：“我们这里的导购员，可都是要卸货的”！
　　林清笑得几近卑微：“我知道，我是农村人，从小干惯了农活，田地里的蛇皮袋子装的玉米我都扛过”!
　　酒瓶底满意地点了点头：“不光这样，到我们这里干活还得服从管理，不是听你们厂家业务员的，而是听我们超市的理货员和科长主管的，总之，就是要听话，叫你干啥你就得干啥！”
　　林清连连点头：“既然工作了，肯定是要服从管理的”！
　　“好吧，那你下周一来上班吧”！
　　林清心里一松，忙问：“那你们打算让我销售什么？”
　　酒瓶底抓起办工桌上的茶杯，抿了一口茶，才懒洋洋地说：“到时候听你们主管分配吧，哪个厂家缺人你就去卖那个厂家的东西”！
　　林清连声道谢，告辞而去，她还没走几步，就听见办公室里别人和酒瓶底的对话，一个女声问：“她是个大学生，干不长的，你咋招这么个人进来啊？”接着就是就酒瓶底的声音：“嗨，你没见她身强力壮的么！马上就要到旺季了，食品部卸货的人太少了……”
　　听了这话，林清下意识地看了看自己那有些浑圆的胳膊和腿，生平第一次庆幸自己减肥始终没成功，要是换了王晶晶那弱不禁风的豆芽菜来应聘，估计门都没有，我靠！
　　好不容易熬到了周一，林清赶到了超市。
　　先是在办公室办理了入职手续，然后她被酒瓶底带出了办公室，来到超市的酒水货道前。
　　货道尽头是一个红色类似于展台的大地堆，地堆里堆满了绿色的易拉罐装的雪花啤酒。一个穿着蓝色工装的少妇低了头，将一张纸铺在啤酒上写着什么。
　　“老方，给你送个人来!”酒瓶底很熟络地跟少妇打招呼。
　　少妇抬起头，用一种带刺的目光将林清从头到脚打量了个遍。
　　林清也仔细看了她几眼，只见她还真是符合酒瓶底的所谓的“身强力壮”的标准，人高马大，手长脚长，三十五六岁的年纪，一张素脸，粗眉大眼，长得顶多算端正，皮肤有些蜡黄，工装的前襟上沾些灰尘，显然是在仓库里干活的时候蹭的。
　　酒瓶底向林清介绍：“这是酒水科的方科长，以后你就归她管了。”说完，她拍了拍那方科长的肩膀，笑道：“是你的人了，交给你了，我得去忙自己得事情了！”
　　酒瓶底走后，气氛有些凝固，林清叫了一声：“方姐”！
　　方科长点了点头，语气不带任何情绪：“既然来到我们酒水科，就得好好干活。去，先去仓库拖点雪花啤酒出来摆台，地堆上都空了好大一块了”！
　　说完，她用手中的笔指了指那一大堆的雪花啤酒易拉罐。说完，她继续低头在纸上写东西。
　　林清有些懵，可是领导既然发话了，就得照做。她左顾右盼，实在不知道仓库在哪里，可是看这方科长写东西写得专注，显然不想被人打扰。
　　这时，她看见走到上有个穿绿色工装的中年女子拖着一个小板车，车上空空如也，一看就知道肯定是到仓库里拖东西出来摆放的。
　　于是林清急忙跑了过去，满脸堆笑：“大姐，请问你是要去仓库拖东西出来摆放么？”那中年女子点了点头。
　　“那个，我想知道仓库在哪？还有，您这个小车子去哪里再搞一辆呢？”林清忙问。
　　中年女子倒是热心肠：“你是酒水科新来的导购员吧？跟我走吧，仓库里有小推车，我告诉你啤酒在哪里。”
　　林清推着满满一车啤酒从仓库里出来，来到地堆前，从自己的兜里掏出钥匙，用钥匙尖划破纸箱的封口胶带，就埋头摆起了啤酒。
　　等林清一车又一车满头大汗地将那个巨大无比的地堆摆成了一座精致的啤酒小山的之后。她终于喘了口气，伸出手背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正打算回仓库坐下来休息会，谁知方科长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去，到散装白酒道上看看，有没有什么地方卖空了，需要补货的，把所有的货都给补齐”！
　　好在这位领导在此事上发了慈悲，用手指了指前方：“瞧，红酒道对面，就是散装白酒道”！
　　林清心里暗暗嘀咕，酒水科就这几个货道，我还能找不到么，刚才仓库的方向你咋不指给我看的呢！
　　她到了散装白酒道一看，只见长长的一条货架墙，上面摆满了各种各样的散装白酒，有瓶装的，有罐装的，有坛装的，有桶装的，凡是林清听说过的白酒品牌这里都应有尽有。
　　林清仔细巡查了一番，发现很多桶装的东北高粱酒和坛装的绍兴女儿红缺了许多货，其他的像什么古越龙山黄酒之类的，也缺货，于是，她又开始往返仓库，一车又一车地将这些酒拉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