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的香气》张袁曦

1、第 1 章

　　最后的香气
　　（一）
　　当她用厨房的菜刀杀死他的丈夫的时候，她没有惊慌，甚至有点开心。
　　这一天，她已经期待太久了！
　　她不知道自己究竟忍受了多久，三年，五年或是七年，时间长的连她也记不清了，无数个日夜，她都在煎熬中度过，她的身体早已遍体鳞伤。是的，她经受着家暴的煎熬。酒精麻醉了丈夫，让他从一个原本老实的人变成了一个嗜血的恶魔。可是，最初并不是这样的，一见钟情的他们本是一对让人艳羡的模范夫妻。刚结婚时，丈夫对他是那么温柔。不论是 什么东西，只要她想要，不论多么昂贵，丈夫都会买给她，丈夫知道她一直以来都十分想要一款限量版的香水，但由于价格的昂贵，让她望而却步。丈夫觉察出了她的心思，于是便用了两个月的工资买给她作为生日礼物。丈夫对于她是多么关怀备至，让她记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她沉醉于丈夫的爱无法自拔，心里似蜜糖一般甜。可她万万没有想到，这样甜蜜幸福的日子会这么短，转瞬即逝……
　　（二）
　　她来到浴室，将手上的血迹清洗的干干净净，抬头望着镜子，脸上也沾染了点点血迹，她不慌不忙的用手指将脸上的血迹轻轻拭去。她并不觉得匆忙，因为一切都在她的计划之中，再过不久，她就能离开这里，拥抱新的生活，但在这之前，她还得应付那些难缠的警察。不过，她有信心可以骗过那些警察。因为，这是她蓄谋已久的计划。她带上手套，将菜刀上的指纹擦拭的干干净净，再打翻房间里的东西，使整个屋子显得凌乱不堪。做好这一切后，她心满意足的笑了笑，缓步走出了房间。房间里又恢复了一片死寂……
　　（三）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我不过是出门了几天，为什么回来以后我丈夫就……”她哭的声泪俱下，泣不成声。周围的警察看到以前的这一切，不由得同情起这个可怜的女人。看样子他们应该很相爱吧！可惜了，年纪轻轻便遭受了这样的事。
　　“我们初步怀疑这是一起小偷入室偷窃未遂后的谋杀案。”
　　“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她仍泣不成声。
　　“黎小姐，请你节哀，发生这样的事我们也很遗憾，不过还得请你不要太伤心，请你之后随我们回警局录个口供吧！”领头的是刑警大队的队长林跃，年纪轻轻便凭借着惊人的破案率不断升职，一年前成为了刑警大队队长，在警界有很大的名气。
　　“好的，我会去的，你们一定要早日将杀害我丈夫的凶手绳之以法，否则我不会罢休的。”她含着泪，恨恨的说。
　　警局。
　　“黎小姐，被害人遇害当晚，你在什么地方？”
　　“我到邻市的朋友家去玩了，那天来了很多人，我们在一起吃饭，唱歌，玩到很晚才回去，你可以去问问，他们都可以为我作证。
　　“黎小姐，你不要误会，我们只是不想放过任何一个可以破案的机会，这只是一个例行询问。”
　　“我明白的，还要麻烦你们了！”她诚恳的说。
　　离开警局，她松了口气，事情正按照她心中所想的那样发展着，她必须要坚持下去。因为，这是她好不容易换来的自由，她不容许别人夺走属于她的幸福人生，绝不容许！她从衣服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东西。拿在手里，她蓦然望着，原来是丈夫送给她的香水。曾经的她，十分喜爱这瓶香水，那淡雅的独特的清香使她沉醉，每次使用后，她总是小心翼翼的将它收置在盒子里，离开家时，她看着她打翻的一片狼藉的东西，突然注意到这瓶香水竟落在地上，完好无损。她想了想，决定将它保管好。是因为这是丈夫曾给过她的美好，她想留住，哪怕丈夫已不在人世。
　　（四）
　　“砰！”寂静的夜，门被重重的推开，也惊醒了不小心在沙发上睡着的她。迎面走来一个醉醺醺的摇摇晃晃的男子，手里还拿着喝了一半的酒瓶。她皱了皱眉，但还是走上前去扶住了男子。
　　“你怎么又去喝酒了？为什么你就不能振作起来呢？不就是一次失败吗？大不了重头再来呀！”
　　“你懂什么！”男子一把推开她，“不会再有机会了，我输了，输的一败涂地！”男子猛灌了一口酒，无力的坐在地上，嘤嘤的哭了起来。
　　“我们离婚吧！”她平静的说。
　　男子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如梦初醒，激动的说：“不可能的，我是绝对不可能和你离婚的。”
　　“可是，你太让我失望了……”
　　“我再说一遍，我是绝对不可能离婚的。”说完，他便径自回了卧室，只留她一人独自在客厅。她呆坐在沙发上，露出一丝苦笑。泪，无声的滑落。
　　接下来的日子里，他依然夜夜晚归，每次归来无不醉倒，渐渐的，她也习惯了这样的日子。终于，在一个晚上，可能是难以接受这样的生活。丈夫竟然在醉酒后打了她，她苦苦哀求，可丈夫就像变了个人似的，丝毫不给她求饶的机会，对她的殴打变本加厉。每一天，她都在痛苦的边缘苦苦挣扎，她的身体布满了伤痕。她很痛苦，她很想死，但是丈夫总能及时发现她的企图，哀求不成就将她囚禁在家。她恨，恨丈夫为什么会与之前的样子判若两人，恨自己无力反抗。可是，她不能再这样软弱下去，否则自己迟早有一天会死在丈夫的手中！她的心里开始酝酿一个计划，一个关系到她的命运的计划……
　　（五）
　　她缓缓睁开双眼，回忆着刚才做的梦。在那个梦里，她回忆起了曾经的那段黑暗的日子。不过，她马上就可以从痛苦中脱离，重新拥抱新的生活了。她开心的笑了起来。行李昨晚已经整理好，今天她就将离开这个伤心之地，前往异国他乡。
　　机场。
　　她坐在候机室里，等待着最后的check in。
　　“黎小姐，要走了吗？”不知何时，林跃已站在她的面前。
　　“是呀，这里全是我的伤心的回忆，我准备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走走。”她努力使自己镇定，虽然林跃的到来使她有些惊慌，但她强迫自己平复下来，千万不能让他看出什么端倪。
　　“恐怕不能如你所愿了，因为我们怀疑你是杀害你丈夫的凶手。”林跃平静的说道。
　　“你有什么证据？我不是有不在场证明吗？”她质问到。
　　“请问，你的丈夫曾经给你买过一瓶限量版的香水吗？”林跃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转而问了另一个问题。
　　“不错，但那又怎样？这不犯法吧！”
　　“不犯法，那瓶香水现在在你的身上吗？”
　　“在是在，不过这跟案子有关系吗？”她在脑海中飞快的想着一切可能性。
　　“请你把香水交给我们进行化验，因为这款香水可能是解开案子的真相。”
　　警察局审讯室。
　　林跃看着这份刚出来化验单，尽管早就预料到这个结果，但他的心里仍有些不是滋味，不知是不是因为同情眼前这个看起来瘦弱的女子，是怎样的遭遇让她鼓起勇气杀死了自己的丈夫。但法不容情，自己必须亲手逮捕她。
　　“化验结果出来了，这瓶香水不是之前你的丈夫送你的那一瓶，虽然两者的香气十分相近，但却有细微的差别，而我们了解到，这瓶香水是你的丈夫在案发当天亲自去配置的，而那天你正在邻市的朋友家，请问你是如何得到这瓶香水的呢？”
　　“香水不是同一瓶？”她有些诧异，她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明天是你的生日吧！我们查过了，一瓶香水分为前调中调和尾调”，而这两瓶香水的不同之处在于第二瓶香水的中调里多加了了一味花香——黄玫瑰。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怎么做？多一味少一味又有什么区别呢？”她还是不解，她不明白丈夫为什么要做这样的事，她明明把一切都计划的天衣无缝，而只是因为一瓶香水，让她原形毕露。
　　“其实你的丈夫很爱你，你知道黄玫瑰的花语是什么吗？是道歉。我想，你的丈夫可能希望借这瓶香水向你表达他的歉意吧！”
　　“道歉吗？可这又有什么用，他给我造成的伤害，是他永远也无法弥补的，只是怪我太大意，捡起了这瓶香水，如果我没有因为一时的冲动，或许此刻我也不会被你们抓住了，呵呵。天意弄人！”
　　“我们已经知道了你的丈夫家暴你的事实，我们会替你向法官求情的。”林跃安慰道。
　　“随便吧，反正，这一切都不重要了。”她淡然一笑。她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真正解脱。
　　“我还有最后一个请求！”
　　“请说吧！我们尽量满足你。”
　　“那瓶香水，可不可以给我呢？”
　　“可以，不过这是证物，得等到结案后才能给你。”
　　“那就再让我闻闻她的香气吧！”
　　林跃想了想，最终还是把香水交给了她。她缓缓的打开它，轻轻的吸了吸它的香气，她有些晕了，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那些与丈夫在一起的快乐的日子。那时的他们，是彼此眼中的唯一，可现在呢？物是人非。
　　或许，这就是，他们的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