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风水中介（霹雳同人）》仲心宛琴

75、74

　　蓝羽坠地，如同尘埃落定。
　　覆天殇无法相信地低下头，只看见冰冷的刀洞穿了自己的身体，蓝色的血液从伤口噗噗地往外涌，邪气顺着伤口向外散逸，如同他即将消失的生命。
　　刀是侠刀，而握刀的人是沐流尘。这一刀用尽了他的力量，见已得手，沐流尘脸色惨白，向后退了几步，慢慢倒下。四无君立刻闪身上前，抱住沐流尘摇摇欲坠的身体，“流尘！”
　　“没事。”沐流尘瘫倒在四无君怀中，微微笑着，“有点累。”
　　“嗯。”四无君点点头，生怕覆天殇再有动作，急忙抱着沐流尘退远，蜀道行和经天子挡住覆天殇，防备他再突然暴起。
　　然而覆天殇已近末路，他试着想把侠刀从自己的身体里拔出来，却是无能为力，只能看着伤口沿着自己的经脉扩大，血流如注。“怎有……可能？”
　　苍白奇子骇然望着覆天殇垂死挣扎，叹道：“新生后的你原本的确完美无缺，然而之前宫雨那一箭在孽源留下的伤痕，也成了为你唯一的死穴。孽源孕化之后，这死穴也依然存在，只要击破死穴，你仍然没有生路。”
　　覆天殇怒道：“不可能，即便你能看出死穴，没有诛魔神器，你们也不可能击破死穴，侠刀……怎么可能？”
　　苍白奇子的声音微微发抖：“先前你所中两招，虽不能奈何你，但也对你的功体造成影响，加上灵煞地气流失，沐流尘融合九皇之血和孽源之血，又被我炼化大半，配合侠刀所蕴含的与他相同的武痴真元，即便没有诛魔神器，依然能破除你的死穴。”时至此刻，苍白奇子也没什么好隐瞒的，时也命也，覆天殇终究不能逃出生天，“覆天殇，数百年了，你还依然执迷不悟。”
　　覆天殇见大势已去，不由哈哈大笑，谋划数百年的复生复仇大计，到头来也不过是黄粱一梦，片刻即消散如云烟，他慢慢环视着山洞中的诸人，“这一次是我输了，不过你们也没赢。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倾国皇权，尽操吾手，逆我王道，定杀……不留！”话语毕，覆天殇倒落尘埃，一代鬼王，再次殒命。
　　见覆天殇已经伏诛，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四无君紧抱着沐流尘，经天子也脱力跪倒在地，幸而悦兰芳赶回，将他扶住。蜀道行踉踉跄跄地上前，从覆天殇的尸体上拔下侠刀，默然片刻，便转身走到苍白奇子面前。
　　苍白奇子忧心忡忡地看着蜀道行，向他点了点头，说道：“诛魔神器未成，此次未尽全功。”
　　无人开口，最后还是和悦兰芳破坏完地气一同赶回的段忍问：“这是什么意思？”
　　苍白奇子摇了摇头：“诛魔神器，意在将覆天殇神魂皆灭，永绝后患。这次我们虽然杀了覆天殇，但他灵识未灭，恶魂犹在，不知多久之后便会再度修成孽源，卷土重来。”
　　蜀道行紧握侠刀，轻声道：“是我修行还不够。不过如果这是吾之天命，覆天殇再临，阻止血劫之祸，蜀道行仍然义不容辞。”
　　“覆天殇且不论，眼下血劫之祸还未解决。”苍白奇子环顾山洞诸人，众人除了段忍之外都被沐流尘和覆天殇之血沾染，而沐流尘似乎因为真元耗损，脸上再度隐隐出现红色血痕，“磷菌之毒甚为厉害，只要沾染血液，便会急速传播，上一代九皇座便是折在了这磷菌之上。这磷菌能侵蚀神智，最后使人疯癫而死，无药可解。而感染磷菌之人，要么依靠自身修为，培养出抗体，或许能够逃过一劫，要么只有一死，死后尸体必须火化……”
　　“够了，你不过是要我们困守在此地，”经天子勃然大怒，他已听出苍白奇子话中之意，“若培养不出抗体，我们便不能离开？是否还需要我们自焚谢罪？”
　　苍白奇子默默无语，蜀道行拍了拍他的肩膀，转身走到山洞口，侠刀立于地上：“未免血劫扩大，蜀道行不容许磷菌离开山洞范围！”
　　这便是表态蜀道行的立场。经天子更是怒火中烧，凭蜀道行一人，难道拦得住他们四人？他本欲出手，被悦兰芳立刻拦下。悦兰芳道：“磷菌无解不过是覆天殇片面之词，现在大家都还没事，怎能坐以待毙？”
　　苍白奇子道：“磷菌确实无解，若非如此，血劫之祸也不会延续至今。我知诸位并非冷血无情之人，还请你们留在此地，别将悲剧散向更多无辜。”
　　“闭嘴！”经天子大怒，“若不是你自作聪明，事情怎么沦落到现在这样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到了现在还满口狗屁的大道理。”
　　苍白奇子停顿片刻，叹道：“苍生蒙难，怎可袖手旁观？冥主，我记得当年冥界遭劫，危如累卵，你也曾为了冥界千千万万生灵而牺牲巨大，时至今日，难道初心已改？”
　　经天子冷然道：“冥界之事，无需你置喙。”
　　冷场片刻，沐流尘虚弱的声音忽然响起：“苍白奇子，我并非全然不愿为苍生牺牲，但你们口口声声苍生大义，却用骗局将无辜之人牵扯进来，实在是为人不齿。”他被四无君扶着站了起来，目光直视站在洞口附近的蜀道行，“蜀道行，我认下武痴嫡传的身份，就没想过要偏离师门教诲。若你和师尊要我为苍生大义而牺牲，沐流尘也不会推辞。可你们选择了最卑劣的手段，你们欺瞒我到最后一刻。”
　　蜀道行道：“师弟，你可曾想过，若不是情非得已，师尊并不想牺牲你。我也不想。”
　　沐流尘露出一抹冷笑：“你以最大的善意来想师尊，因为他对你报以最大的善意。他却用最大的恶意来对待我，我怎么能不回报最大的恶意？”
　　“你……”蜀道行叹了口气，“至少，至今你还是称他一声师尊。”
　　沐流尘垂下眼睛：“师恩难偿，他虽对我不公，却依然是我的授业恩师，这一点我不会不认。”
　　蜀道行眼中流落一丝复杂，深深望了沐流尘一眼，终于道：“静心吧，若能产生抗体，还有一线生机。”
　　“蜀道行，若我真的死于此地，你可会对我心中有愧？”沐流尘叹问，转过脸看着四无君，四无君并没有对这句话做出反应，甚至连悦兰芳和经天子都没有，他们四个人之间早就有了默契，一个眼神，一个动作，都能了然彼此。死并不可怕，或许能死在一起，也算是最好的归宿。“蜀道行，我怨念了你这么多年，始终无法释怀，没想到到了现在，居然还是摆脱不了你。不过也要感谢你，时至此刻，我对你，已无执念。”
　　蜀道行默然。
　　沐流尘不再理睬蜀道行，拉着四无君走向悦兰芳和经天子，四人围坐一起，无视了山洞中的其他人。沐流尘笑着道：“抱歉啊，因为我的一时任性，搞得现在如此狼狈。”
　　经天子见状，怒气稍减，悦兰芳搂着他道：“天子别气了，至少咱们都在一块儿，没缺胳膊少腿。刚才配合的真好，一点儿都没有漏气。”又伏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什么，哄得经天子脸上绯红，瞪了悦兰芳好几眼。
　　四无君也搂着沐流尘，笑着说：“唉，虽然这什么狗屁磷菌有点麻烦，好歹小桐文的委托算有着落，那个傻x找到了，天子你记得宰桐文宰狠点，多收点委托费。”
　　“收多少，我看兰芳还是想护短吧，我告诉你，这次我很不爽，就算是桐文剑儒我也得收三倍费用。”
　　“是是是，反正他师父有钱，咱们把账单寄到疏楼西风好了。”
　　“好主意……”
　　四人仿佛完全没把磷菌放在心上，坐在一起聊天说笑，好像只是出来郊游一般。苍白奇子和蜀道行面面相觑，原本的悲伤无奈全被破坏殆尽，听那四人的口气，他们都开始计划着回去之后要如何如何了，不由讶异。
　　苍白奇子愣了半天，终于下定决心，开口道：“四位……”话未出口，突然覆天殇的尸体上涌出一团黑气，邪氛再度凝聚，瞬间惊变。
　　“不好，覆天殇的恶灵！”
　　苍白奇子的惊叫声惊动众人侧目，覆天殇尸体产生异变，鬼气笼罩，恶灵再现，预示着覆天殇依然受灵煞庇佑，会卷土重来，再临人间。
　　段忍立刻挺剑去刺那团黑气，苍白奇子拉住他道：“段忍别靠近，覆天殇乃是鬼王，怨气本就不散，刚才他一复活又遭死劫，怨气更深，不是你能处理的。”
　　段忍急道：“那要怎么办！”
　　苍白奇子沉吟：“这……”
　　刹那间，山洞内又见异象。昊光大作，刺得人几乎睁不开眼睛。
　　金色的光芒中，一道人影手持佛珠出现在洞口，他被温柔博大的力量包裹着，连蜀道行都一时发懵，任由他走了进来。
　　“一步一罪化，一步一莲华。”
　　那人每踏一步，地上便出现朵朵金莲，金色的梵字环绕其身，佛珠转动，梵音缥缈而来，异香氤氲，圣气冲散邪氛。
　　片刻后，光芒散尽，身穿白色僧衣的僧者悲悯而立，宝相庄严，妙法莲华。他将兜帽褪去，露出如画的眉目和额头上的梵字，手持佛珠，微阖双眸，正是之前在度假山庄那名神秘的僧者阿来。
　　“果然是你啊。”对于阿来的出现，悦兰芳等人并不意外，“圣尊者，一步莲华。”
　　一步莲华微笑颔首：“诸位，久见了。”
　　对于阿来的身份，一开始众人的确有所怀疑，直至桐文剑儒从阿来手中拿到沐流尘的避雷石，经天子借由避雷石上留存的佛气，才明白阿来真正的目的和用心。“圣尊者，想不到你会亲自来这里。”
　　蜀道行和苍白奇子虽不认识一步莲华，但万圣岩圣尊者的名号还是听说过的，再观一步莲华身上散发的清圣佛气，佛法无边，邪魔退散。苍白奇子道：“圣尊者，也是为了血劫一事？”
　　一步莲华注目于覆天殇尸体上凝结的死气，再过片刻，鬼王恶灵即将再现。“命局牵扯，一步莲华亦在局中。”他微微笑着，如佛祖拈花，“数月前，吾之好友夜观天象，预晓天机，一步莲华以身入局，但被那但丁牵绊，几番纠缠，如今已至终途。”
　　经天子心领神会，道：“原来如此，只可惜当时一心关注九皇座，竟忽视了圣尊者的一再提醒。”
　　一步莲华摇了摇头，叹道：“此乃天数。”他慢慢走向覆天殇的尸体，手中白玉天珠缓缓转动，“终末，便由吾来终结吧。”
　　白玉天珠飞扬，一步莲华周身金光大作，梵音再起，乃七佛灭罪真言成法。“七佛灭罪，如来大悲！”
　　“啊！”山洞中传来刺耳的尖叫声，宏大的佛气瞬间冲天，很快黑色死气被佛气净化，化作一场金雨，点点落下。
　　“嗡。啊羅里割。司乏哈。”一步莲华轻声诵念，如是反复。
　　此真言是一切莲华部心。能成一切三世胜法，即正观音咒，又名灭业障咒。藏经中有观自在菩萨心真言一印念诵法，即系此咒念诵法。如是秘密法要，精诚修持，一切所为，速得成就。
　　最后，金雨散去，天光复明。这时候众人才知道其实外面早就已经天亮了，只是由于覆天殇邪氛笼罩，外头一直如黑夜永夜，不见光亮。
　　阳光从山洞顶端的孔隙中落下来，斑驳而温暖。此刻才能看出这个山洞究竟有多么混乱狼藉。
　　一步莲华长叹一声，伸手轻轻一拂，覆天殇的躯体便化为粉末，随风飘散，连同他那数百年来的筹谋的霸业，从此再不存世间。
　　苍白奇子长舒了口气，他的天命，也已就此完结。“覆天殇神魂俱灭，总算是功德圆满了。”
　　“是吗？”四无君出言相讥，“我们身上的磷菌可还没解决呢。”
　　苍白奇子脸色微变，无言以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