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风水中介（霹雳同人）》仲心宛琴

23、23

　　四周重归寂静，夜深沉，雾气浓。
　　小船失去了经天子的功力催动，只能静静地停在水面上，尘道少被单独丢在船上，进退不得，喊了几声也是无人应答，他简直是哭笑不得。
　　船头的灯笼是伴着尘道少唯一的光，幸好还没有湮灭。只是灯光映着阴阳师颅骨那黑洞洞的眼窝，四周又是邪雾缭绕，耳畔低低传来哀怨的哭声，简直比恐怖片还刺激。
　　尘道少强自镇定心神，按理来说这个湖的面积不大，外围也有悦兰芳和策梦侯保护，应当不会出什么问题。退一万步说，那三人都赶不及回来救自己，周围邪鬼并无入侵迹象，大不了等到天亮之后，雾气散去，一切也就迎刃而解了。
　　自我安慰完毕的尘道少终究不肯坐以待毙，思考了片刻，还是忍着恶心把手伸进冰冷的湖水，划拉着催动小船。可是他毕竟不会驾船，又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当船桨，光凭着一只手划水，那小船只是在湖心打转儿，却无法移动太远。
　　这个法子行不通，还是得另外想办法。尘道少有些懊恼，低头看着骷髅发呆。还是第一次触碰真的骷髅，尘道少倒没有觉得害怕，反而有些小小的兴奋，甚至忍不住辨认一下与游戏动画里见到骷髅有什么区别，连他自己都觉得自己有些奇葩。
　　突然之间，小船猛地一晃，尘道少吓了一跳，抬头却看见又有人上了船。“谁？！”
　　那人转过身来，原来是悦兰芳。尘道少惊讶地看了看四周，既没有其他船只，也没有靠近湖岸，眼前的悦兰芳身上滴水不沾，就像是凭空出现似的。尘道少有些犹豫，也不知道这是残魂幻觉，还是其他什么障眼法，不敢靠近。
　　悦兰芳四下一望，没有看见经天子的身影，顿觉不妙，问道：“道少，天子呢？”尘道少向后缩了缩，索性闭上眼睛轻轻背诵定心咒法，“别念了，这船加持过，鬼魅残魂皆不可靠近。”
　　尘道少这才迟疑道：“兰芳……哥？你怎么过来的？”
　　悦兰芳说道：“我在湖边设下法阵，突然感觉到阴阳之气流动有异，湖中也有异象，不知道是鬼隐的手段还是发生了什么奇怪的事情，所以过来看一下，天子在哪里？”
　　尘道少便把之前经天子和鬼隐打斗的情况说了，并将阴阳师的颅骨递给悦兰芳：“天子哥让我别乱动，就追着鬼隐去了。”
　　悦兰芳着急地说道：“天子怎么这么冲动，这里气脉紊乱，怕是要出事，道少，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尘道少愣愣地看了四周，挠着脑袋说：“刚才我一顿乱划，也搞不清方向了。这该怎么办？”
　　“应该还在附近，鬼隐不是天子对手，肯定……”悦兰芳话未说完，远处的山林之中忽然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嘶吼。
　　那嘶吼声冲破云霄，仿佛远古巨兽觉醒，尘道少心神不稳，竟是被那声音震动地摔跌在地，手上挂着铜钱的红绳应声而断。“这是什么声音？”
　　悦兰芳也是脸色大变，眺望吼声传来的方向：“这是灵兽的吼声，此地怎么会有灵兽……又被策梦侯骗了吗？”
　　尘道少说：“这么大的声音，跟地震似得，怕是整个山村的人都要惊动了。”
　　悦兰芳道：“这个不用担心，我一早设下了结界法阵，就是天塌了也惊动不了那些普通人，我们现在得去调查一下这个吼声怎么回事，难道这就是引起气脉混乱的原因。”
　　此时一朵小花随着风飞来，落在悦兰芳手中，策梦侯借花术传音：“南方十里山壁有变，我们快去救天子！”话传到，小花立刻灰化。
　　悦兰芳心念如电，已经来不及思考策梦侯这是在玩把戏还是真的，对尘道少说：“你还是留在这里，我先……”突然之间，湖上的雾气迅速转黑，然后如同被什么东西吸走一般，盘旋着向一个方向迅速褪去。
　　惨烈无比的哀嚎来自地狱，瞬间冲击尘道少，他痛得哀叫出声，捂住耳朵也不济事，脸色顿时惨白。“啊！”
　　悦兰芳心知不妙，赶忙拉住尘道少，咬破指尖将鲜血涂在他的天灵穴上，瞑目念咒，将灵力化入其体内。尘道少浑身发抖，被邪气侵扰挣脱不得，悦兰芳长叹一声，指尖带血凝聚灵力，口中念道：“日月天光，汗青照拂，白虎星灵，随吾号令。护持彼魂，守吾正心，妖邪鬼魅，速退勿慢！”
　　黑雾散去，天幕星辰光辉灿烂。星灵照拂之下，尘道少终于感觉好受了些，睁开眼睛，悦兰芳神色肃穆，收回功力，默默调息。“你没事了吧？”
　　“没，没事。”尘道少环顾，湖上一点雾气不留，四周一览无遗，远处的群山都清晰可见，湖岸其实离得并不远，能看见两处岸边灯笼的光亮，但并无人影。
　　“没事就走，我们去看看。”悦兰芳不等尘道少再休息，伸手揪住他的后领，“记住，心思放空，就当自己是只鸟儿，便可身轻如燕，走！”尘道少只觉身体腾空而起，回过神来，悦兰芳已经带着他踏波凌空而走。
　　“哇！”四周的景色在身边飞速后退，尘道少犹如身在梦幻，他刚想吐槽说有这个功力以后出门都靠飞的不要太方便，悦兰芳声音带喘，“别胡思乱想，快点自己迈腿跑啊！”尘道少只好使出全身力气全力向前冲刺，两人迅速越过湖面，向山林深处奔去。
　　植被茂盛的深山老林之中，有一处山壁却反常地寸草无生。光秃秃的岩壁像一块巨大的棺材板，诡异地矗立在山中。山壁的中央，有一个巨大的黑色漩涡，气流乱窜，连带周围阴风阵阵，似有无数冤魂厉鬼聚集而来。
　　经天子仰头看着山壁，黑洞洞深不见底的漩涡好似联通黑洞，吸纳一切吞噬一切。他心中震动，抬手一道掌气灌入其间，宏大的掌气原有开山裂石之能，却轻易被那漩涡吞没，了无声息地化解了。
　　“好友你没事吧？”策梦侯以花术追踪至此，看见山壁上的漩涡也是吃了一惊，能感觉到此地阴气汇聚，邪氛充盈，策梦侯虽然功体属阴，也觉得有些受不住，“这……这是？”
　　经天子阴沉地转过脸来，一把揪住策梦侯，狠狠道：“清都无我，你跟鬼隐到底密谋了多少东西，我瞎了眼又信你！”
　　策梦侯神色亦是惊怒：“我害你做什么，这漩涡威力如此可怕，我亲自跑来陪你一起死？这怎么一回事我也不清楚，但这里气脉失衡的厉害，我们先离开再说。”
　　经天子道：“别告诉我你不知道这山壁的存在，鬼隐肯定早就做好了准备！”
　　策梦侯争辩道：“要说鬼隐，他有什么能耐有什么心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你别忘了你与他还有半个同修的情谊，如今他在我的地盘搞出事来，我还要问问你呢！”
　　经天子怒道：“你把我找来，还怀疑我跟鬼隐勾结害你？”
　　“我没这么说！”
　　两人正在争执，悦兰芳也带着尘道少赶到了。悦兰芳本就不擅长此术，带着尘道少更是吃力无比，刚刚落地一口气松了，顿觉眼冒金星，脚下踉跄几步，幸而被尘道少眼疾手快地扶住了。
　　悦兰芳喘了口气说：“你们两个先别吵了，先把事情解决。”他打量着那可怕的黑色漩涡，“天子，鬼隐呢？”
　　经天子这才放开策梦侯，拂袖道：“我追鬼隐到这附近，就突然听见巨响，接着四周气流全部向这个方向汇聚，鬼隐进入了那个漩涡，我不敢贸然追进去，只能静观其变。”
　　悦兰芳说：“策梦侯，送些你的花进去看看。”策梦侯依言而行，只见几朵小花刚刚出手，便迅速炸裂，然后被漩涡吸了进去，无影无踪。
　　“这是……”策梦侯神色微变，经天子亦是动容，“难道是冥界隙缝？”
　　悦兰芳说：“之前那吼声恐怕是殷玳。此处原本就是空间薄弱之处，鬼隐算计好了，让未成年的殷玳在这里发出吼声，使空间壁垒被震破产生隙缝。”
　　“殷玳是上古神兽，鬼隐居然连这种东西都能弄到。”经天子咬牙道，“可恶，他这是要跟我们玉石俱焚吗？”
　　尘道少不明白他们三人为何如此恐惧，只是听说空间隙缝什么的，问道：“既然是隙缝，是不是通过这里就能到达你们所说的冥界？”
　　经天子摇了摇头：“冥界隙缝只是个名称，实际上这个东西就跟虫洞类似，是空间与空间交错的混乱地带，进入那个漩涡，可能会到达另一个空间，也可能就被吞噬成渣滓。当然这都不是重点，这个隙缝开在这里，将周围的气脉平衡全部打破了，所有的阴气都被它吸纳进去了。”
　　悦兰芳接着解释：“如果只是吸纳阴气也罢了，阴气流逝，阴阳便会失调。这里阴气不足，其他地方的阴气聚拢过来，于是此地就会越来越凶，你看这山壁一棵草都不长，而不处理这个缝隙，很快这座山都会寸草无生。”
　　策梦侯道：“事情会越变越糟糕，阴阳失调，地脉也会发生改变，风水巨变也会导致天灾人祸，这影响深远，可威胁整个人间。”
　　“这么夸张？”尘道少啧啧感叹，他脑子活络，立刻又追问，“既然如此，那能不能想办法把这缝隙堵起来……或者……封印？”
　　经天子道：“传说中有能修补空间隙缝的人，不过极为稀少，而且大多数是隐世高人，谁知道还活不活在这个世界上。何况……也来不及了……”
　　“啊？”
　　经天子的最后一句话似是有了决断，尘道少没有听出来，与他心意联通的悦兰芳则立刻察觉，他扑上前拉住经天子，喝道：“天子汝要做什么！”
　　悦兰芳的儒音暴露了他的紧张，经天子瞥了他一眼，握住他的手道：“兄长，我虽然对这个人间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但既然这件事是因我而起，我自然负责到底。”
　　悦兰芳急道：“什么叫因汝而起，空间本就薄弱，汝来不来鬼隐都会划出缝隙，与汝毫无关系！何况此地阴阳失衡，缝隙存在必然会引起玄界各路高人的注意，自有人来处置这件事！”
　　“缝隙会越来越大，到时候惹出的乱子非同小可！”经天子勃然大怒，气走全身震开悦兰芳，“鬼隐是冥界的人，这个冥界缝隙亦是和冥界脱不了关系，于公于私，我经天子身为冥主，都是责无旁贷！”
　　“荒谬！”悦兰芳大惊，然而经天子设下结界屏障，让他近身不得。“天子，不要做傻事！”悦兰芳转头望向策梦侯和尘道少，策梦侯低头不语，尘道少则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即便要封印缝隙，那便由吾来！吾之功体不比汝差，吾可以！”
　　经天子苦笑道：“你？兄长还是爱惜性命，好好活着吧。”他垂眸，不愿再与悦兰芳对视，“我的功体与这缝隙属性相合，我自会将缝隙封印，元神进入隙缝，直至将鬼隐消灭才算完。兄长，后事交托四无君，就劳烦你带个话给他吧。”
　　悦兰芳怒道：“经天子，汝知道吾不会同意！”一改平日和风细雨的作风，悦兰芳还是第一次如此怒气冲冲地对待经天子，他见结界限制无法突破，忽而倒退数步，提升元功，蓄力在掌，“风扬千里！”
　　结界应声而碎，悦兰芳冲向经天子，经天子咬牙道：“滚！”向悦兰芳拍了一掌，悦兰芳不躲不闪，立刻口喷鲜血，被强劲的掌风扫出去数米远，跌在地上。
　　经天子的身体微微发抖，知道自己下手重了，然而此时此刻，他已无暇去关心悦兰芳的状况，转身对尘道少道：“道少，你是个好孩子，今日事发突然，之后麻烦你好好将悦兰芳带回去，告知沐流尘和四无君这里发生的事情。”
　　尘道少也觉出味来，急道：“天子哥，你要干什么？”
　　经天子不再理睬他，转而向策梦侯道：“清都无我，我们少年相识，你帮过我也害过我，念咱们朋友一场，你莫再对悦兰芳和尘道少出手。从今往后，咱们恩仇全消！”说罢傲然转身，正对着黑暗的冥界隙缝，将功体提升至极致。
　　诡异的光芒笼罩着经天子的脸庞，气流在他的身体周围聚集起来，能够感觉到他的力量正在急剧增强，金色的头发飞扬，然后迅速变成了黑白两色，他洪亮的声音响起：“拂天光，照汗青，一步人生终是谜；石中火，梦中身，羽扇逍遥也风流。”
　　“哈哈哈哈哈哈！”大笑声中，经天子坚定地念出最后一招，“破地之灵，地邪辟血路，邪能绝式，阴阳极！”
　　“天子住手！”悦兰芳恸呼。
　　几乎就在同一时刻，策梦侯如梦初醒，猛然扬起一掌，无数花瓣从他袖中激射而出，向经天子蓬然飞舞。经天子正全神贯注地聚集功力，那些花瓣没入他的身体里，他气息陡然滞阻，元功立时便散去。
　　光华消失，经天子“啊”地低呼了一声，昏倒在地。
　　“天子！”悦兰芳声音都已哑了，跌跌撞撞连滚带爬地冲向经天子，将他紧紧抱在怀中，泪流满面，“天子，二弟，二弟……唔……”
　　看着哀声痛哭的悦兰芳，策梦侯缓缓走近，望向昏迷的经天子，苦笑道：“恩仇全消？经天子，好友，咱们可是八拜之交换帖兄弟，你这辈子还想摆脱我？”
　　“策梦侯……”
　　“兰君，好好护着好友。”策梦侯轻声嘱咐，又对尘道少说：“尘公子，捂住耳朵躲远点。”
　　尘道少有些焦躁不安，但看策梦侯神色严肃，不像是开玩笑，也不敢不听，拉了拉悦兰芳的衣袖，但见他充耳不闻，也只好在他身后蹲下，小声说：“兰芳哥，我们……”
　　策梦侯转身便走向冥界隙缝，双手合掌，提起功力，也是光芒四射。然与经天子不同，他的力量不断变强的同时，背后出现一株虚幻的花影，那花硕大无比，呈现出血红的颜色，带着令人心惊的妖冶与艳丽。
　　“大人广其心，无物不宜我，劫墨磨成灰，慵与世相左。”
　　策梦侯朗声吟诵，背后的花朵一瓣一瓣展开，当盛放到极致的时候，策梦侯大喝一声，发髻瞬间爆散。那巨花飞向冥界缝隙，像一张网紧紧依附在黑色漩涡的中间。
　　妖氛充斥天地，邪鬼恶灵群魔乱舞，狂风乱作，一切都似乎变得混沌不堪。尘道少闭上眼睛，耳边混乱呼啸，什么都看不见，听不清。
　　不知道过了多久，周围渐渐平静下来。尘道少小心翼翼地睁眼，策梦侯已然有些虚脱，正被倚琴扶着，悦兰芳也恢复了理智，仍是紧紧抱着经天子，眼睛却盯着策梦侯。
　　山壁上光秃秃一片，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没有冥界缝隙，没有妖魔鬼怪，也没有巨大的妖花……唯有微风拂面，鸟鸣清脆，星光渐渐黯淡的时候，东方的天空已经出现一丝曙光。
　　“策梦侯……”悦兰芳声音嘶哑，抚摸着经天子的脸庞，低低叹道：“多谢你。”
　　策梦侯松了口气，露出笑容：“回去吧。”他让倚琴搀扶着，脚步还有些虚浮，“回去给我准备水烟和纸笔，这事儿可算解决了，我要好好犒劳自己。”
　　倚琴恭顺低头：“是。”
　　这一夜，如同经历了一场幻梦。尘道少忽然觉得昨夜的一切都变得有些模糊，就好像他们只是在这深山老林中露营一宿，讲了个玄奇的故事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