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风水中介（霹雳同人）》仲心宛琴

126、125

　　所有人望向了悦兰芳。
　　汗青编的御主，儒门之人，最重忠孝礼义。一路上悦兰芳一直都沉默寡言，默默守护在经天子身后，从不出头，但在这最后一刻，他站了出来，向苍借取白虹剑。
　　苍微微犹豫了一下，但看悦兰芳微笑着向他点了点头，终于还是叹了口气，将白虹解下，郑重送到悦兰芳手中：“御主……”
　　悦兰芳一手持剑，一手轻弹剑身，白虹名剑龙吟，剑声极为清越。悦兰芳轻赞一声：“好剑。”而后持剑一步一步走向弃天帝。
　　弃天帝望了一眼悦兰芳，若论武功，这个凡人是此行众人中修为最低微者，弃天帝一开始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但他竟然能够站出来当面斩杀自己，这份果决倒令弃天帝略有些欣赏：“如何，要用玄宗之剑终结吾吗？”
　　悦兰芳道：“弃天帝，你为降临凡间所造下的杀业，难道不该偿还吗？”
　　“神，可以和蝼蚁同等视之吗？”
　　悦兰芳哈得笑了一声：“神明以为自己高高在上，视凡人如同蝼蚁，却不知蝼蚁也会偷生，亦懂得反抗。”
　　弃天帝垂下眼眸：“死于蝼蚁之手，的确是吾之耻辱，动手吧。”
　　“弃天帝，你曾言人间污秽，物欲横流，争权夺利尔虞我诈，今日我将你杀死，亦是印证此点，伤害一名手无缚鸡之力的儿童，成全我堕落地狱的罪恶。”悦兰芳紧握着白虹，望着弃天帝缓缓说道，“你审视人类，也在玩弄人类，今日武艺上你是输了，但到了这一刻，你仍然以高高在上的神自居，期待用你魔神的眼睛，来印证世间的罪恶。”
　　“汝看出来了？”弃天帝抚摸着手中的异度魔龙，扬起一抹微笑。
　　悦兰芳亦笑：“是啊，你期待着死亡。圣魔元胎无法自杀，你期待着我们动手杀了你，这样你就可以脱离这具肉身，重新回归你神的灵魂，只要银鍠朱武还活着，你就还有机会再度降临。或者，你更想看到人类的残忍，让我们再杀了银鍠朱武，杜绝你再度降临的希望。可是同时，我们也要背负起杀害孩童，杀害战友的罪过。”
　　弃天帝道：“汝若不杀了吾，这封印之力终究会随着时间慢慢减弱，一旦封印冲破，汝觉得，还有谁能阻止神的脚步呢？”
　　“所以你必须死。”悦兰芳挥剑，苍欲阻止，袭灭天来赶紧拉住他，向他摇了摇头。“无妨。”
　　剑锋落处，弃天帝的发丝被斩断，坠落在地。
　　悦兰芳将白虹掷还苍，露出笑容向经天子眨了眨眼睛，经天子瞪他一眼，却还是笑着别过脸抿唇微笑。
　　弃天帝睁开双眼，问：“不杀吾吗？”
　　“杀了你只是帮你而已。”悦兰芳道，“何况，就算是神力被封印的你，也是魔神啊。我一介凡人，可不敢背负这弑神的罪过。”
　　“只怕尔等将来后悔。”
　　苍道：“希望永远都是掌握在自己手中的，这一次是你输了。弃天帝，你便在这个孩童的身体里，好好体验红尘俗世，看看人类是否真的无可救药吧。”他转向银鍠朱武，犹豫道：“朱皇。”
　　银鍠朱武知他意思，看了弃天帝片刻，又看中介所四人的态度，终于叹了口气，沉着脸点了点头。
　　弃天帝反而不解：“尔等要做什么，软禁吾吗？”
　　“你既然借银鍠朱武之子的身躯重生，自然就算做他的儿子，”四无君笑道，“小孩子犯错，就要做父母的严加管教，银鍠朱武，此子就交你处置了。”
　　银鍠朱武点了点头：“我不会再让他为乱的。”
　　“尔等！等等……放开吾！”弃天帝正要抗议，银鍠朱武不由分说走上前来，一把揪住他的后脖领子，将他整个提了起来，堂堂魔神至尊，这下可是一点面子都没有了。
　　悦兰芳搂着经天子给弃天帝招了招手，揶揄：“弃天帝，好好体验凡人生涯，你所鄙夷的蝼蚁，偶尔也很有趣呢。”
　　“汝等！住手吾儿！”
　　“走！”
　　……
　　众人回到异度魔界残破的大厅，吞佛童子与赦生童子已经得了讯号，分别赶回。吞佛童子从魔界大楼顶部擒回了受伤不轻的伏婴师，而赦生童子则传讯于守在废弃厂区的诸魔将回归。
　　伏婴师看见被封印神力后落在银鍠朱武手中的弃天帝，也是无奈：“主上，我们败了。”
　　“哼，一时失策而已。”弃天帝仍在纠结于银鍠朱武对他的无理举动，“吾儿，放开吾！”
　　银鍠朱武拽着弃天帝，让他无法脱离，既然苍等人一致同意将弃天帝交他处置，他也不多说什么，说到底弃天帝乃异度魔界创始者，这份无法抹灭的联系，就算银鍠朱武不想承认也没有办法。
　　吞佛童子见着袭灭天来，微微点了点头：“师尊。”
　　袭灭天来摆手表示不必多言，转向银鍠朱武道：“朱皇，异度魔界经过此战，元气大损，你预备如何处理？”
　　银鍠朱武问：“魔者……还会留下吗？”他望了一眼苍，方才的战斗中，他已经看穿了袭灭天来和苍之间似有若无的情愫，然异度魔界与玄宗终究非是同路，袭灭天来若为了苍离开，也算是情理之中。
　　袭灭天来与苍相视一笑，低头道：“吾从未想过离开异度魔界。”
　　“好。”银鍠朱武点头，“那弃天帝和伏婴师就交给你和吞佛处理，别让他们兴风作浪即可。”
　　“是。”从银鍠朱武手中接过弃天帝，袭灭天来嘴角落下一抹笑意，弃天帝不快道，“污秽之物，不许碰吾！”袭灭天来一伸手，用佛珠扣住弃天帝，压低声音道，“那就请魔神将就一下吧。”佛法咒言，暂时封住了弃天帝的嘴巴，让他无法开口。
　　交代完弃天帝的事，银鍠朱武又唤赦生童子去将九祸的尸身迎回，九祸力量已经被弃天帝吸收殆尽，复活无望，他也无可奈何，只能暂时让赦生童子将尸身冰封，以留待来日或有新的的机缘。
　　一切处理妥当，苍与中介所四人便也准备告辞。弃天帝之乱虽然平息，后续事宜还需要一一进行。这一战众人并肩，也算得上是战友，彼此之间有了过命的交情，银鍠朱武知道事态严重，也不敢强留，他许诺要重建异度魔界，带领魔族好好在人间界生活，同时也要看住弃天帝，防止再度酿成惨祸。
　　众人闲话了几句，银鍠朱武便嘱袭灭天来将苍一行人好好送出异度魔界大楼，后会有期。
　　袭灭天来将人送到了废弃厂区附近，便要回转异度魔界。苍犹豫片刻，终于还是开口将他唤住：“袭灭天来。”
　　“何事？”袭灭天来背对着苍，并未转身，嘴角已然流露出愉悦的笑意。中介所四人识趣，立刻躲得远远的，留给两人相处的空间。
　　苍修行多年，对世间情事早已看淡，朗月清风，然而一点情愫在心，他也不会视若无睹：“你离开万圣岩多年，有空回去看看莲华吧。”
　　袭灭天来未回答，苍继续平静道：“待我善后完毕，也要去探访好友了。”
　　这便是婉转邀约了，袭灭天来哈哈一笑，允诺：“好。”之后他便径直离开了。
　　苍站在原处，目送袭灭天来消失，他们之间无需太多，点到为止，已然是最好。
　　四无君摇着扇子走过来，啧啧两声，道：“修道人就是冷心冷情，还以为你会表现得更主动一点。”
　　苍微笑道：“四无君说笑了。”
　　“少来，现在可以算算我们之间的总账了吧？”四无君神色一变，盯着苍道，“弦首，这一开始就是你就知道一切，引我们入局，将最关键的宗主令交我，又告知流尘弃天帝的封印之法，你，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在前往异度魔界之前，沐流尘曾经将四无君、悦兰芳与经天子留下，告知他们如何破解弃天帝的神能，而沐流尘所知道的一切，则来自于苍。“当时弦首身上忽有异常，我去扶他，突然脑海里出现了许多画面，也就是如何破解弃天帝的方法……弦首，你是故意告知我的？”
　　“所谓故意，也是天意。”苍叹了口气，到了现在，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实不相瞒诸位，苍虽不才，但略有些观想天机之能，尤其异度魔界是玄宗天命，苍能窥见的天机也就越多。”他按住额头上的红印，正因为这些异能，他脑海中时时闪过来自于未来的启示画面。“早在与你们镇压凶煞之前，苍已经借由天机启示，于未来画面中见过四位，所以那日在公交车站一看见两位，苍就知道天意如此，所以特意将两位引入局中。”
　　四无君问：“那后来所有的事，你也都早就知道了？”
　　苍摇了摇头：“天意从来高难测，苍仅仅能看见一些片段，但事情会如何发展，也并非苍能够掌握的。”他望向四无君，之前四无君已经觉察了苍的隐瞒，几番软硬兼施的逼问，但都被苍含混过去，“四无先生，实在很抱歉，苍也知道此局凶险，但还是将你们牵扯进来。至于一直隐瞒之事……实在是因为苍所预知之事充满不确定性，且不宜泄露，还请你见谅。”
　　话已至此，四无君也没有纠缠下去的必要，何况即使不被苍牵扯入局，冥界地气之事他也不可能置之不理。“算了，天机本不可泄露，我现在再与纠结，倒显得我小家子气了。”
　　苍微微颔首，笑了笑，再次致谢：“无论如何，多谢四无先生出手，最后能封印弃天帝，全赖先生神来一笔，苍钦佩万分。”
　　四无君得意地摇着扇子，笑而不语。经天子见误会解开，戳了戳四无君道：“问完了吗，十二个时辰所剩不多，我们还要赶回去重新封印冥界。”冥界封印现下由南风不竞支撑着，若在规定时间内无法赶回，恐怕会酿成另一桩祸事，眼下时间已经有些紧张了。
　　苍点头道：“既然如此，我还要回去知会玉阶飞和寂寞侯关于龙脉一事，另外凶龙脉的阴煞也需解决，那我们就此别过，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天还没有亮，此地距离y城开车尚需好几个小时，苍道别之后独自离去，悦兰芳经天子开一辆车，带着燕归人，四无君和沐流尘则开另一辆车，带上了羽人非獍和慕少艾，火速往y城赶。
　　“开车回去来不来得及？要不然我们还是运用术法吧？”经天子负责开车，为了赶时间他们趁夜出发，但时间依然紧迫。悦兰芳一边担心封印，一边又怕如此行车出危险，左右为难，“我来开阵便可。”
　　“闭嘴，系好安全带。”经天子也知道即便这一路高速回去，时间上仍有些勉强，但也没有其他办法，“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方才在异度魔界之中大家都受了伤，你那点功体还是不要丢人现眼了，强行开阵送我们所有人回去，那你怎么办？”
　　悦兰芳笑道：“待处理完封印，你再来接我呗？”
　　经天子一脚油门踩到底：“来接你的尸首回去安葬吗？”一人开阵送七人回去y城，只怕要耗尽悦兰芳精血才可达成，经天子心中恼火，只是此刻来不及细说，只能尽量加快回程。
　　此时此刻的y城正被大片的阴云笼罩着，暗沉沉的天色仿佛压塌下来，整个城市都雾蒙蒙的。这样的天气在深冬的时候并不常见，普通凡人也不晓得这反常的天气是怎么回事，全副武装出门的时候，最多嘀咕两句这出鬼了的天气，然后依旧该干嘛干嘛，并不受到影响。
　　孔雀风水中介大门紧闭，连同旁边的几家店也都关着门，一片沉寂。中介所对面的团湖依旧风平浪静，层层乌云压迫下来，似乎是狂风暴雨前最后的宁静。团湖边上的巨石上，南风不竞端然盘膝而坐，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湖中心的水面，神情十分严肃。
　　南风不竞已经在此枯坐了将近一天一夜，受人之托必定要忠人之事，他答应为四无君看守团湖底下的封印，就一定会做到。他暗中运动功体，压制着湖底蠢蠢欲动的冥界暗藏势力，等待刀戟回归。封印的力量虽然因为刀戟的离开而有所减弱，但仍然存在着，由南风不竞神之卷威力加持，尚且能够支撑下去。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天色更加阴沉，封印的支撑也已经逼近南风不竞能守住的十二个时辰的极限，但四无君等人仍然没有赶回。南风不竞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不得不加催功力，继续加大压制封印的力量。
　　这对南风不竞的功体损耗甚剧，但他一步都不能退。除了对四无君的承诺之外，他用了大量功力在封印之上，如果现在抽身而退，封印崩溃后的反噬之力，首当其冲就是加诸于他自己身上。
　　天空中传来阵阵闷雷，南风不竞抬头看了一眼，心中掠过不详的预感。果然，不久之后，雷声更急，而时间终于在焦躁不安的等待中消耗殆尽，湖底的封印在持久的拉锯之后开始反噬，松动的封印带出整个冥界的邪气，南风不竞立刻站了起来，双目怒睁，大喝一声，将神之卷的功力提升到极致！“神杀之撼！”
　　强悍的力量直灌湖底，团湖之中突然开始波涛汹涌，南风不竞脚下一个趔趄，连退了数步，勉强扶住巨石边缘才站稳，随即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呕了出来。
　　南风不竞已尽全力，而刀戟仍未赶到，他再无力支持封印，眼睁睁看着黑气在湖水中荡漾开来，封印一点一点开始崩溃。
　　一声惊雷过后，大雨倾盆而下。
　　南风不竞浑身湿透，按着胸口动弹不得。看着湖底的黑气慢慢蔓延，如果不赶紧压制，恐怕片刻之后那整个封印就会完全崩毁，届时后果不堪设想，整个Y城都将万劫不复。
　　思及此处，南风不竞勉强按捺胸口翻涌的气血，打算再提元功，一抗封印反噬之力。他情知自己已经濒临极限，要再提升功体唯有一法，心念微动间，手指捻作剑气，已然覆上自己的气海。
　　就在千钧一发之刻，一道雄伟人影忽然闯入雨帘。那人身法极为迅速，片刻间已经闪到了南风不竞面前，一手扣住南风不竞将要自毁气海的手指，另一手翻腾一掌，浩大掌气直击湖底。
　　惊天动地的力量在瞬间炸裂，又很快消弭无踪。湖底的黑气受到重创，竟然退了回去，封印在猛烈震动之后又平静了下来，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人竟然以一掌之力定住整个封印，湖水不再翻腾，只余下越下越大的雨水漾开万点涟漪。
　　南风不竞一时无语，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那人一头金色的波浪形卷发，面容刚毅，气势逼人，倨傲地俯视着南风不竞。
　　“是你？”
　　“哼。”男人见南风不竞回过神来，便将他放开了，后退一步，负手而立，“你无事吧？”
　　南风不竞垂下眼睑，冷声问：“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男人道：“路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