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花香》王小岩

1、茉莉花香

　　离开林已经七个月了，在没有他的这些日子里，我突然发现时间如同生活一样失去了概念，七个月除了翻看那些曾今阅读过的书本外，什么事儿也没干，窗台上的茉莉花依旧开放着，映着夕阳的余晖嗅了嗅它的味道，没变依然淡淡的。
　　新年那天，林和我一起放完烟花，突然对我说，对我的爱他不堪重负，想独自生活一段时间。我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因为我不论怎么回答都意味着我们将结束。看着他带着歉意而慌张的表情，我笑了笑，转身跑到阳台看天上的星星。他没有追来，我知道我们在一起的日子该结束了。
　　认识林是在图书馆，一切发生都是偶然。我们一起踏进图书馆的门，步入同一个阅览室，发现我们居然在找同一本书，我看着他手上拿的那本《苏菲的世界》，没理由的开始讨厌眼前这个男人。他见我盯着他手里的书看，问我是否也在找它。
　　我没好气的说不是，随便抽了一本，找了一个挨窗户的位置坐下。
　　林轻轻地坐在我的旁边，把书推在我们两人中间，邀请我和他一起看，他说他不仅想了解这个世界，还想了解我。对于他这么直接的示好，我有些不好意思，尴尬的笑了笑，说我不想被别人了解。
　　他说我笑的时候嘴角很美，但我们可以一起了解这个世界。
　　我居然对这个厚脸皮的男人有了一丝丝的好感，所以接受了他的邀请。我和他从上午一直看到下午，中午他提出请我吃饭，我说了解世界要有一颗持之以恒的心和耐饥的胃，哪有那么多时间浪费。他摇头笑了笑，递给我一块巧克力。下午合书的时候才发觉自己对于这本书的内容的记忆几乎为零。
　　和其他爱情故事一样，之后我们相爱了，并生活在了一起，看书成了我们的共同爱好，每天晚上我们总是躺在床上一起阅读，我们喜欢王小波、卡尔维诺、普鲁斯特及凯鲁亚克的作品，最让我不可思议的地方是，我们看书的速度居然相同，前后不差五秒钟。
　　我过生日，他送了一盆茉莉花给我，他说，喜欢我头发的味道，淡淡的茉莉花香，并且承诺这盆茉莉花由他照料，他要像照顾我一样照顾它。后来没过多久，这盆茉莉花还是被划进了我照料的范围内。
　　打理茉莉花成了我每天生活必做的功课，一直持续到现在。
　　为什么放他走，男人是爱面子的，需要挽留。阿丽得知我和林之间的事儿，拉我逛街时对我说。
　　我没放他走，是他自己要离开，我不愿让他为难，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爱也一样。我轻松的翻看着自己的鞋子。
　　因为我的回答，阿丽对我的爱产生了怀疑，认为我从一开始就没有爱过林，只是喜欢享受和他在一起时安逸的感觉。
　　离开他我哭过一次，他是让我哭泣的第一个男人。他搬走的那天，除了随身的衣物和那盆我悉心照料他说最接近我头发味道的茉莉花，没带走任何东西，我们一起买来的书籍都留给了我，他走的干脆而简单，所有留有我们回忆的印记都由我一个人承受。
　　记得定闹钟，小心上班迟到；早晨要喝橄榄油，不然皮肤会干；公交车上千万要留心，注意你的钱包；中午要多吃，即使食堂的饭菜不可口；晚上要有规律的做面膜，别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临睡前一定要吃维C和维E，这是你每天必须补充的。总之，好好照顾自己。其实这些事儿我都记得，只是习惯了在他的命令下去做，这样觉得舒心而踏实。想到以后没有人再和我这么说，我抱着枕头蜷缩在墙角里哭了。
　　他临走关门时的眼神带着遗憾，我没有挽留。
　　那晚我抱着枕头像抱着林一样，一直到太阳升起。从那以后，我开始每天躲在角落里寻找我们一起阅读时的那种温馨。
　　一次逛街，和林不期而遇，一个漂亮的女孩儿挽着他的手臂，一丝的嫉妒在我心里一闪而过，随即和林相视而笑，谁都没有说话，我们擦身的那一刻，在那个女孩儿的身上，我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茉莉花香。我笑着走远，没有回头。
　　七月，在这个炎热的夏天，我去了周边的一个小镇避暑，说是避暑，其实是想远离那座让我熟悉的城市。
　　这里的人们很娴静，适合我的性子。我住的旅店对面有个小书店，老板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他总是很忙碌。我常去他那里借书看，渐渐的我开始称呼他逸凡。
　　常来您这儿看书，也没买过一本。我拿着一本三毛的书，笑着对他说，并递给他一张五十元的人民币。
　　有的人买书是为了装饰，也有的人买书是为了消遣，还有的人买书是为了学习，你买书是为了什么？还我借书给你的人情？你看的书也都是我喜欢的，既然我们阅读风格相同，钱你拿回去，这些书你可以随便看，看书不一定要买。他推开了我的钱。
　　我没有谦让，因为他的眼神很坚决，像极了林。
　　有时我会帮他照料书店，因为他要去很远的地方挑选书本，有的书在这里也许永远都不会有人买，所以他的书店积压了很多无人问津的读物，而这些书籍恰恰是我喜欢的，难道这又是一次偶然？
　　我问过他，为什么有的书卖不出去，还要往回买？
　　他说，他书店里的书分两种，一种是给别人看的，另一种是给自己看的。而且这些书和他一样在等待，总有一天，有人会和他一起欣赏它们，这个世界上既然有千里马，那么同样必有伯乐。他说话时的专注与坚定，像林对我说爱我时一样让我吃惊。
　　我和逸凡始终没有一起看过书，只有闲暇时的讨论偶尔会让我想起和林在一起的时光。
　　林打电话给我，说他要结婚，希望我能参加他的婚礼。在挂断电话的前一刻，他说其实他不喜欢王小波的书，他喜欢的是王朔，他也不喜欢卡尔维诺，他更欣赏伏尔泰。突然，我意识到了我失去了这个世界上最爱我的男人，今天我彻底失去了他。
　　林结婚那天，我没有去婚礼现场，躲在他举行婚礼的酒店对面的一家咖啡屋里，看着他拉着新娘的手下了婚车，四处张望，寻找我的影子。我看到了他遗憾的眼神，和他离开时的一样，我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错了，也许阿丽说的对。
　　人生有时候错过了，也许就不会再有机会。在林拉着新娘进入酒店的那一刻，我一口气把一整杯的咖啡喝完，满嘴苦涩一直到心里。
　　我还爱着林，他也是。爱随着茉莉花香飘到了我们彼此的心灵深处，并在那里扎了根。茉莉花香成了我们爱情的信念。有时候生活和爱情不一定非要相交，它们还可以平行，有茉莉花香就足够了。
　　我辞掉了工作，去了那个小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