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何弃撩》橘悄

14、014

　　夜色如墨，月亮孤零零还挂在天上时就有人敲响了未央宫的门。宫侍们经过层层通传知会了帝姬的贴身宫婢茗香，茗香不敢耽搁卡在这个时间点的求见，迷糊着把人招待进了偏殿，才去禀明沈青禾。

　　楚允澈不知从哪座深宫里请来了一个老嬷嬷，五六十岁的样子。衣服整洁且精神矍铄，一双历经风霜的眼睛看上去很是清明。她见到传说中盛宠的帝姬殿下眼里划过一丝流光，就不卑不亢地低身见礼。

　　“老奴见过帝姬殿下，帝姬万福金安。”

　　沈青禾迈进偏殿，走到老嬷嬷身边淡声道：“不必多礼。”沈青禾眼眸里蕴着几分迷茫，长发未束垂在腰间，少了冷冽的棱角，倒是显露出平常不会见到的小女儿娇态，“天色未亮，这位嬷嬷找我可有要事？”

　　老嬷嬷笑了笑，指着桌子上自己带来的物什说道：“老奴是奉陛下之命来替帝姬梳洗上妆的。邻国朝贺，圣坛拜祖，天下皆待，如此盛事，帝姬万万不可如从前一般素颜岀现在众人眼前了。”

　　沈青禾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今天就要入金銮殿拜圣心坛，又想起楚允澈三番五次拿娘亲当借口的无赖行径，只好勉强同意。

　　茗香从司衣坊换来的新服极为华贵：深红云锦如意广袖衫，下边穿着十二破留仙长裙，袖口和裙角边滚了一圈金丝缀，外罩着白玉兰散花纱衣，裙摆拖地有一米多长。

　　芙蓉面，柳叶眉，额间花钿细描绘，狭长眉眼醉心扉。

　　秀琼鼻，樱桃口，雪白贝齿轻咬唇，娇艳欲滴惹人羞。

　　老嬷嬷在沈青禾脸上涂涂抹抹了一个时辰，良久才满意地放开了帝姬的脸。沈青禾心里松了口气，终于能摆脱这种无言的【酷刑】，她广袖一拜转过了身。

　　“东岚帝姬？！！！”这是输了比试今天要老实听话的碧阳，她刚辞别桑乐殿下来到未央宫就看到梳洗一新的沈青禾，她控制不住地惊叹出声。

　　茗香是见证了帝姬由天然美到无与伦比美丽的人，她看了看沈青禾的脸，又瞅着老嬷嬷犹如神来之手的掌心，一脸哇塞塞：“……”这，这还是她家的帝姬吗？她揉了揉眼睛，她不就打了个盹儿，怎么清醒过来嬷嬷还是那个嬷嬷，帝姬已经不是之前的帝姬罢？！

　　沈青禾身上骇人的冰霜之气不见了，眼角被老嬷嬷用眉笔拉长几寸，整个人显得神秘又娇媚。她没有揽镜自照，从三人的反应里都能知道自己外在宛如换了一个人。

　　折腾到此时，窗外天已微亮。老嬷嬷眼怀叵测地向沈青禾告退，沈青禾准了。

　　城墙上传来钟声铛铛，上朝的时间到了。

　　金銮殿上庄严肃穆，气氛却是友好热情。东岚皇楚允澈率领一众朝臣亲切会见了外国来者。西尧来了一对皇室公主姐妹花，北冥国遣来的是一个小型使者团，人数约莫有二十几人。

　　“西尧公主和北冥使者不远万里来朕东岚庆贺朕登基，朕十分高兴。替朕问候西尧皇和北冥皇，朕绝对不会辜负各位的好意，必与诸位世代修好共享太平！”

　　桑乐和桑悦自是异口同声：“我西尧亦是如此。”

　　使者团：“北冥也愿和东岚国世代交好。东岚皇圣明。”

　　“哈哈哈，双喜临朕，朕今日还有一个好消息要宣布。那就是朕的亲姑姑，太上皇的亲生女儿从民间找回，现在已接回了宫！太上皇传位给朕之前，也已经恢复姑姑的帝姬之位。现在，东岚的长乐帝姬就在金銮殿外！”

　　朝臣们“嗡”地一声炸开了锅，四下里小声说着什么。楚允澈只把这杂声自动过滤成迎接帝姬的喜悦之词。

　　楚允澈给德公公使了个眼色，德公公即刻会意，拂尘一甩，高唱道：“宣――长乐帝姬觐见――”

　　一只秀足跨了进来，嗡嗡声逐渐变小了。随着沈青禾的相貌身姿展现在众人面前，大臣们都噤声不语了。

　　指如削葱根，口若含朱丹，腰若流琬素，耳着明月铛。（注：此句出处《孔雀东南飞》）沈青禾敛着眉目徐徐踏进金銮殿时，殿中众人看着那道淡雅如云的倩影都屏住了呼吸，生怕惊扰到魅如狐淡如云的女子，下一刻就会消失不见。楚允澈对于沈青禾的盛装让文武百官如此惊为天人的出场很满意，他压下对满朝文武的一线杀意笑得如同新婚的丈夫，而行步向自己走来的就是自己未来的皇后。

　　东岚的长乐帝姬被后世津津乐道传颂为：天生丽质露芳姿，妖娆秋水瑞雪肤。（注：改编自《金瓶梅》原句大家自己百度咯~）

　　茗香和碧阳一左一右如门神般护在沈青禾身侧，在沈青禾跨过金銮殿上那道高高的门槛后止步了，因为她们没有进殿的资格。她们站在殿外，对殿上的情形见怪不怪，因为她们也刚从这副蠢样中清醒过来。

　　长长的裙摆随着沈青禾走动间划过地面，仿佛如羽毛般滑过宫殿里在座之人的心上，她只肃着神色一步一步踏入到殿中心。

　　“这就是东岚的新帝姬？观此面，注定是命犯桃花啊。”

　　“我家君主就是爱极这般自相矛盾的女子，不知道贵国帝姬可曾婚配？能否远嫁？”

　　“浑话！我东岚国的帝姬怎么可能外嫁！太上皇好不容易寻回帝姬殿下，不捧在手心里疼着宠着，嫁到你们那里受苦去吗！”

　　阮勉嘴角勾起一道嘲讽的弧度，他看向被妆容掩盖住冰霜的帝姬殿下，正被陛下赐座在龙椅旁的雕花椅上，眼中晦涩不明。

　　桑乐隐在人群，看着沈青禾孤高的面容心跳有一瞬的停顿，她抚着心口，以为自己是因为早晨没用膳的缘故。

　　桑悦悄悄抬头看了眼丰神俊朗的楚允澈，心里满是欢喜，又看看沈青禾，不知不觉小脸皱巴了起来。

　　“这就是朕东岚的帝姬殿下，朕的皇姑姑――长乐帝姬。爱卿们可看清楚了？”楚允澈长袖一扬，清朗的声音里透着喜悦。

　　众卿们受此影响，齐刷刷跪倒在地上，口中高呼着：“臣等明白。帝姬千岁千岁千千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从头到尾沈青禾没有开口说话，楚允澈也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

　　“既然如此，那就摆驾圣心坛，早些祭拜先祖们，我楚氏的儿女终于认祖归宗了。”楚允澈手掌按在御案上，朝一边的德公公吩咐道。

　　德公公眉心一动，俯身称是：“退朝――摆驾圣心坛――”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怎样？”楚允澈嘴角含笑却暗带得意地面向沈青禾，语气低沉，“帝姬殿下。手握重权的权贵们对自己俯首称臣的感觉怎么样？”

　　沈青禾抬起水汪含碧的杏眸瞥了眼两米阶梯下的朝臣，意外的回道：“不过尔尔。”她要是使出轻功来，你这九五至尊怕是都要扬起头颅来看她。

　　楚允澈一愣，忍了忍最终还是拉下脸色走人了。

　　御驾离开后，沈青禾才踏下台阶，所过之处群臣莫不侧目偷看。她昂首阔步如独身漫步无人之境，走向门外久候多时的碧阳和茗香两人。臣子们被帝姬所影响也都纷纷如潮水般涌向宫外寻找自家的马车。

　　桑乐和桑悦随波逐流的出了殿门，孤蓝迈着碎步跟上桑乐，不解地问：“又要去圣什么坛？早膳都还没用就来金銮上朝，东岚皇是不是故意虐待咱们啊？”

　　桑乐抬手给了她一个爆栗子，好笑道：“这上朝时间还算早的，听说北冥国都是寅时上朝，东岚才卯时，还晚了一个时辰呢你个小懒猫。”

　　孤蓝捂着脑袋像得了什么宝贝似的笑了：“殿下就会取笑奴婢，奴婢不理你了。”

　　下了朝时辰也尚早，太阳也还刚刚升起来。街道上百姓零星，看到宫门开启，大队禁卫军护送着马车呼啸而过，不禁伏趴在地。沈青禾听茗香说圣心坛不在皇城，被太祖们建设在几里外的卧/龙/山。

　　大队皇家军马走过街道转角，一辆不起眼的马车挤进了马车洪流中，刚好在沈青禾的帝姬轿辇侧右方。

　　“什么长乐帝姬，不过是太上皇从民间随便捡上来的一个野丫头，还亏得陛下拿那丫头当什么似的供着。装得和什么富贵人家的女儿一样，指不定那丫头是贪图权贵之人，做了小动作蒙蔽了太上皇和陛下。这般昧着良心的人哪可比比皆是，啧啧啧。”

　　“这事可不少见了呢，奴家前几日看得戏文可不就同大人说得有七分相似。说是流落在民间的公主心地善良，倒是身边婢女心怀鬼胎不是忠孝之人。婢女嫉妒公主锦衣玉食下手残害了卷着金银珠宝就要跑路。可巧这时公主的父亲，当今的圣上有了爱女的消息，要弥补公主从出生就缺失的关爱。婢女这时候无法，只好换上公主服跟着侍卫们进了皇宫。时日久远，知情的人都死了，这婢女可不就是飞上枝头做凤凰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