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y I》衣柜里的休止符

2、【0.1】

　　1.
　　林一不喜欢游泳课。
　　她天生就像与水结怨。17年前的秋天，白沙的海水带走了她的父亲，留下了怀有7个月身孕的她的母亲。
　　水让这个失去了丈夫的女人吓出了精神病，她从此整日都念叨着水的恐怖。为着这份恐惧，她在林一7岁那年，差点将她溺死在自家的洗手池里。当她发了疯般将自己的孩子扯下做人工呼吸时，她就像忘掉刚才按在林一小小的头上的手是属于她自己的一般。这是林一人生中第一次直面死亡，但她的意识中并没有恐惧。她不懂母亲的惊惶和回复神智后的歇斯底里。就在她披着头发奇怪地端详着自家半掩着的衣柜时，警察破门而入，为首的在打量了眼前这对被水浸湿衣服的母女后，就径直带走了那位母亲。从那以后林一再没有听到过一点关于那个女人的消息。或许她已经死了吧，林一每次都这么告诉自己。那一段记忆更像触礁的船在她的脑海中慢慢沉底。后来林一甚至觉得，自己在十二岁以前，就没有在这个世界出现过。
　　林一自己就像她的家一样，过分冷清。除了无法搬动的镶嵌式木柜和一张铺板以外，家里凡是值钱的东西都在母亲被带走后都被不知从哪里冒出的各路债主搬走，抢走。她也没有再见过除了祖母以外的任何一位亲人，可能他们也不愿为了她父亲当年遗留下的一点点抚恤金和那套并不算宽敞的旧房子摊上她这个负担。
　　当她在进入高中后的第一节游泳课被夏金浣摁在水中时，她才找回了失去已久的，那熟悉而又陌生的对过去的直面感受。从那以后的每节游泳课，她都第一个下水，最后一个上岸，在远离人群的泳池的另一端。
　　那天她准备游回集合点时，脚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向脚下看了一眼，然后只觉得双眼一黑。等她在校医务室醒来时，她才从同学口中得知，那天从泳池捞起的除了突然晕倒的她，还有一具女性的尸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