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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异世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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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黑暗。
云洪双手撑在洗漱台上,在镜子里看见了自己。
虽然这有点废话,任谁照镜子,不照出自己那才是鬼故事,但——
他就是知道镜子里的那个人与他不同。
云洪抬起手,手掌在镜面画了个弧形,镜子里的云洪也画了个弧,动作与他相同,镜面相接的手掌贴合得严丝合缝。
云洪歪了歪头,忽然开口:“你是谁?”
镜子里的他也做了同样的动作:“你是谁?”
两道声音重合在一起,恍如恶魔的二重奏。
云洪猛然后退,踉跄着想要逃出浴室,镜中的云洪这才反应过来露了马脚,顿时咯咯笑了起来。
“你是谁?你是谁?”
他的头发暴涨,浑身变得纯白,腹部以下拉长,骨骼凸起,一层层半透明的厚重甲胄花瓣般层叠覆盖在修长的节肢表面。
他的上半身探出镜面,无数黑色的手掌从他雪白的发丝中伸出,将云洪层层包裹。
云洪扭动挣扎着,却因为口鼻上覆盖着黑色手掌而逐渐窒息。
恍惚间,他的后颈一阵刺痛。
“——还给我。”
黑暗中,有着紫色双眸,雪白半透明的自己笑着。
云洪的意识缓缓沉入水底。
冰冷的液体灌入鼻腔,被窒息环绕的云洪挣扎着,双手拼命向头顶的一线光明抓挠着——
“唉哟!”
手掌仿佛抓在了实处,云洪浑身一激灵,用力睁开双眼。
眼前的事物还有些模糊,他眨了眨眼,在逐渐清晰的视野中看到了一张大脸。
丹翎比例完美的脸凑得很近,脸上表情委屈,一道鲜艳的红痕横亘在他白皙的左脸颊上。
那痕迹,怎么看······也像是被刚抓出来的。
云洪的理智逐渐回笼,与此同时,鼻腔被挤压的触感也清晰地传回了大脑。
他眼珠子一转,往下一瞥,看到两根涂着鲜红指甲的手指用力捏着自己的鼻翼。
云洪:“······”
“我不是以为你做噩梦了嘛。”
丹翎捂着左脸,躲在落冥,也就是云洪的黑发同伴身后,一脸指控。
“睡了三天还醒不过来,指不定是魇着了,掐掐人中说不定还能救,你恩将仇报。”
“三天?”
云洪冲着丹翎撸袖子的动作一僵,下意识看向一旁沉默的落冥。
落冥的睫毛动了动,没有出声反对。
“······”
云洪低下头,用手指揉了揉太阳穴。
丹翎凑到他面前,摊出手。
“九神域币?”
“嗯。”
白发少年眯了眯眼。
“做了什么很有趣的梦?看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模样。”
“也不算······”
他似乎做了一个内容很混乱的梦,只是随着他的苏醒,梦境如潮水般褪去,脑海中的记忆只留下数片干涸的碎片。
零零散散的画面,白色的手臂,紫色的眼眸,镜子······连个完整的场景都凑不出来。
云洪捂住额头,眼神透过指缝,悄悄看向静坐在一旁的落冥。
以丹翎的话来说,落冥所属的神域龙脉一大系,出生后最低的实力也是人阶中级,成年即可达到人阶后期,在阶级分为天地人,每阶各分初中后期的神域大陆来说,已算得上顶尖天赋。
更别说这次参与兽猎狱的囚犯没有能超过人阶后期的实力,捡到一个人阶中期说不定还能有后期实力的队友,已经是赚翻了。
毕竟他自己还没入阶,是个普通到不能更普通的地球人。
呃,也许也没那么普通。
云洪心虚地摸了摸自己尖尖的耳朵。
三天前他就发现了自己身上不对劲的地方,比如耳朵变尖,手腕变细,就算身上还穿着之前去浴室刷牙的浴袍,他也急切地想看看自己的脸是否变了个样。
“不说这些了,我睡着的这三天有发生什么吗。”
云洪看向丹翎。
“变化?”
丹翎嗯了一声,用手指点了点颀长的脖颈。
“比如说,你摸摸脖子?”
云洪:“?”
经丹翎一提醒,他才察觉梦中刺痛的后颈上有条状的异物感,他抬手一抹,在脖子上摸到了冰冷的皮革质地。
是个项圈。
云洪:“······”
“橙棕色的,与你的眼睛颜色相得益彰,我觉得很适合你~”
丹翎单手撑脸笑道。
云洪黑着脸扯了扯,发现这条项圈上没有接合痕迹,也不知丹翎怎么给他戴上的。
“你当遛狗呢,快取下来!”
“不要。”
丹翎笑嘻嘻地摇晃手指。
“你欠我那么多钱,不给点标记,万一以后翻脸不认账怎么办?”
“我怎么可能会赖账区区18神域币???”
“你连区区一个神域币也没有。”
丹翎换了手背撑脸。
“你现在知道神域币长什么样了吗,少爷。”
云洪:“。”
这家伙发现自己没钱之后的性格有多恶劣,他算是领教了。
小气鬼,财迷,葛朗台,浑身都散发着斤斤计较的铜臭味,真是白长了一张漂亮脸蛋。
云洪在心底呸了丹翎一通后,又偷看了一眼自己队友。
落冥在闭目养神,似乎不屑与他交流。
他有些失落。
队友看起来挺强,但从头到尾就没说过几个字,除了在互相介绍的时候吐出了自己的名字,之后便将自己当做空气。
比丹翎难相处多了。
云洪心底叹了一口气,转头又瞅了瞅丹翎。
这只自称来自凤王林炎鹤族的少年虽然老是挖苦他,但好歹会正常交流,也正经帮了他不少忙······也许他可以期待,进入那什么兽猎狱之后,丹翎或许也能······
不想了,不想了。
他又不欠我什么,反倒是我还赊着他的账,哪能指望他一路好心地帮我打白工。
况且那兽猎狱听起来就是很凶险的地方。
云洪甩了甩头,拍拍脸。
此时,一道刺眼的白光忽然从身旁的墙壁外晃过,灼花了云洪长时间习惯了黑暗的双眼。
“嘶——”
他低头捂住流出生理泪水的双眼。
“发生了什么事?”
云洪的眼前一片白茫,他茫然地晃了晃,忽然,一双有力的手从他身后伸出,稳稳扶住他的后背。
“谢谢谢谢。”
他揉着眼睛,不停地眨眼。
“没什么,快到地方了,他们要把龙车外的布揭了罢了,你最好闭目养神一会儿,待会儿见到光才不会那么难受。”
丹翎带着淡淡笑意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云洪闻声点头,但头点到一半,他忽然僵住了。
丹翎在前面。
那他后面的是······
不等他多想,他闭上的双眼外已满是亮光,耀眼的阳光透过他薄薄的眼皮,在瞳孔上映出一片红。
云洪听从丹翎的建议,静等到双眼已能适应外界灿白的阳光后,才小心翼翼的掀开一丝眼皮。
只这一眼,他便被震撼了。
入眼是满目宽厚的脊背,近三十米长的深色飞龙有力地扇着翅膀,脸盆大小的鳞片在背上排列整齐,随着滑动的肌肉上下起伏,反射着点点璀璨的阳光。
力与美完美结合在这头挥舞着双翼的怪物,而哪怕是这样的怪物,粗壮的脚腕上也戴着房子大小的铁块镣铐,每个车轮大小的巨型锁链连接着囚车与镣铐,由飞龙拉动囚车,穿梭于厚实的云层之中。
是的。
蓝天,白云。
云洪举目望去,由近及远,数以千计的飞龙拉着硕大的囚车落错铺开,远处已缩成黑点的龙车在云层中若影若现,宛如采蜜归巢的蜜蜂,密密麻麻朝着远方地面上一块石青色的突兀平台涌去。
望着眼前的盛景,云洪僵立半晌后,忽然跌坐在地。
“······”
所以说,这里到底是什么鬼地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