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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序章《迷途之鸟》(7) ...

  •   “所以,我们是要去拨这一层的时钟吗?”孟春仰起脑袋,有些迟疑地瞄向一直位于走廊尽头、却可望而不可即的时钟,“我怎么觉得,就算是我们把腿走断了,也够不到它?”

      吴望舒听了,摇了摇头,“高中并没有统一的放学时间,我们也不知道尤雪是在几点被害的……难道只要把时钟拨到放学后,不管哪个时间点都可以?”

      秋夕又用看傻子一样的眼神注视着两人,然后缓缓开口提醒道:“这是初级副本,通常情况下,一个条件只对应一个结果,一个结果也只对应一个条件,不要把事情想得那么复杂。”

      说罢,他眼神微微一动,转而盯着挂在墙上的铜铃,有些跃跃欲试地撸起了袖子,说:“就像不管他们几点放学,都一定要听到放学铃声。”

      孟春心虚地瞅了吴望舒几眼,犹豫了好半天,才从喉咙里艰难地挤出一句,“但是,高级别玩家的数量会影响游戏难度……”

      吴望舒察觉到她的目光,觉得自己现在还是装死比较合适,于是把眼睛和嘴巴一闭,用手指抵住额心,摆出一副正在深思熟虑的做作模样。

      秋夕一挑眉,哼哼了两声,跟山大王发号施令似的,理直气壮地截断孟春的话茬,“但是什么但是,听我的。”说完,为显民主,他又特意大步走到吴望舒跟前,一把掐住吴望舒的下巴往上抬,很不真诚地假笑着问:“你肯定也没意见吧?”

      吴望舒“唰”的一下睁开眼,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没有意见,没有意见。”
      我哪敢有意见!

      秋夕又偏过头,用余光虚虚扫过孟重山,漫不经心地抛出一句,“你呢?”

      他的声音不大,孟重山却吓得肩膀一抖,整个人瞬间僵住,连大气儿都不敢喘。

      秋夕非常满意地松开手,转而拎起吴望舒的后脖领,拖着他往大厅走,“走,我们现在就去找根结实点的棍子,把这大铃铛敲个震天响。”

      不知道四人刚才在那条昏暗的走廊里究竟走了多久,当他们终于折返回大厅时,又有五个人聚在公告栏前议论纷纷。听到身后突然响起的脚步声,这三男两女猛地转过头,眼中满是警惕地与吴望舒一行人接上视线。

      一看见为首的那个男人,孟春便咬牙切齿地嘟囔了一句,“这老王八蛋怎么还没死呢……”

      吴望舒下意识多看了那个男人两眼。只见他四十岁左右,身形中等,五官也毫无特色,穿着没有任何图案的灰色T恤和黑色长裤,看起来再普通不过,一旦扔到人群里,找都找不着。

      那个男人见来人是秋夕,紧绷的身体随之松懈下来,他主动走上前,一脸关切地和众人打招呼,嘴上也不忘奉承道:“我想你们也不会有事,毕竟秋夕可是业内翘楚,厉害得很。”

      秋夕打量着眼前的人,嘴角微微一勾,露出一抹冷笑,“你也不赖啊,杨进,杨老兄。”

      名叫杨进的男人,看着十足的好好先生模样,他回头望了望身后的人,脸上露出愧疚之色,说:“哎呀,小兄弟,真是过誉了……我们这不也在找坐电梯上三楼的方法吗?”

      秋夕哦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一丝嘲讽,“看来杨老兄已经找到电梯,也派人试过了。”

      杨进像是被戳中了伤心事,鼻翼翕动,眼睛微微泛红,“是啊,都怪我,我都是玩过一次的人了……唉,要是我最后能劝住他们就好了,这样的话他们最后也不会……多么好的小伙子呀……不说了,不说了,活着的人才是最重要的。”

      话音未落,原本站在杨进身后的两个女人便已经凑到他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宽慰起他。
      中年女人穿着衬衫和西裤,戴着金项链和金手镯,打扮得很富贵。她拍了拍杨进的胳膊,轻声细语地说:“老杨啊,俗话说得好,好言难劝该死的鬼,咱们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到了,不必自责……毓秀,你也劝劝老杨。”
      年轻女人脸上带伤,脖子上还缠着纱布。她闻言立刻附和道:“杨大哥,芮姐说得对,这不是你的问题,他们非得作死,咱们谁也拦不住。”

      见吴望舒久久不移开视线,入定似的盯着杨进看,孟春用指头使劲地戳了戳他的后背,操心地叮嘱道:“小心点儿,杨进这人又阴又坏,千万别信他,否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吴望舒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他并没有为杨进的“善良”所感动。
      他能看出来,杨进其实并不伤心,甚至在偷偷观察周围人的反应时暗自窃喜。

      但这并不重要,吴望舒更关心的是,杨进说的“玩过一次”是什么意思,以及杨进为什么会选择这些人。

      趁杨进上演悲情戏码,吴望舒无所顾忌地观察着对面的人,并在心中做个大胆的假设:猜谜游戏的副本可以多次进入,而杨进在第一次进入《迷途之鸟》时并没有通关,但掌握了关键线索,因此他选择再次进行游戏。如果他真如孟春所说的那样奸诈,那他绝不会带着任何拖油瓶,而是会根据已有线索,尽可能收集自己用得到的“血包”或者“肉盾”,比如大概率已经死在电梯里的“小伙子们”。

      两个柔弱的女人,一个看起来就不太聪明的莽汉,还有一个目光时不时就变得呆滞的年轻学生……杨进到底都知道些什么呢?

      秋夕用眼角余光瞥了吴望舒一眼,微不可察地笑笑,然后面无表情地看着杨进,通知道:“叙旧就放到以后吧,我们现在要去敲铜铃了。”

      杨进点点头,扭身指向收发室,友善地提醒他,“我们在那里面找到了拖布。”

      秋夕嗤笑一声,“那还真是谢谢你了,杨老兄。”

      等孟重山被秋夕指挥着拿出拖布,那个被称为芮姐的女人突然冲出来,一把扯走了他手里的拖布。孟重山毫无防备地被扯了个趔趄,差点仰面摔倒在地上。

      “这是我们先找到的,凭什么给你们!”芮姐气势汹汹地吼道,“想用就得拿东西换,要想占便宜,门儿都没有!”

      杨进意有所指地瞟了秋夕一眼,然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走到芮姐身边,语重心长地劝说她:“小芮啊,在游戏里得相互帮助,才能活着出去,别我们你们的,多伤人心。”

      “行啊,那我们就做个交易。”孟春像是早就料到了会有这出戏,不紧不慢地从胸前的兜里掏出一把铜色的小钥匙,“这是三楼图书室的钥匙,我们带你们一起进去。”

      ——————

      杨进带着那些人已经成功接近过铁皮教室和电梯,自是知道敲铃没有危险。如果面对新玩家,他可能还会再假惺惺地打打感情牌,但对着秋夕和孟春就没这个必要了,敲铃不过顺手的事。

      “当——当——当——”
      悠远绵长的铃声不断回荡在幽深的走廊中。

      刹那间,仿佛两个时空短暂交叠,许多看不见的学生从教室中蜂拥而出,他们一路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像一阵风似的掠过众人的身边。

      仅仅一眨眼的工夫,空间光速折叠,众人已经移动到走廊尽头,左手边是铁皮教室,右手边是电梯,抬头便是那表针卡在十一点不动的钟表。

      “来了。”
      一道略显低沉的声音从旁传来,正是刚才站在楼梯上的那个胖乎乎的男人,他脸上挂着一抹淡淡的笑意,对着众人轻轻招了招手。

      吴望舒舔舔发干的嘴唇,心里不禁开始紧张起来——当下在场的人数,竟超过了目前存活玩家数量的一半。

      “在场的都是老熟人,咱们就别装模作样了。”
      说话的是那个扎着双马尾的姑娘,她身形娇小,眼神中却透着一股犀利劲儿。此刻,她嫌弃至极地对着杨进翻了个白眼,丝毫不给他留面子。

      “你这小丫头片子……”芮姐刚想发作,杨进便一把将她拦了下来,还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她别冲动。

      双马尾姑娘懒得搭理他们,抱胸走到吴望舒面前,仰起头,踮起脚,神经兮兮地观察着他的脸,语气里满是羡慕嫉妒恨,说道:“你小子又搞到新道具了?怎么什么好事都能落在你这混蛋头上?”
      说完,没等吴望舒回话,她就自顾自地扭头走了,一边走一边嘀咕着,“那东西在哪儿呢……”

      吴望舒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她这是把自己当成吴杨了。
      说起来,吴杨那孙子也不知道在暗地里都搞了些什么名堂?!

      秋夕和那个胖男人应该早有交情,他抬了抬下巴,熟稔地问:“能进去吗?”
      胖男人摇摇头,“里外都被铁皮完全封死了,一点儿缝隙都没有,但门上有钥匙孔,应该需要开门进去。”
      接着,话锋一转,他反问道:“你们找到钥匙了吗?”
      秋夕对他倒也没有隐瞒,神色坦然地答道:“没有,只找到三楼图书室的钥匙。”
      胖男人显然是在收集情报,他又多问了一嘴,“在哪里?”
      秋夕一挑眉,“记得欠我们一个人情。”
      胖男人倒也爽快,瞟了一眼竖着耳朵偷听的杨进,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应道:“说吧!”
      秋夕笑得奸诈,凑上前,亲昵地捏了捏他的左肩,“在四楼的女厕所里,可别走错了地方,亲。”

      两人正在说着,不知怎的,跟着杨进的那个莽汉突然发起疯来,眼睛瞪得滚圆,铁了心要与女鬼决一雌雄,任凭杨进、毓秀还有那个呆学生怎么劝都不行。

      芮姐刚被莽汉推了一下,心中很是不满,脸色铁青地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煽风点火,“别拦他!就让他去!要是他真有种,就一脚把这铁门踹开,把那杀人的女鬼抓出来,以后我们都不用担惊受怕了。”

      莽汉脖子上青筋暴起,那粗壮胳膊猛地用力一甩,一下子就将拦着他的几人甩飞了出去。

      最瘦弱的毓琇踉跄几步后,“扑通”一声摔倒在地,手肘擦过粗糙的地面,殷红的血瞬间渗了出来,疼得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吴望舒和孟春一时搞不清楚状况,慌乱间,看见她正好狼狈地摔在脚边,立刻弯下腰,一人拉一条胳膊,手忙脚乱地将她搀扶了起来。

      毓秀站稳后,满脸感激地看向二人,转头又朝着莽汉奋力喊道:“林升,冲动解决不了问题,你别再闹了!”

      然而,莽汉只是轻蔑地瞥了她一眼,丝毫没有停下脚步的意思。他直愣愣地冲上去,对着铁门狠狠踹了一脚,嘴上还不干不净地骂道:“等老子抓到这个装神弄鬼的小婊子,一定干得她叫娘!”

      铁门发出“轰隆”一声巨响。
      吴望舒被震得耳膜生疼,耳朵里顿时炸响起一阵尖锐且强烈的嗡鸣声。
      他用力地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太阳穴又开始隐隐作痛。

      没想到看似坚不可摧的铁门,竟然还真被林升踹开了一个窄窄的缝儿。

      “你们看,这门都经不住我一脚,找钥匙纯属浪费时间。”林升洋洋得意地炫耀着自己的肌肉。他沉浸在周围人对他投来敬畏目光的想象中,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自信又傲慢的笑容。

      卷发女人翻了个白眼,不耐烦地低声咒骂一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
      孟春柳眉紧蹙,难得没反驳她,而是附和道:“蠢到无药可救。”

      林升脖子往前一伸,恶狠狠地瞪着两人,脸庞因愤怒涨得紫红,“臭娘们儿,你们少在这儿放屁!我这是在为大家开路,懂不懂?”

      猝不及防间,门缝里伸出一只惨白的鬼手。那手瘦骨嶙峋,指甲又黑又尖,胳膊奇长无比,以一种扭曲而诡异的姿态,猛地将还在大放厥词的林升从前胸到后背,捅了个对穿。众人甚至来不及发出惊呼,鲜血便如决堤的洪水般迅速染红了他的衣服,在地面上汇聚成一摊触目惊心的血泊。

      林升整个人像触电了一样剧烈地抖动着。他大张着嘴巴,面部因极度痛苦而扭曲变形,喉咙里就像是被什么东西塞住了,只能发出几声微弱的“呃呃”声。

      吴望舒的瞳孔因极度震惊而急剧收缩。
      他甚至能清晰地感受到林升飞溅而出的鲜血,带着人体的余温,如雨点般打在自己脸上。
      然而,头痛再次变得剧烈起来,这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无法移动身体。

      “申月!”
      “申月哥”
      耳边忽地传来秋夕和孟春急切的呼唤声。

      下一秒,一只同样惨白的手牢牢攥住了吴望舒的胳膊。那鬼手的力气大得惊人,简直要将他的胳膊给生生捏碎。接着,它狠命一扯,吴望舒的身体随即不受控制地向门缝倒去。

      孟春不假思索地张开胳膊,紧紧抱住了吴望舒的腰,然后双脚死死蹬住地面,奋力将他往回拉。

      秋夕也瞬间做出判断。他纵身飞扑上去,从腰间摸出一把泛着寒光的匕首,狠狠刺入怪物的胳膊。随着他手腕猛地一转,匕首与怪物的筋骨相互摩擦,发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哧啦声。

      门内的怪物似乎发出一阵凄厉至极的嚎叫,骤然松开吴望舒,将手收回门内。

      铁门重新关死,那巨大的轰隆声在走廊里一遍遍地回荡,震得人心惊肉跳。

      就在这时,伴随着清脆悦耳的“叮咚”,电梯缓缓降至一楼。
      吴望舒的眼皮猛地跳了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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